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磐之舞 (原名：凤舞天下）》云绯静

40、第二十一章 重见光明

　　御天澜他们边逃，边杀追兵，幸而琳家影子护卫武功高，但却只有二十来人，除去被杀的和被月家人分担去的，能追他们的没多少人。狼狈地在山间行走，还要不停安抚情绪不稳的月七儿，御天澜深觉他三十岁这年是个霉年，尤其跟山犯冲，这过完寿辰没多久，爬了两次山，他就被追杀了两次，他发誓今年再也不到任何山那里去了！
　　怎么都挣脱不了御天澜的月七儿一怒之下抓起他的胳膊就张口咬了下去，太过狠劲，他一时没忍住，她就离开了他的怀里，往她自认为的回路跑去，他连忙将她抓住，讲道理地说道：“七儿，我们不能回去，那里不安全！”
　　“你放开我，要逃你自己去逃，他们不是你的家人，你当然无所谓，可是他们是我的亲人，我要跟他们同生共死！”月七儿哭喊着，踹他两脚，又感觉到他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于是，她抬起胳膊，张开嘴就再使劲咬。
　　这次没再松开手的御天澜把她抓回怀里，不肯妥协，想起刚才如果那刺进车厢里的剑像刺进月家大嫂那样也不幸的刺到她身上，他不禁就吓出一身冷汗，说什么他也不要让她再到危险当中去，根据刚才那些人的杀法，显然，除了自己外，她也是主要目标之一，虽说她现在能使出武功，但是这跟杀人还是两回事。
　　又挣脱不开的月七儿在哭，想到她离开的这阵家人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她就止不住的害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得御天澜好舍不得，最终，他败下阵来，下令回去。
　　“皇上，万万不可！”程冉挡住他们的去路，不同意再次入险，虽说皇上的武功也不错，但是临敌经验太少，现在只有他一人护卫，是绝对顾不过来的，刚才要不是月家人，恐怕皇上也早遇险了，再说，皇上和娘娘的安全岂是游民能比，他不赞成地摇摇头，难得在月家人的拼命下逃了出来，怎可再入虎口，如若此次回去，恐怕月家人早已惨遭毒手，没人能再帮他们了。
　　“让开，什么时候朕、我说的话可以让人说不了！？”御天澜喝道。
　　“就是，就是！”月七儿一发现他要和自己回去，立即对他转变态度，点头应声。
　　没办法，程冉只好退下，跟在两人身后，又往回走。

　　冷风吹过的山间，如今一片凄惨，七倒八歪的马车，遍地的尸体，血，替土地重新染色，御天澜和程冉看着这一片惨景，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身处何处的月七儿茫然地睁着双眼，不停地问到没到，原本一路上耐心回答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并且他们停止了前进，月七儿感到不对劲，拽拽御天澜的衣服再问了一遍：“我们到了对吗？八儿他们呢？”
　　看着她一脸的期盼，御天澜实在描绘不出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不让她伤心。
　　没见有人回答她，周围那么寂静，但是吹过的风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月七儿什么都明白了，抓着御天澜衣服的双手缓缓地放开，面无表情，沉痛地问：“告诉我，他们在哪里？”然后她摸索着想找他们。
　　“等等，你在这里等着。”御天澜拉住她，示意程冉和他把月家人的尸体找出来。
　　一个个的尸体被找到排放在一起，月七儿在御天澜的指引下，替一个个的月家人合上眼睛，她太过镇静了，这让御天澜有点担心。
　　“都找遍了，剩下的都是琳雪岩带来的人，算算看除了琳雪岩外还有十五个人不在这里。”程冉向御天澜报告。
　　“七儿，节哀，……”御天澜说不下去，看着月七儿悲凄的背影，他的嗓音有点梗，“月八、月九和月十不在这里，往好里想，他们肯定还活着。”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好消息。
　　抱着月氏的头，跪在她身边的月七儿茫然地睁着眼睛，表情木然，三人，只剩下三人，而且还不确定他们到底是生是死，才一会儿，她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今早还有说有笑的家人如今却躺在这冰冷的土地上，就连最小的外甥都没了性命。为什么？娘，你醒醒，告诉七儿这一切都是梦！低声地啜泣声渐渐响起，她将月氏的头抱在怀里，泪开始不停地流着。
　　像是应景般，瓢泼的大雨哗然而下，冲拭着地面的鲜血，却洗不去人心头的伤痛。月七儿不动，御天澜他们也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她哭，许久过去，见她是准备这样天荒地老一样，御天澜蹲在她身边说：“七儿，别哭了，我们得将他们都埋起来。”
　　“不要！”她使劲摇摇头，“为什么我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如果我能看见，当时就不会那么紧张，就不会想不起自己会武的事情，还说以后可以帮上大家的忙，结果我还是个累赘，什么都帮不上的累赘！”雨水浸湿了她整个人，淋湿的头发紧贴在一起，泪水与雨水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她不停地哭着，不停地说着，“我不要他们被埋起来，我看不见也记不起他们的样子，我不要，不要就这样失去他们！至少让我看他们一眼，”不是、不是说是她自己不愿意看见吗？那么现在她要看见，让她看见吧！月七儿使劲睁大眼睛，想冲破黑暗，然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心情极度悲伤的她，手摸索着月氏的脸，喃喃道：“娘——你醒醒啊！你不要死好不好，你不是说等七儿眼睛好了后，陪着我走遍天下，看尽天下的美景吗？你不要走好不好，七儿还没有看见你，没有看见七儿的鼻子长得到底和你有多像，我还没有看见我的娘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美人，娘——你不要丢下七儿一个人，好不好……”她的话说个不停，抱着月氏的头，双肩由于哭泣而不停地颤抖。
　　见她样子，御天澜深怕她想不开，连忙抓住她的双肩，劝说道：“七儿，你别这样，看不见不是你的错……”还没说完，像是老天嫌他们麻烦不够多，样子不够惨，琳利维带着十三个人又回来了，御天澜赶紧挡在月七儿身前，而程冉则护在他俩前面。
　　“哼，很久以前就想领教御林军第一高手的本事了，没想到今天就可以一圆琳某的夙愿了。”琳利维面带讽刺，双手抱拳。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皇上，你可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程冉怒道。
　　“皇上？呵呵，他死了就不是皇上了，还能灭谁的九族呢？”说罢，他手中的剑划了一道圆弧，剑招即起，朝向程冉。他一动，跟着他来的那十三人也动了。见状，程冉不仅要对付琳利维，还要忙着保护御天澜他们，由于琳利维的功夫挺高，让他不能完全护好御天澜，至于御天澜则亲自上阵，不过已经熟练很多，又因为此时他身后护着的是月七儿，所以他拼命挡敌，如果这次他能活下去，他的武功应该有所长进吧？他想。
　　改为趴在月氏的身上闭眼哭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月七儿对外界没有反应，所以，程冉和御天澜两个人不仅要对付砍向自己的人，还要挡住杀向月七儿的剑，就在御天澜觉得自己筋疲力尽的时候，琳利维那边还剩九个人。
　　御天澜没有挡住的两个人使剑刺向了月七儿，程冉忙准备上前拦住，然此时，恸哭的月七儿，心头涌上伤心，绝望，愤恨的情绪，到达了她所能承受的极点，她忍不住抬头问天，沙哑的嗓音，哭喊出了声：“啊——！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让我看不见！？”
　　豆大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被程冉打偏的剑刺入月七儿的左肩，睁开眼看向那柄刺透自己的剑，来人还没有来得及将剑拔回，就见她满脸怒容，手抓住剑，将其折断，把插在自己肩上的断剑拔出，不顾血喷了出来，手腕一动，那断剑射出，当即划破来人的喉咙，使他去见了阎王。
　　映入眼帘的一排陌生面孔的尸体，再看向劲装衣着的人招招狠毒，想到家人的死，月七儿不由得恨从心来，怒喝一声：“你们全都该死！”原本跪着的她一跃而起，伸手抓住差点被人砍掉手的御天澜的衣服，把他往身后一丢，将脚边的一柄剑挑起，手接住剑，侧挡住同时刺来的三把剑，用力一挥，那几人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就见月七儿跃起，剑光四散，朝向攻击程冉的人全身网下，霎时，血四溅而起，待她再落到地上时，周身已经躺下了三人。
　　瞄见此状的琳利维忙收手，与剩下的五人重新站好，将三人围起，重新评估般望着月七儿，有点诧异，而程冉则退回御天澜身边。卓立在两方之间的月七儿，手中的剑被雨水冲洗干净，淋湿的衣服紧贴在身，浑身散发着杀气，睁得大大的眼睛扫向面前的六人，那双曾经暗淡无光的眸子如今炯炯有神，透着一股狠劲。
　　“是你们杀了我的家人对吗？”她的头微微倾侧，自问自答道，“那么，全部去陪葬吧！”最后一句话轻吐而出，紧接着，一刻都不耽误，她的话音一落，轻盈的身姿就飞舞而起，闪电般的速度至六人面前，手中的剑挥洒而出，脚下的幻影凤步缥缈不定，飘逸潇洒的招式招招夺命狠毒，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
　　面对她一人的六人，感觉到排山倒海地气势迎面而来，有的没挡几招就身首异处，有的拼命低挡，却见身上的剑伤逐渐增多，月七儿的招式越使越慢，可威力却越来越强，就在琳利维认出她的武功路数竟然是凤家的时，他周边已无他人。
　　“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迟迟不杀他，就是想留下个人问原因。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凤家的功夫？”只被告知要杀光月家人，并不知道原因的他并不知道月七儿就是凤舞，他没有回答，反问道。
　　当听过一遍，在记忆中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月七儿当即就知道他是那个下令杀家人，并且要求一个都不放过的人，剑招带着深深地恨意，顾不得知道原因，在琳利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月七儿连出四剑，扔剑，出掌，一气呵成，就听见雨中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琳利维像破布娃娃一样，落到了地上，从他的四肢看来，已被挑去了筋骨，不时地吐血，内伤不轻。
　　矗立在风雨中的月七儿，对着他说：“你就这样慢慢地死好了！”
　　感到一切都已结束的她，慢慢转身走至那些被排放整齐的尸体前，努力将那些已经再也不会有表情的家人记在脑海中，刻在心中。
　　爹，娘，大伯母，大哥，三哥……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家人，努力将身份与人对照上，心中默默地说，七儿现在可以看见了，如果你们知道的话，肯定会很高兴吧！可是，为什么自己重见光明的时候，竟然是家人的死期。如果可以交换的话，她宁愿一辈子与黑暗相伴，来换取家人的性命！月七儿泪流满面，缓缓地跪了下去，对着那一排的尸体恸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