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磐之舞 (原名：凤舞天下）》云绯静

56、第三十六章 礼仪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连凤轩都没料到，那被派出的六个人，在还没有到中午的时候，竖着出的昶禁城，竟然横着被人抬着回来了。
　　蓝志煊很难保持正常的表情，颤声对着那据说是被月七儿“不小心”用石头砸到，因为她认为“无礼”而挨了板子，“无意间”被她的腿绊倒，总之，各个伤痕累累的六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未来的皇后娘娘简直就是……游民！”本想说野丫头的，但是斟酌再三，第一人忍痛换词。
　　“视礼教为无物！”第二个人趴着，呻吟哀叹他的屁股开花了，就因为他遵循礼教不可直视未来皇后娘娘的容颜，结果被声称是无礼，藐视她，故此挨了板子。
　　“毫无礼仪可言！”，“站无站姿，坐无坐姿！”接下来的四个人一句接一句，听得在场的人除了凤轩外全部面色难看。
　　当六个人轮流描述在凤府内发生的事情时，众人的面色菜菜，却让凤轩心里乐开了花，原本他准备今天回家后，教教妹子在宫中来人面前表现得无礼一点，没想到他和他的宝贝妹子心有灵犀不点都通啊！
　　蓝志煊一脸严肃，看来教这位未来的皇后礼仪之事的确是很有必要，幸好今天皇上有允许这件事，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对着身边的礼部侍郎说：“再派人去，这次就让……”他还没说完，就被凤轩打断了话。
　　“蓝大人，这件事很重要，我看还是你去一下，给未来的皇后娘娘说说这礼仪的重要性，毕竟要是在大婚典礼和使节宴会上她那么随性的话，那可不成啊！”凤轩表情慎重。
　　“可是……这典礼……”
　　“典礼的事你不用担心，皇上让你我一同负责，这里暂时由我看着，再说，我想你今天去一下，让未来的皇后娘娘先进入学礼仪的状态，明天再派别的人好了，毕竟情况特殊啊！”凤轩表面上好像在为这件事着想，其实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哩啪啦响，如果他的宝贝妹子再和他有点默契，能把这位极重礼仪的蓝大人气走的话，嘿嘿，那一切都成了！
　　蓝志煊沉吟了一下，认为凤轩有理，点点头说：“也是，那老夫就走这一趟了，关于典礼的事情今天就先麻烦凤大人了。”
　　“哪里，这是应该的！”凤轩笑眯眯的，心想你替我把妹子从御天澜的手中夺回，我忙一点也无所谓。
　　于是，蓝志煊决定亲自前往凤府。

　　同一时刻，凤府满园的花草丛中，凤翠和小喜子，以及来自宫内伺候月七儿的众人全部一副呆傻吃惊的样子，愣愣地看着月七儿毫不怜惜地压死了一片美丽的花朵，不雅地躺在上面。月七儿将双手枕在头下，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空，一阵寂静后，出声问一旁的凤翠说：“小翠儿，我刚才是不是有点无礼？会对我成为皇后有所影响吧！？”
　　有点无礼！？那简直是粗鲁好不好！？凤翠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小喜子替她回话了：“应该没有影响吧！您又不是故意的！”嘴上这么说，他却在心里叹口气，影响大了好不好！
　　月七儿没有回应小喜子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这些日子在自己的哥哥身边，她很快乐，可是每当她独处的时候就止不住想御天澜，想封后，想进宫的事情。她总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因为在想起他的时候，她的内心酸酸甜甜，她得承认那个对不起自己的人，她竟然不能忘情于他，尤其是把上次那个女子的话和他曾对自己说过的话放在一起，说明她失去记忆之前的事是遭人精心设计的。她很矛盾，因为或许发生在自己和他之间的事是场误会使自己有点想原谅他，但是她却不想进宫，那里总让她有种窒息和想逃的感觉，所以今早宫中来人，她一听见那句学不好礼仪，达不到皇后的标准，就不得不换皇后人选，并且按照法典的规定，没有通过宫中礼仪标准的女子将永远不得被选入宫中时，她选择了尽可能粗鲁表现的方法，让那六个人凄惨惨，愤怒地回去了。
　　她想还是能不进宫的比较好，伴君如伴虎，即使以前是误会，却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误会或者其他更悲凉的事情，而且一想到做君王的身边嫔妃一堆，她认为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的她可不能保证能忍耐住醋劲不阉了某人，因此，她的做法是为了大家好，这样一想，月七儿有点低沉的心又恢复正常，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十分正确，心中的那一点点内疚感不翼而飞，心情舒畅地起身，拍拍沾在身上的无辜遭殃的花瓣，决定不管宫中再来谁，她都捣乱定了！

　　当蓝志煊的官轿抵达凤府大门的时候，月七儿正在凉亭中和凤翠下棋，不一会儿，就有人禀报礼部尚书求见。
　　蓝志煊在离凉亭远远地时，就停了下来，跟迎接他的小喜子说他来亲自教未来皇后娘娘的礼仪，让小喜子去准备帘子，或者屏风之类的，结果没多久小喜子就回来说月七儿认为没有必要，请他直接过去就好，蓝志煊顿时很不满，怒叱小喜子说：“未来的皇后娘娘还不懂礼仪，你这个在宫里多年的公公也不懂吗！？”
　　在蓝志煊的坚持下，不得已似的，月七儿同意让人抬来了屏风挡在自己面前，可是她身旁的凤翠却看见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不知道月七儿打算的她暗道一声，老天保佑，小姐可不要在这位蓝大人的面前做出什么不合礼教的事情啊！
　　蓝志煊走进凉亭，满意地看着屏风，然后微微躬身，开始叙说今天月七儿将要学习的礼仪内容，他还没说两句，“嘭”的一声响起，屏风不见了，蓝志煊看见月七儿捂着嘴，惊愕地看着他，然后颤音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地，我只不过轻轻碰了一下它而已，谁知道它竟然这么不可靠，倒了！”绝色的小脸适时地一脸遗憾。
　　天哪，她竟然真长得跟凤舞娘娘一模一样，蓝志煊先是吃惊地看着她，慢一拍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竟然直视着她了，忙低下头，耳边响起月七儿深表担忧的声音：“那个，没有砸到你吧！”瞪着那倒地以后摔裂的屏风的蓝志煊霍然想起刚才月七儿不断热情地叫他站近一点，幸好刚才自己没听她的话，否则他现在也被抬回昶禁城了！
　　心里有点生气的蓝志煊决定先解决这个问题，低头说：“月小姐，您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按照我御风国宫中礼法所定，除皇上外，任何男性不得直视皇后容颜，所以请月小姐派人将凉亭挂上帘子，老夫会在凉亭外教授宫中礼法之事。”
　　“天哪，真不人道，眼睛就是用来看东西的，而且不看皇后的容颜，难道你们都不会好奇皇后长什么样吗？说不定长了一脸麻子！”批判的语调，蓝志煊没看到月七儿的小脑袋还晃了晃。
　　“这是宫中礼法之一，您必须掌握，而不是评论！请派人装帘子！”蓝志煊心中小火苗簇长，声调有些微强硬。
　　“好吧！”月七儿示意小喜子领人去做，然而她就在下人抬走屏风，蓝志煊整理情绪地时候，适时地没让他的火气降下，反而浇了点油上去，“为了您的脖子着想，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看你低着个头怪可怜的。”
　　敢情她还认为她心肠很好，在施舍对不对！？蓝志煊深吸了几口气，才忍耐住不满情绪，但是月七儿还在继续说：“不过，您要知道，八儿说过，人与人说话时一定要直视对方，这是基本礼貌，而且更重要的是，打个比方，例如您现在在心中偷骂我，眼神像是要把地烧两个洞，但是就因为您没有直视我，所以我无法确定您心中所想，哦！”月七儿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八儿说得对啊，这是为大臣们自保而订的礼法，免得让皇后发现他们的不敬，宰了他们！”
　　粗俗！这是什么歪理！八儿说！？这个死八儿是谁，灌输了些什么东西给她啊！为了避免自己骂出声，蓝志煊使劲盯着地面，不吭声，直到小喜子说一切准备好后，他才抬头，决定忽略那些事情，现在就进入正题，滔滔不绝地讲述皇后的职责，想让月七儿明白她未来的身份多么尊贵，多么重要，好让她能以正确的态度学习礼仪。蓝志煊边说边觉得帘子后面的月七儿是不是离帘子有点太近了，她到底坐在哪里，好像不是凉亭内的石凳，而是凉亭四围的长栏上，而且他貌似看见有一只手在帘子上摸来摸去的。
　　他还没讲几段大道理时，“哗”的一声响起，只见那帘子竟然掉了下来，月七儿的小手还抓着帘子。
　　“它掉了！”月七儿一脸无辜表情。
　　它当然掉了！她使劲用手拽，能不掉吗！？蓝志煊脸微微抽搐，努力默念忍耐，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堂堂礼部尚书这点事情还是能忍下去的，啊！天哪，他们这次肯定会在他国使节面前丢尽颜面的！他内心有点抓狂，话从牙缝中挤出，抑扬顿挫地说：“没、关、系！”他放弃再在她面前挡任何东西了，自己低头不看就好！
　　接下来，月七儿看似有点礼仪，端坐在凉亭四围的石头长栏上，专注听蓝志煊继续笼统地，用简单的用语概括皇后的职责，宫中一些重要的礼节，大婚的流程，心想时间不多，今天就先简述，明天再派人专门分类教。
　　他认真地讲，月七儿则由仔细地听，慢慢变成懒散地歪着脑袋听，最终变成躺在长栏上，干脆呼呼大睡了起来。没看着她的蓝志煊不知道，但是一旁的凤翠和小喜子急得不停地捣月七儿，没想到她竟然翻了个身，继续睡，她没从那狭窄的长栏上掉下去还真是奇迹！
　　蓝志煊侃侃而谈，没有停歇的意思，可能是姿势的原因，他有点累，稍微移动了一下，不小心看见小喜子的动作，再这么一瞄，气炸了，她怎么可以睡着了！？当他在看到月七儿口中流出一条透明的丝线，脑中很难不充血，竟然还流口水！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看见蓝志煊气得血管爆起，凤翠使劲摇月七儿，无法忍耐的蓝志煊怒吼一声：“月小姐！”
　　“啊！？什么？终于讲完了吗？”月七儿突然惊醒，揉揉眼睛，对凤翠说，“天哪，真好，那碎碎叨叨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我就不明白，结个婚需要那么麻烦吗？八儿说普通人家的婚礼只要把新娘子迎入家中，……”
　　“这不是普通的婚礼，而是皇上的婚礼！”蓝志煊努力让自己忽略“碎碎叨叨”这个词。
　　“那还不是一样，八儿说，皇上也是人，还不都是男人娶女人！”她坐在长栏上，斜靠在柱子上，竟然还晃起了腿，弄得蓝志煊的眼睛直犯花。
　　啊，他要快被气晕了！
　　啊！他怎么还没被气跑！？两人心思迥异，一阵沉默，各自琢磨怎样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您贵姓？”月七儿突然问了句，让蓝志煊一愣。
　　“他是礼部尚书蓝志煊！”小喜子小小声凑到月七儿耳边提醒到，奇怪，刚才禀报的人不是有提到吗？
　　“啊！原来你姓蓝啊！就是六大家族之一的蓝家的人吗？”月七儿用着轻快的语气说。
　　“老夫乃蓝家宗主。”蓝志煊发现自己还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
　　“哇，蓝家宗主啊！你真的是八儿说过的那个所有人的眼睛都长在头顶，用鼻孔看人，高傲到极点的蓝家的宗主！？八儿还说如果你们家族的人有长尾巴，估计时时刻刻都是翘到天上的。这是真的吗！？”就不信这次还把他气不走！
　　蓝志煊感觉到自己脑中那根自见到月七儿就极力维持的理智之弦，砰地一声就断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在口中不停地念叨：“无礼，太无礼了！不成体统，不成体统！”为什么她每句话里都有个八儿说！那个八儿是谁！？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放肆的家伙！这个月七儿毫无礼仪概念，她怎么可以成为他御风国的一国之母，绝对不可以，他蓝志煊拼着这条命也要让皇上更换人选！
　　哈，终于成了！月七儿赞叹道还是她的宝贝弟弟厉害，引用他的话，就可以成功将人气跑。
　　顾不得告辞的蓝志煊，带着心中的熊熊怒火甩袖而走，当然，他不知道他认定的那个放肆的家伙此刻正在他蓝家的领地里，藏在他蓝氏一族捧在掌心里疼爱的他的最小最可人的宝贝孙女的香闺内，早已伤好却为了博取某小女孩芳心而继续装病中，尤其是在他不停地在心中骂某人时，这个某人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瞬间赢得心早已系在某人身上而不自知的小女孩的担忧以及注意力。如果蓝志煊知道这点的话，估计不是现在这样从凤府走出去，而是脑充血气晕被抬出去吧！可惜他不知道，所以某人得以顺利实行偷心计划，努力把未来亲亲小娘子的蓝姓改成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