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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敖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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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小小孩子成绩相对子进来说算是斐然,娄女士也宽和笑着嘉奖。顾惜觉得没劲,便趁着有人应和拍马之际,偷偷溜出操练场。
丞相府太大,不敢乱走,却还是迷了路。
日头渐高。高大的柞树树荫下一群士兵摸样的人聚精会神观看什么。顾惜连忙念着隐身诀,凑过去看。
一个龙眉豹颈,姿体雄异的倜傥男人与一个满脸虬髯的中年人下一种奇怪的棋,一边掷着骰子,一边按着点数走棋(握槊)。
二人时而哈哈大笑,时而骂骂咧咧,众士兵簇拥下,不亦乐乎。
这时一个身着鲜卑戎服的士兵奔跑向前报说:“御史中尉召刺史府中商议军情!”
倜傥的男人张口大骂:“屁!什么军情?俺怎的不知道最近有什么紧急军情要商讨!一边去!”
鲜卑士兵倨傲,“耽搁了事情,将军吃罪的起吗?”
男人“霍”地站起,指挥左右,“拿枷锁,把他铐起来。”
左右如狼虎般跃起,不一会便将他铐起来。满脸虬髯的中年人说:“敖曹啊,你这个脾气!不就是想让老身多陪你下盘棋吗?这还不好说,回头老身陪你下个够!”
说着要起身,敖曹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将他拍个踉跄,脸都憋红了,“不行不行,俺还没玩够呢!等俺玩够了你再去!”
鲜卑士兵口中嘟嘟囔囔,敖曹恼怒,喝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吞吞吐吐,放!有屁快放!”
士兵扬了扬脖子,晃了晃木枷,“只怕你拷上我容易,脱下这枷锁就难了!”
“妈的!仗着你鲜卑人就高人一等?连俺这司徒大将军都不放在眼里?俺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敖曹跳将起来,四处寻找着什么。
士兵蔑视地笑:“属下是御史中尉的人,倒是要看看将军能将属下怎么样!”
敖曹额上青筋凸起,一跳一跳的,“你看看这样容易吧?”
他快速从一个士兵身上抽下一把砍刀。只见银光一闪,一个圆溜溜的东西骨碌碌滚到地上,正是刚才那鲜卑士兵的脑袋,嘴角的笑还没褪去。
虬髯的中年人大惊,颤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敖曹蛮不在乎,从衣襟上抹了把溅在身上的血迹,大喇喇坐下,“继续玩继续玩!”
顾惜一下跌坐在地上。
饶是在留影殿看了许多的血腥场面,可也架不住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一幕——妈呀这也太突然了!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甚至没有给这个鲜卑士兵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是个残酷的教训。这个教训告诉人们,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尤其在生命面前。
尸首和血迹很快被处理完毕,满脸虬髯的中年人早已脸色苍白,三魂失却了两个。
顾惜知道如果他回去不好好静养,真有可能疯癫,严重的话会一命归西。
敖曹突然看向顾惜,先是一惊,继而喝道:“呔!你是什么人?怎么跌坐在此?”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豁然明白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显了身。
连忙站起身,怎奈脚有些软,兵卒七手八脚把她提溜起来,连推带搡送到他面前。顾惜悲哀地想,如果她是娇滴滴的美人儿,或许他们就不会手脚这般粗暴。
“说!”敖曹一掌击在棋盘上,棋子都舞蹈般跳了一跳。她眼睁睁看着虬髯男人的一缕魂魄软绵绵飘走,他瞪着呆滞的双眼,缓缓倒了下去。
待兵卒将他送走,敖曹还兀自感慨,“真没想到堂堂刺史竟这么小家子气,真是没见过大场面。”
顾惜撇撇嘴,“帮他设坛叫魂,不然命就没了。”
“你说什么?”
顾惜记着那夜槐树上的男人说的话,想着没听到就算了,便不再重复,眼睛看柞树上的叶子。他恼羞成怒,站起身一把薅住她的领口,“你,你,你!”
他恨恨松开,来回踱步,咬牙切齿,“要不是俺高敖曹曾发誓绝不打女人,俺真想揍你一顿!”他呜呜呀呀一通,跳着脚,“真是,小人和女人都不好养活!”
他走到她面前,将脸贴到我脸上,“俺不管你说的什么,俺也不管是谁会没命,俺就生气俺堂堂魏国大将军跟你说话,你竟然不理俺!俺高敖曹生平最恨别人瞧不起俺,俺发誓所有瞧不起俺的人俺就毫不客气把他们全砍了,来人!”
他推了顾惜一把,“把她拉出去,喂我从嵩山抓回来的老虎。”
她那个后悔,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早知道多重复一遍还会怎么样?即便更大力度地曝光自己是个仙子又能怎样?大不了开溜。可是现在呢?被紧掐着胳膊,连隐身诀都不管用。
“将军,你听我说……”
刚要开口求饶,就见一个小卒慌慌张张跑过去,高敖曹大喊:“这么紧张,发生什么事?”
小卒刹住步子,磕巴道:“去请大丞相,二公子的马惊了,几个师傅都制不住……”
高敖曹挥手道:“快去!”自己撩起袍子,露出裲裆里面的窄腿裤,撒腿就跑,兵卒交换一下眼色,挟着她跟了上去。
操练场已乱成一团。
几匹马追着一匹枣红小马绕圈子,马蹄四溅,尘土飞扬。
看客中有人焦急有人忧,有人乐祸有人愁。
高敖曹抓过一匹黑马,翻身而上,大喊:“你们这群废物,都给俺滚开!俺高敖曹来也!”
那些师傅立刻得令,渐渐勒马退出场外。高敖曹低伏在马背上,打马奔驰,手中挥着套马的长绳,渐渐靠近过去。
那匹小马刚才一见身边众马退出,还稍微放松了一些,脚步稍微缓了下来,没想到又来一个,而且是主人口中“嗷嗷”叫的怪物级的,手中还有武器,立刻仰天长嘶,整个前蹄朝天刨了几下,奔跑更疯狂。
子进小小的身躯紧紧贴在马背上,小手死死抓着马鬃,两条短短的腿卖命地夹,却还是被马颠簸的不停摆荡。
顾惜身边的兵卒聚精会神看着,目露焦急。她身侧一个栗色马,不停原地打转,眼睛下面一道长长的水渍,竟是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