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饮相思》天涯追月

38、歪打正着

　　小吉祥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瑟瑟发抖。手像不听使唤了似的，机械地保持着扔石子的动作，眼泪流了一脸。
　　“呜呜……”一团阴影将她笼罩，恐怖的气息围绕在身周，耳边回响着低吼似的咆哮。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喊，心里万分后悔。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追上的人是一只妖怪！这回死定了！她一想到，自己会被妖怪一口一口地吃掉，她就心惊胆战。暗自想着，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于是，她鼓起勇气，将脑袋往石壁上磕。
　　“呜……”好痛！她觉得一头碰死也不会好过多少。怎么办？该死的妖怪！她心里又恨又惧，又是着急又是发慌，干脆双手蒙住眼睛，哇哇大哭。
　　眨眼间，她的手被抓住！
　　冰凉的触感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耳边不时响起他暴躁的咆哮。手腕被牢牢锁住，其力道无法挣脱。
　　“啊！”
　　小吉祥的承受力达到崩溃的边缘，全然忘掉害怕，将心一横，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猛的蹦起来，对着身前那高大的身影拳打脚踢。
　　砰！
　　身子转眼像一个包袱一样被丢开，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五脏六腑像移位了一样，疼得她发抖！
　　顾不上疼痛，她抓住这个机会，使出浑身力气往洞口爬去。
　　刚爬了不到一尺，脚踝便被一只冰凉的铁爪握住。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拖回去，全身就像要散架了一样，痛得麻木了。
　　身体陡然被粗暴地翻转过来，那人俯下身凑到她眼前。小吉祥一眼便瞥到了那双猩红的眼睛，她心神一颤，赶紧闭上眼睛，手脚完全瘫软，没有丝毫力气去挣扎，只管放声大哭。
　　脖子被握住，小吉祥哭声一顿，闭上眼睛，那股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骇然气息无处不在，强大无比，立刻使她丧失了所剩无几的反抗之心。冰凉到恐怖的触觉从脖颈直窜入她的肺腑灵魂，使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就像蛛网上的飞蛾，绝望的迎接着死神的驾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吉祥手脚冰凉，心跳如鼓，额冒冷汗。久久不见动静，她迟疑地微微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趴在自己身上的那人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听见他喉间溢出挣扎的痛苦的嘶吼。
　　令她失望的是，脖子上的铁爪丝毫没有放松，却意外地发现握住脖子的那只手在颤抖。
　　毒性发作的蝶面客只觉脑海中有一道魔音，无所不在地诱惑着他：“咬断她的脖子！咬断她的脖子……”
　　身体里另一种相反的意识却在抗拒着，垂死挣扎。极力抵挡着这种嗜血的冲动。
　　这一刻，看着痛苦挣扎的“妖怪”，小吉祥心里对他的恐惧消退了几分。
　　难道这只妖怪并不想吃自己？她刚生出这一点侥幸心理，还没等它壮大，肩膀便传来一阵猝不及防的刺痛。
　　她惊恐地看去，只见那“妖怪”埋首在自己左边的颈窝，狠狠地吸食她的血液。霎时，酸酸麻麻的痛痒从左肩向全身蔓延。
　　啊！开始吃了！
　　小吉祥心神大乱，疯狂地挣扎。双手握拳，她狠命地捶打着蝶面客的背部。可那人就像一头猛狮，死死地咬住自己的猎物。鲜血的味道甘甜而美味，他胸中的那股暴躁和疯狂驱使着他不顾一切地吞咽着沁入口中的鲜血。
　　温热而香甜的血液顺着她肩膀的血脉汩汩而出，他放任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沉醉入鲜血带来的刺激和满足之中……
　　清晨的阳光温和地照射着树林，凉爽的晨风挟着花草的清香袭入洞中，吹散洞中浓浓的血腥味。
　　倏忽，蝶面客睁开了眼睛，眸子里闪过锐利冷清的光芒，呼吸间全是血腥味。
　　他皱紧了眉头，舌头舔了舔唇——
　　鲜血的味道！
　　发觉身下软软的，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娇弱的小女孩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躺在他的身下不知生死，他的手仍握着她的脖子。他心中一惊，赶忙松了手，发现她的脖颈上已是一圈淤青。她的小脸惨白惨白的，巴掌大的脸蛋挂满了泪痕，左边的肩膀一片血红，手上脚上到处是擦伤摔伤，简直惨不忍睹。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不太敢相信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左肩，那里已是血肉模糊，两排牙印深深烙入她的肌肤。
　　刹那间，恐惧的眼神，绝望的哭喊，竭力的挣扎……在他脑海中闪现，他闭上眼睛，咬紧牙槽，呼吸间皆是属于她的血液的味道。半晌，他睁开眼睛，盯着她苍白的脸，心从未如此刻这般酸胀难言，似被细细的尖针扎了一下，难以言表的怪异感受在胸中升腾，不是很清晰，并不像重锤击打那般令人感到闷痛，而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情绪，极轻极浅，却密密麻麻势不可挡地在胸腔间蔓延开来，一种柔软的怜惜的懊恼的情绪袭上心头。
　　他伸手在她的脖颈侧试了试——还有脉搏！他松了口气，移开身子，将伤痕累累的小丫头抱起来。
　　昨晚的事他只有零星的记忆，在他失控之际，他只觉得全身冰寒至极，嗜血的冲动折磨着他。眼前的情景告诉他，他最后吸了这丫头的血。可问题是，他怎么没有死？没有解药，他不可能活下来。
　　他稍稍运功，便发现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不用想，这些奇迹只能归功于小丫头的血了。
　　难道……她的血可解世间百毒？
　　蝶面客想到这里，探究的视线在小吉祥身上流连片刻，眼底浮现疑惑和难以相信。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神奇？他眯着眼睛，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将她救醒再说。
　　小吉祥失血过多，暂时昏迷不醒。昨夜，蝶面客吸了她的血后，体内的剧毒便受到了克制。他本就与体内的剧毒对抗了一天一夜，早就精疲力竭了。毒性稍稍被克制后，他心神一松，便昏迷了过去。
　　如今，蝶面客醒来，功力已恢复了大约七层。他将手抵在小吉祥的丹田处，暗暗往她体内输入灵力。她失血过多，大伤元气。他决定先用灵力为她治疗，调理她的内息，再用食物来补足元气，很快她就能恢复如初。
　　蝶面客往她体内输入一些灵力后，便将她抱起，轻柔地放在洞中的草堆上。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小脸，眼神有些复杂。未几，他又抱着她站起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地上的野果，一眨眼便提步迈出了洞穴。
　　他将小吉祥带到不远处的一条河流边，解开她的衣物，为她清理身上的伤口，然后给伤口上药。由于小吉祥需要食物补充营养，林子里毕竟不方便。所以，蝶面客带着小吉祥离开了树林。以他的速度，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进了青州城。
　　小吉祥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她受了惊吓，脑子里竟是些光怪陆离的幻影，恐怖而血腥。
　　“不要！别吃我……”小吉祥躺在床上，虚弱地呼喊着。她脸色苍白如雪，呼吸不稳，呼喊的声音如小猫的低呜。
　　蝶面客站在床边，心脏像被猫爪子使劲地挠着，想做点什么，却又觉得十分无力。
　　小吉祥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床顶。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反应有些迟钝：“我死了吗？”
　　“没有。你还活着。”蝶面客回道。
　　小吉祥偏过头，视线对上那双清冷中藏着些许温柔的眸子。蝶面客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清咳一声，道：“你的身子太虚弱，要好好补补，我去让他们准备一些吃的……”说完，他便推门走出去了。
　　他刚一关上门，便听到房间内传出一声尖叫，那尖叫声穿透力极强，直冲九霄，打破了夜的宁静。
　　蝶面客没有回头，淡定地站在门外——抬头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