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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九十一章 ...

  •   南方很少见雪,那日的雪不大不小的连着下了两天,之后便再没有下过。天地间仿佛只余下冷,浸入骨髓的冰凉仿佛要把人世间所有温暖都抽走一般,只留下如干絮般散漫的寒冷。

      南方的冬天,没有北方的银装素裹,却永远都呈现出一片萧条之色。天气很冷,却不带一丝湿润之气,没有一丝生命的动感,只能用“死寂萧条”四个字形容。

      我裹着厚厚的棉衣立在窗边,轻轻朝外边嘘一口气,一团白雾夹杂着一份暖意袅袅升空,在半空中散开,氤氲,半晌又汇入了干冷的空气当中,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宸儿前几天和隔壁的小孩子出去玩,不小心掉到水缸里面,自然而然又是大病了一场,此刻,大夫正在给他诊治。

      听见响动,我回过身,老中医已经在整理自己的药箱了。

      老中医把桌上的药方递给我,慢声慢语道:“夫人,小少爷只是受了凉,再加上先天体质弱,脾胃不好,老朽开几幅冬虫夏草的药物调理一下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奶娘领着大夫去结钱顺带抓药,我坐到床边去看宸儿,才刚坐下,宸儿就掀开被子带着一身寒凉扑进我怀里。“妈妈,冷。”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身子也在不停地颤抖。这屋里已经有三个炉子了,并且日夜不断火,宸儿竟还会觉得冷。我赶忙去看他的脸,果然是在哭,想必是真的病得很难受。

      我不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母亲,我不懂得怎么哄小孩子开心,只能解了绒毛披风把宸儿小小的身子裹住,希望我的体温能让他暖和一点。

      “咯吱”一声,门开了,彦波领着两个人抬了一个很大的紫铜暖炉进来,看见我,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暖炉放置好后,彦波又亲自给暖炉里添了烧得火红的碳,屋子里顿时温暖如春。宸儿许是感觉到了暖意,咳嗽了两声从我怀里探出脑袋,看到彦波,自然是欢天喜地,连寒冷都被丢弃到九霄云外了。

      小小的身子还没有落地,就被彦波接住。“听说前两天掉隔壁小柱子家水缸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彦波抱着宸儿在床边坐下,拿了被子盖在宸儿的后背,然后把宸儿的小手放进自己胸口替他暖和。宸儿偶尔咳嗽两声,却开心地笑着。

      我走到桌子边倒了杯热茶递给彦波,他接过却没有喝,而是把宸儿的小手覆到上面。宸儿的手轻轻在茶杯壁上挪动,嘴里不停地念着“好暖和”。

      彦波宠溺地嘱咐宸儿小心,别把茶水打翻,然后又轻声对我说:“沛珊,你屋里我也加了一个炉子,现在天冷了,你又畏寒,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多加点碳火。”

      我默默点头,看一眼彦波。外面一定很冷,他的嘴唇都冻得发紫了。而这大冷的天,他特地赶回来,却只为了给我和宸儿多加一个暖炉。

      这个男人,对我们母子实在太好。

      他明知道我有过一段情伤还是对我这般好,即使喜欢也只是藏在心里。更难得的是他对宸儿如亲生子,疼爱的程度让我这个当娘的都自愧不如。

      我想,有夫如此,是我林沛珊此生莫大的幸运了。我应该把一切都抛开,好好试着去接受他。

      “彦波,我们成亲吧。”我说。

      彦波忽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眼里面讶异和兴奋共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问。

      我低头说道:“知道。”

      他看一眼怀里的宸儿又看一眼我,顿了顿,微笑道:“你开心就好,我一定做到最好,一定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选择。”

      我了解他话里面的意思,于是答道:“谢谢你,我相信自己不会后悔的。”

      时间接近晚上,彦波说店里面晚上有人包场办婚宴便匆匆忙忙地走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晚饭后,奶娘端了药来,我接过好哄歹哄才让宸儿把一碗药水喝下。放他躺下,替他盖被子的时候,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下午我和彦波的话他听见了。

      “宸儿,妈妈和彦波成亲好不好?”虽然知道他不会有意见,但我还是决定告诉他一声。

      宸儿点头,然后问我:“妈妈和彦波成亲后宸儿是不是就有爹爹了?”

      我微笑、点头,宸儿也跟着微笑、点头。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烧已经完全退了才替他盖好被子回自己房间。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随手关好房门,点亮烛火准备洗漱。想必是彦波走的时候交代过奶娘,我屋子里的三个暖炉早已经加满了碳火。

      解开最外层的蓝色披风,然后脱去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裙,只剩下一件米黄色的丝质长裙。踱步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我伸手一一取下发饰和耳环,然后散开肩膀两侧编着的辫子,最后才解开束马尾的那条水蓝色发带。一时间,乌黑浓密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尽数落到肩膀上,柔顺、黑亮。

      将头发理好,又用红木梳子梳了几下,无意间抬头瞥见镜中的影像,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桌子上的烛火幽幽跳动,炉子里的碳火燃得正旺,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就站在我的背后,他的脸用黑布遮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而那双眼睛,此刻正犀利地盯着镜子里的我。

      我飞快瞟一眼房门,大开着,奶娘就住我隔壁,我刚要开口大喊,那人却先我一步捂住了我的嘴,然后飞速将我横抱起来,飞掠出门,纵身越过院墙。

      那人已经放开捂着我嘴唇的手,而我却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院墙外停着一匹黑马,如果不仔细去看,定会把它和黑夜融为一体。黑衣人抱着我向上一跃落到马背上,一手揽着我,一手握住缰绳纵马飞驰。

      寒风徐徐,我衣衫单薄到不行,坐在马上冷得瑟瑟发抖。背后的人察觉,一挥手,一件厚实的狐裘已经严严实实裹住了我。

      背后的怀抱很暖和,很坚实,身上散发着我熟悉的香气,如同我梦里好多次和他相拥一样,干净、清爽。

      我曾经几度以为这样一个怀抱会是我流浪生涯的终结点,然而我却错了。他风流潇洒、他阴鹜桀骜、他冷漠不已、他气场张扬,这么多面的他,我都爱,可他的这么多面里没有一面会把我当成是他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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