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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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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七月十九。
帝都顾少最近显得有些烦闷。
“思春了吧?”蓝不花对此这样评价。
就在前几天黄昏,一只白鸽飞入了帝都顾少的私人楼船,一眼就看见挂在白鸽左脚的那块印着“顾”字的小金牌,顾惜楼犹豫了下还是伸出一只手接了。
“弟若得见,速回。”
署名是:兄,顾惜城。
一个“速”字用得颇为惊险,以至于一连几天晚上,他都徘徊在小高房间外唉声叹气。
终于在七月十九的晚上,小高顶着一副熊猫眼,腾地开了房门,劈头盖脸地问道:“老六,有什么意见你就直说,大半夜地装鬼吓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顾惜楼一脸歉然,垂下头,声音仿若蚊蚋:“我哥来信了,叫我回去,怕是家里出了什么难事……”
小高顺势往门框上没了骨头似地一倚,懒懒打了个哈欠:“我只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女儿出嫁偶尔还要回娘家呢,你想回去便回去吧,算不得什么事儿。”
“可我从顾家出来的时候连个招呼也没打……再说,我走了,这边的生意谁管?”
小高闭了一会儿眼睛,在顾惜楼以为他睡着时,他却突然睁开,眼中仿若落下了九天的星辰:“我只问你,他是不是你哥哥,平时对你又怎样?”
顾惜楼说:“哥哥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小高看了一回月亮,扯着嘴角一笑:“那你就换身最好的衣裳,开最好的船,以你最为光鲜的一面出现在他面前。这边的生意尚稳定,无需你时时盯着。”
神色恢复到懒漫地,小高拍拍嘴,又打了个此生最大的哈欠:“天色不早了,回去洗洗睡吧,你老大我是顶不住了。”
小高没有说的是,身为一个好吃懒做的流氓,他哪有那一百二十万金铢给顾惜楼做生意?只是顾惜城借了他的手,想成全弟弟罢了。
顾惜楼的流光溢彩的三层楼船出现在南淮最大的渡口风津渡时,引起了一场不少的骚乱,人们惊叹地同时看见船头插着的那面金线团城的“顾”字,这才恍然是顾家二公子荣归故里了。
那时,顾二少一袭光亮的新衣,临风立在船头,对着拥挤的人潮高喊:“乡亲们,我顾二少回来啦!”
上街采买的家仆正好看见了这一幕,跌跌撞撞地奔回顾园,宣布:“少爷,二少回来了。”
顾园的主人——他哥哥顾惜城那时正埋头誊写着账目,闻言呆了半晌,直到笔尖的墨汁因为饱满而滴落在账本上,弄花了账面。
顾园主人神色尚还平淡,却只是叹息:“花了一个上午写的,这就毁了。”
就在仆人忍不住打心眼里赞叹主人的镇定时,却看见顾惜城起身时把笔随手扔进了茶杯里而非笔洗。
据说,那天南淮顾少亲自去渡口迎接了帝都顾少,兄弟二人相顾无言,只是淡淡地相视一笑。
殊不知,这一笑,就在文人墨客们笔下出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有版本写:这一笑,在商界历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代表着顾氏将在商业领域迈上一个堪称神话的巅峰。
也有版本写:这一笑,背后的深意错综复杂。
更有版本试图推翻前两种版本,写:这一笑就只是一笑,大家不要搞深沉了。
……
自此之后的三个月,顾二少的船一直泊在渡口。
实际的情况是这样的:顾二少一踏进顾园,顾惜城就下令门人将弟弟绑了,囚禁在顾园南厢房。
“所以,顾园尊贵的主人,顾惜城,你是骗我回来的么?”
这是头一次,他对兄长如此不尊地直呼其名。
“阿楼,莫要耍脾气了,时间一过,我自会放了你,到时候,你想干什么,我照例不拦着你。”顾园主人顾惜城提着食盒立在问外,试图劝说已经绝食三天的弟弟吃饭,语气温和又无奈:“这期间,帝都梵槿我是不许你去了。”
顾惜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声问:“为什么?”
“因为姬晓风被抓了。”
他怔了怔,却还是笑:“姬晓风被抓关我什么事?”
顾惜城叹口气,说:“是不关你的事,所以你听话吃饭罢。”
“你是怕老大去劫牢牵累了我?”顾惜楼看着从窗户雕花的缝隙中射进来的阳光:“你不了解他,他不会做这样的事。纵然他对姬晓风屡次施以援手,但他绝不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拿我们的命去冒险的。”
良久,门外的声音才怪异地响起:“毫不相干的人?阿楼,你可知小高是姬晓风的什么人?”
他心头直跳,却没敢反问。
末了,他哥哥说:“阿楼,我也是为你好。”
顾惜楼表情木木的,喃喃道:“是么?将我拢在你的羽翼下就是为我好么?大哥,我要回来时,小高只说要我换身最好的衣裳,开最好的船,以你最为光鲜的一面出现在你面前。连他都知道什么是我要的好,你却不知么?”
“随便你怎么说,今天你若再不进食,明日,我就派人强喂给你吃。”
顾园的主人怒气横生地拂袖而去。
顾惜楼摊开掌心,本以为抓住的阳光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流向了别处,他苦笑一声,语声近似呢喃:“我要的好,只是想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罢了。”
第二天,侍女说二少已开始进食了。
顾惜城闻言并没有多大欢喜,只是象征性地笑了笑。
第三天,侍女说二公子要了最喜欢吃的松绿糕。
……
第七天,守卫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说二少打晕了侍女,翻墙逃跑了。
顾惜城闻言只是怔了怔,也没有多大恼怒,淡淡吩咐:“知道了,把半月之前写坏的账本给我,待我重新整理,那一百二十万金铢的洞还是要填的。”
二少没有开他的船回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