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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望雪岭落日沉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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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议论着散场,说书人也拿着他的酒葫芦找掌柜的沽酒去了,而那位嫣红的影子却趁着人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还没来得及搭上话呢,更别提想知道她究竟是谁了,无奈,整理了行装,踱回自己的房中。
天色渐暗,夜幕悄然而至,门外似乎有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依稀有银饰搏击相撞的声响,我朝门窗的方向看去,大厅的灯光打在窗幕上,人影飘了过来,娇小玲珑,窗幕被她身上所披的披肩映得鲜红一片。清晰的推门声,她就住在我的隔壁。
我走到门前,蹑足轻手打开房门,再转身合上,正想去隔壁房间与她交流一番,却见对面的房门开着,说书人坐在其中,饮酒看书。我看了看房门紧闭的隔壁,决定还是先与说书人谈论一番。
他看书看得入迷,完全没察觉到我的靠近,我轻扣了他半掩的房门,这才让他抽回了神识。
“不知姑娘造访,有何见教?”他儒雅有理,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打开了房门,单手示意我入内,“请到里屋说,外边儿清冷。”
我微微颔首,面带微笑:“谢谢。”按照他的意思坐下后,我说道,“我也不转弯抹角了,直接说了,看先生说书之际,并不似全靠自己的想象,添油加醋而说出这么一番故事,似是亲身经历一般……”说到此处,却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说书人将书卷起,执末端敲打手心,笑道:“呵呵呵,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此故事确是我听人详细娓娓道来,而后加以自己的修饰,讲与众听。”而后一个转身侧身坐下,为我斟上一杯热茶,“姑娘发出此等疑问,可见在下的讲述是栩栩如生,以假乱真了,心里甚是欣慰,先谢过了。”
“真没有想到,言语相传的故事竟能如此细致,不知相传于先生之人是……?”我穷追不舍,心下早已有了答案。
“说书也是看个人造诣,当然也离不开好故事本身,其实姑娘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何不自己去证明答案。”说书人笑看着我,笑意如春风洋溢。
我自觉一愣,随后也扬起嘴角,回敬一个微笑,起身抱拳:“深夜叨扰,抱歉,告辞。”随后转身踏出房门。
“姑娘今夜一句话说得在下欣喜万分,感激不尽,夜深更重,早些休息罢。”身后传来说书人的声音,我回首看去,他也起身作揖,微微躯身向我,抬首之际与我目光相接,笑意相迎。
“先生也是,多日说书辛苦,好生休息着,我定当倾听此故事至终,告辞。”轻点头微颔首,以女子之礼再次别过,我穿过长廊,走到了自己的房前。
此时说书人的房门已然紧闭,算来应是戌时初刻,大部分人也已是安然入睡,我在门前停滞,徘徊到隔壁门前驻留。
“何以徘徊许久,怕我吃了你不成?”屋内传来了稚嫩的女声,“推门进来便是,门未栓。”而后传来叮当的铃声,随后又静了下来。
我不再犹豫,轻推木门,抬脚跨入,转身又轻手阖上木门,静立门旁抱拳而对:“因夜深了,怕姑娘睡下了,便不敢轻易打扰,因而徘徊许久,烦扰之处万望见谅。”
抬首,我看着那娇小的身形轻快地走到我身边来,拉起我的手朝桌案走去,娇唇中发声出来:“明明是个女子,怎么却似男子一般拘谨,我有那么可怕嘛。”
此时我才一睹她的真面目,眼睛硕大明亮,肤质细嫩光滑,吹弹可破,五官似是精致地雕刻上去一般,左眼下还有嫣红的云烟画迹,最显眼的是那一头火红的发,柔顺光泽,披散摇曳于身后,身上披着的依旧是那厚重温暖的红披风:“怎说是可怕呢,明明是娇小可爱。”我回答道,低头看着她搭在我手臂上得小手,还缠绕着铃铛和银饰若干,“冒昧一问,姑娘便是故事中的小蛮姑娘吧?”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世间还有多少人拥有如是鲜红的发?”随后她瞪大眼睛看着我,问道,“你呢?叫什么?”然后上下打量一番,我身着最平常不过的长袍棉衣一件,腰间是一柄软剑,藏于腰带之中,干净利落的一尾束发垂至腰际,“看来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吧,嘻嘻。”
她的笑声很好听,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小蛮姑娘过奖了,出门有任务在身,唤我夜风便是。”的确如说书人所说,小蛮甚是可爱,平易近人,娇蛮之气倒是随稚嫩少了不少,现在更显些许成熟。
“喊我小蛮就好啦,我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很是寂寞,不如夜风来陪我吧?”说罢,看着我,见我有片刻犹疑,又说道,“若是不便我也不强求,一看也知道你是有要务在身什么的,不方便与人接近,不是我多想噢,这些年的历练我看人很准的。”小蛮果真如故事中所说的一般可爱。
“确是如此,我也没什么隐瞒的,要务不敢当,不过是家父所派小事,不值一提,我自是愿意与小蛮结伴相处,也能知道更多故事之外的事。”凭直觉,在她面前我放下了防备之心,如多年不见的故友一般闲聊起来……
“你知道嘛,这么多年过去了,印象中记忆凌乱,唯独我十七岁那年经历的这一场,最为深刻,我们四个,姜云凡,唐雨柔,龙幽和我,我们经历的这一些,最让我怀念,好想回到曾经我们四个在一起的日子,特别开心。接下来这段故事我来说给你听:
那日,我还在追寻土灵珠,得知姜云凡被抓去折剑山庄,不久以后将要被审讯而以魔君之子的罪名当众处死,我片刻不停留便赶去折剑山庄,终于在万险之境救得他们,哎呀,繁琐的事我也不说了,我记得,那日也像今天一般寒冷……
折剑山庄的位置很高,坐落于近天的高山之上,所以终年积雪,当时我穿的特别少,腹部和四肢全都露在外面,风过一阵便冷得我直打哆嗦,当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喂喂,你没事吧?’姜云凡用很质疑的口气问我,然后龙幽也发话了:‘小蛮姑娘,先穿我的外套御寒吧。’说着,手索腰际的玉佩想要解开。
呵呵,你知道我回了句什么吗?我说:‘谁稀罕那个破外套,下摆那么长,只会往里灌冷风。’
这话可堵的龙幽吞回了所有想说的话,那样子现在想起来可笑极了,我也就是逗逗他玩儿,姜云凡就知道啦,他说:‘龙幽你别理她,还能斗嘴就说明不怎么冷嘛。’
当时的我正值心高气傲的时候,说:‘本来就没事,要你们多废话……’可是那样寒冷的地方,冰天雪地的,怎么会不冷,当然我又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身子又颤抖着。
这时,龙幽的语气瞬间温柔了下来,很是关切地看着我,说道:‘……算了,赶紧走吧。这个附在武器上面,应该会好点。’随后就递给我一张火符。
我还逞强着问是什么,他回答道:‘火凤凰的羽毛做的符,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拿着符的手一直放在那里,我已感觉到火符附近散发的温暖之息,犹疑之际,抹不开面子接受他的东西,他又说了,‘不要我就扔了……’他稍稍将手外送,似要扔掉符咒,我便一把抓会回,接触之际,指尖传来了两个温度,一个是符咒特别温热的暖流,另一个便是他自己指尖的温度,虽说没有符咒那般温热,但也让我感觉特别的温暖。
随后我们一行三人便用最快的速度走下了雪石路,一路上遇到不少灵妖,他每次都帮我挡下了它们的法术攻击,因为极寒之地的灵妖,所用的法术也皆是冰系的,他怕我本就冷,再受冰系法攻会病呢,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当时我还很是倔强,执意不要他帮忙。
这下可好了,他立刻提升了自己的步法,以他最快的速度去攻杀那些灵妖,还不忘调侃呢,说我是不是冻僵了打不动了,随后特意把他攻杀得差不多的灵妖交予我去给它们致命一击,呵呵。”小蛮说到这里,轻声笑了出来,满眼的眷恋。
“他这是为了让你活动筋骨以便造热以御严寒吧?”我接下她的话。
“或许是吧……”她轻叹一声,向窗外看去。
月上树梢了,已然到子时了么?看着眼前娇小人儿满眼怀念,我说道:“夜深了,该睡了,明日再说吧……”我能感觉得到,小蛮的思念是有多深,虽不知她到底守着这些记忆过了多少年。
次日天明,我与小蛮同坐在一张长凳上,互相斟茶,听着说书人侃侃而谈……
“此时的他们啊,已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了,他们沿着雪石路奔逃了一夜啊,天蒙蒙亮了起来,天寒地冻之中无奈被逼欣赏了一回日出,三人心中却毫无闲散看风景之情,依旧绷紧了神经,怕追杀的人马赶上他们。此时我们的小蛮姑娘可怨声载道了:‘我们到底走了多久啊,天都亮了,他们肯定追不到啦……’
三人驻足而对,商量着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