《锦阳长定》西米路的饭

5、第五章

　　钱生生将猪肉放好后，扶着腰拍拍手，如释重负般道，“好了。”
　　厨娘在一旁看着，道，“哎哟，生生啊，谢谢你了。”
　　钱生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都是我该做的呀。”
　　厨娘笑。
　　这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因为呆呆的，却很踏实，大概很能激起她的母性吧。
　　钱生生走出厨房，看着张婶已经开始收拾他特地放在灶台上的肉，踌躇片刻，小声道，“......嗯，张婶婶，那个......每天这些肉......都够么？”
　　张婶抬头，满脸温和，“够的够的。”
　　“那多么？”
　　“不多不多。”
　　钱生生显然有些吃惊，“不多不少吗？”
　　张婶道，“对呀，不多不少呀，怎么了？”
　　“没事，”钱生生道，“就是怕不合适。”
　　“生生每次送得都很合适呢。”张婶笑道。
　　听了夸，钱生生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掩好门后，走在路上，不知在想什么，略有些心不在焉。

　　越过花厅，他忍不住将目光投过去。
　　却掩不住失望。
　　自从蘧延说了让钱氏肉脯送肉的话，次日便正常营业了。
　　他已经送了，嗯，一二三四五，五天的肉了。
　　已经来了蘧府五次。
　　可是，却再没有看到过那个人。
　　嗯，没错，已经五天没有见到过那个人了。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隐隐的感觉空。

　　收回目光，钱生生出门牵阿土，碰着外出归来的蘧小朋。
　　蘧小朋脸上的伤已经都好了，恢复了往日的圆圆白白。
　　却不是钱生生在张望的人。
　　他的眼睛刹那绽放出一丝亮光，等确定他是一个人后，更加失落了。
　　他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那些明白写在脸上的东西让蘧小朋有些不爽。不止是因为自己被看低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公子怎么都像是被人觊觎了！
　　蘧小朋鼓着腮帮子。
　　钱生生低着头从他旁边越过，阿土的驴尾巴扫过蘧小朋的脸，酥酥痒痒的。
　　蘧小朋跳起来道，“你等等！”
　　钱生生赶紧站住。
　　蘧小朋道，“你怎么看见我就走了？”
　　“啊。”钱生生以为他嫌自己没礼貌，解释道，“嗯，我，我以为你只是路过。”
　　蘧小朋皱皱眉，“在自家门口路过？”
　　钱生生脸红了，头埋得低一些。
　　蘧小朋没见过这么爱脸红的男的。
　　比女人还禁不得责备一般。
　　蘧小朋道，“算了算了，你走吧，我忙着呢。”
　　钱生生点点头，“哦。”
　　牵着阿土迈上回家路。

　　不出半柱香时间。
　　身后传来马蹄子的声音，夹杂着蘧小朋那戏剧性的叫声。
　　钱生生回头。
　　蘧小朋赶马上前，突出自己追了很久似的，喘了两口气，道，“你这驴子跑得挺快。”
　　话一出口，觉得有些像在骂人。
　　但看钱生生老实看着阿土的模样，他明白他并未察觉过来。
　　钱生生道，“嗯......你找我有事么？”
　　蘧小朋傲声道，“来给你喜欢的东西的。”
　　钱生生困惑，“喜欢的东西？”
　　蘧小朋道，“嗯，既然来了，就先回去府里坐坐吧。”
　　于是，在回家路上走了一截后，钱生生被蘧小朋“请”回了蘧府。
　　虽然他并不明白，蘧小朋为什么硬要他回去坐坐，可是，钱生生觉得，对于回去，他心里有点期待。

　　蘧府内。
　　先前还因无人显得有些寂寥的花厅间，安然坐着一人。
　　当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时，钱生生的心突然“怦怦”跳个不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
　　兴许是目光太强烈，那人侧头。
　　蘧延道，“坐。”
　　钱生生忙坐下，手不知往哪儿摆，只好揪着自己的衣摆。
　　蘧延道，“上茶。”
　　蘧小朋心里颇有些不情愿。
　　虽然他明白了钱生生并不是出谋殴打自己的人，可是自己被打，就是他引起的啊。
　　现在还得来伺候他。
　　钱生生看他倒好茶，客气道，“谢谢。”
　　蘧小朋一努嘴，好吧，他心里平衡一点了，他们是平等的。
　　蘧延道，“拿东西来。”
　　蘧小朋一走，厅内便剩下两个人了。
　　钱生生端起茶杯，偷偷打量着蘧延。
　　蘧延道，“是热的。”
　　是钱生生那次对他说的话。
　　钱生生微微笑，胡乱尝了一口。抬头便笑道，“嗯，好喝。”
　　一丝苦味从嘴里化开，钱生生的脸轻轻皱了皱，恰巧蘧延在饮茶，并未看到。
　　蘧延放下茶杯，装若不经心道，“不必如此拘谨。”
　　这一说，钱生生更是紧张起来，说话快咬着自己的舌根了都。
　　“嗯，那个，我，我代黄伯伯，黄伯伯和陈叔叔他们道歉......”
　　“嗯？”
　　钱生生有些不敢看他，道，“嗯......他们打，打了蘧府的人，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
　　开铺几日中，钱生生也听了不少的消息。
　　蘧家的一个管家被平日里循规蹈矩的几个伯伯叔叔给打了，这蘧府背景不简单，锦阳镇的父母官自然不敢招惹，接下便说要重罚几人。
　　行罚那日，钱生生也挤进人群中去了。
　　当初行凶几人不过是老实人的模样，一个个被按在地上狠狠地打着板子。
　　钱生生很少看过这种场合，因为他认识的人中很少有人犯事。
　　他记得黄伯伯晕过去之前说了一句话，“生生啊，铺子开门了，黄伯伯挨打也没什么。”
　　好像与自己有关的样子。
　　钱生生捏着手指，“嗯，他们，他们好像是因为我......”说到这儿，他停了停，组织一会儿后又鼓起勇气道，“好像是因为我，才打他的......”
　　蘧延沉默。
　　钱生生道，“你，你不要怪他们。”
　　“嗯。”
　　钱生生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坐得安稳些。片刻后突然又道，“谢谢！”
　　“嗯？”
　　钱生生呵呵笑道，“我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
　　蘧延抬眸，目若点漆，“如此甚好。

　　蘧小朋站在蘧延身后，“公子。”
　　蘧延瞥一眼，眉眼微斜。
　　蘧小朋只好走到钱生生面前，“这是你的。”
　　“？”
　　是银子。
　　钱生生不解。
　　蘧小朋看一眼蘧延眼色，便道，“这是你送肉应得的银两，先给了，以后府上的都在你这买呢。”
　　钱生生似懂非懂。
　　等到他出门时，突然道，“其实不是我喜欢的东西。”
　　蘧延道，“嗯？”
　　“......”钱生生琢磨片刻，斟酌着语句道，“这个颜色，有些刺眼。”
　　蘧延淡淡看了一眼。
　　蘧小朋想起让他来拿喜欢的东西，顿时无语，“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钱生生想了想，眸子比平日转动得快些，脸红了。

　　蘧府熄灯时分。
　　张婶提着大木桶，从后门出去。
　　看着野猫野狗吃得香，不由高兴道，“少爷每天买这么多肉，就是喂了你们这些家伙，你看你们，待遇可比一般的狗好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