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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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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孙秘书也是个很有眼力见的,见这位三当家的在自己面前拘谨,于是微微一笑也便坐到了另一处,丫鬟忙也给他奉上一盏香茶,他品了一口,才慢悠悠道:“这是上等的西湖龙井,不知道各位还喝的惯吗?”
金燕西无语的看着大家面前摆着的大碗和那几个大茶壶,心想你可有点不厚道了,明明看见我们在喝什么,还问我们喝不喝的惯,这不明摆着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土包子吗?虽然我也很看不起他们。
不过想到自己日后可还是要在鸿雁山上继续做牛做马,也就不敢让鲁文华等人太丢面子,只好接过话茬道:“孙秘书真是谦虚了,这是上等的明前龙井,香气四溢口齿余甘,真正是茶中的上品,寻常人也难喝到,怎么还说喝不喝的惯呢?。”
孙秘书这个时候也有些好奇了,暗道这土匪窝中怎么还能有一只金凤凰?看这少年公子的气度举止,分明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才对,怎么却上了鸿雁山做了土匪呢?因此问话中便慢慢去套问金燕西的姓名来历,只是七少爷终究也是有脸皮的,自己落到这个地步,真正是给祖宗蒙羞,死了都没脸去见他爹。又哪里肯说出自己的真正来历,因此随口说了个假名字糊弄过关。
鲁文华和其他十几个土匪就好像是被当成了空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孙秘书和金燕西相谈甚欢,从茶水聊到诗词,又聊到国家大势,他们在旁边好像哑巴听雷,就觉着这些话若是拆分成字儿,自己还明白,但如果组合起来,怎么就显得那么高深呢?一点儿都听不懂。
这个时候鲁文华不由得深深佩服军师的高瞻远瞩,暗道幸亏带了这么个绣花枕头来,不然今天非丢人不可。也不知道大哥和那张大帅在书房里密谈,会是个什么情形,要也是这样儿文绉绉憋死人的,那我们鸿雁山这一回丢脸可就丢大发了,不过那张作霖不也就是个土匪吗?偶尔风雅下或许还行,要说能像这两个绣花枕头一样出口成章,我还真有点儿不信。
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下来,就有人请土匪们过去饮宴。鲁文华作为三当家的,当然是要被邀请到主席上去,这一次他可不敢再小瞧金燕西在这种场合中的作用,见他随着江大牛等人一起走,就连忙一把拉住,冷森森道:“往哪儿走呢?”
“三当家的,我可就是一个俘虏,其实是连和好汉们坐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的。现在你要我去主席,那不是要我的命吗?万一张大帅知道你们让一个俘虏和他同席,岂不是恼羞成怒?”金燕西小声提醒鲁文华,他倒不是故意拿乔,而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想。万一张逸山和鲁文华两个喝醉了,一不小心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惹恼了那个杀人如麻的东北王,他一枪崩了自己多冤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土匪才不会为了给自己报仇而去得罪张作霖呢。
“少他妈废话。”鲁文华拽着金燕西就来到大厅门口,见里面金碧辉煌,一张大圆桌上已经围坐了几个人,他便死死拉住金燕西,到底不动声色的将对方拖了进去。及至来到席前,张作霖早得孙秘书和自己小声说了金燕西这个人,这时候细细一看,不由得也顿生爱才之意,实话说,七少爷虽然熊包一个,但这副模样却的确是人见人爱。
“这位是……”
见张作霖亲自动问,张逸山不动声色的看了金燕西一眼,微笑道:“让大帅见笑了,这是我的义子。小孩子不懂事儿,你也有脸坐在这里吗?还不下去呢?真是看你三叔平日里惯着你是不是?”
金燕西一口血堵在心口,喷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心里直挠墙骂着谁是你义子谁是你义子?我老爸是金铨,你个土匪也配做我干爹?还三叔,还惯着我,你妈的睁眼说瞎话也不能这样无耻啊,你们平日里惯着我的方式就是狠狠揍我,越累越苦越脏的活儿越让我干吗?你看没看见现在是你三弟在强拉着我啊。
“哎,何必那么拘礼,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看上去就是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逸山你真是好福气啊。”张作霖呵呵笑道。(因剧情需要,这里抹杀了少帅张学良的存在,少帅俺对不起你。)
“呵呵,大帅你太夸奖他了,当心小孩子尾巴会翘起来。”张逸山也哈哈大笑,看来是在书房里和张作霖相谈甚欢,这个时候眉宇间全是喜色。
宴席尽欢而散,于是张逸山等人就在大帅府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回鸿雁山。等到把客人送进客房,张作霖才呵呵笑道:“真不知道张逸山这个大老粗怎么会收个富贵子弟当义子,啧啧,那小子也难得,在土匪窝里都没染上土匪习气,瞧那架势拿的,和北京那些富贵家的公子哥儿倒差不多,我看着都替他着急。”
孙秘书笑道:“这世间道理,惯常是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叫卑职看,那张逸山不过因为是个大老粗,所以才喜欢收个文采风流的义子。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落魄子弟,想来是爹娘都没了,不然怎么也不能把儿子送进土匪窝里去啊。”
张作霖哼了一声道:“土匪怎么了?老子当年也是土匪出身,叫我说,土匪的日子,比我这大帅还快活呢,打江山安天下,靠着他们这些专门掉书袋的书生,有用吗?张逸山还是不聪明,他那义子皮相再好,也是个绣花枕头,看上去就文文弱弱的,他就应该好好磨练磨练,叫这小子拿得起枪做的了诗,那才叫一个文武双全,不愧是他张逸山的义子呢,嘿嘿……”
第二天张逸山和鲁文华辞别了张作霖,张大帅很是热情,亲自相送不说,还送了金燕西一把勃朗宁手枪,说是给大侄子的礼物。这让金燕西心中既惊喜又惶恐,接了手枪郑重的作谢,心想自己这一回总算是有点儿防身的武器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一离开大帅府,便被张逸山没收掉。
好在张逸山似乎并不小气,一路上也没问过这枪一句话,十几个人回了鸿雁山。一进聚义厅,金燕西就想出去,却听张逸山喊住他道:“站着。”
“大当家的还有什么吩咐吗?”金燕西无奈站住了脚步,心想这家伙肯定是要过河拆桥,见用完我了,所以又要把我赶回马棚里去住了。正想着,却听张逸山呵呵笑道:“你个兔崽子运气还不错嘛,都是老三怕丢人现眼,把你扯到主席上去,让我情急之下不得不临时编个谎。我张逸山这一辈子虽然是土匪,却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既然说了要认你做义子,就不会反悔,免得你在心里说我过河拆桥,用完了你就不认账,这个名声我可不担。”
一句话不但把大厅里所有人都吓懵了,就是金燕西也被吓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摆着手叫道:“不不不……大当家的你别误会,我……我没有这个意思,绝……绝不会那样想您的,我跟着你去见了大世面,感激还来不及。那个……那个只是一时间不得已找的借口,我完全理解大当家的苦衷,这事儿出了门我就忘了,我……”
不等说完,就见张逸山沉下脸来,把枪“啪”的往桌上一拍:“怎么着?你觉得给我当义子,还丢了你的脸面不成?”
“不……不是……”金燕西摇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他的骄傲和曾经的家世,的确让他认为给土匪当义子是没脸见祖宗的事情,可是看到张逸山额头上青筋都凸显了出来,他又怎么敢承认?只怕一说出来,下一刻子弹就会从自己的额头穿过去吧。
“大哥,一句戏言,你还真想认这小子当干儿子啊?你也看看他那副软骨头配不配,这要是传出去,江湖上人说张逸山的义子是个熊包,岂不是堕了咱们鸿雁山的威风?日后我看见别人都抬不起头来。”鲁文华是个直肠子,虽然这一路上和在帅府对金燕西的印象稍微有些好转,但这个时候一听说大哥真要认这熊包当义子,不由得立刻就急了。
“对对对,三当家的说得对,像我这样的……这样的文弱书生,怎么……怎么配给大当家的当义子?您是豪气干云胸襟万丈……”金燕西这时候别提多感激鲁文华了,立马顺着话头就爬了上去。
张逸山冷笑一声,锐利的视线盯的金燕西心里发毛:“你真觉着是你自己不配做我的义子?”
“是是是,我……我就是这么觉着的。”金燕西松了口气,心想不管怎么样都好,哪怕你让我回马棚里住,只要别让我干这种死后没脸见祖宗的事儿,我也忍了。
但是张逸山下一句话却让他一个踉跄就撞到身后的柱子上。
“你要真这么觉着,那好办,我不这么觉着。你这义子我还认定了。军师,您给我们爷俩挑个好日子,到那天,就让他正式拜我当干爹。”想了想又对金燕西道:“要说你吧,的确是挺怂的,不过这好办,你不是才二十出头吗?还不算太晚,让你两个叔叔和我这些手下好好操练操练你,不就是摸爬滚打开枪放炮吗?还能比你写字儿作诗难?行,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金燕西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聚义厅的,一路上看着那些土匪们不可思议的眼神,他欲哭无泪。回到屋里躺在炕上琢磨了半天,心里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