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三年右三年》有兔

19、事情正在起变化

　　以凫进酒店后，吴格并没有马上离开。吴格觉得沮丧极了，这时候开车太不安全。以凫下车前礼貌地说了一声“开车小心”，当时吴格很想砸她一句：“你倒是表个态让我安心啊！”
　　那边厢，以凫觉得吴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知意欲何为；这边厢，吴格觉得自己又是示爱，又是求婚，以凫一声都不回应。如果“你别添乱”算回应的话……吴格食指轻敲方向盘，指腹紧着方向盘套的边缘缝合处滑动，有着把套子撕开的冲动。
　　今天，吴格说过“我看到你，爱上你，就是爱上你的全部，包括外表，包括内在”，吴格还说过“我们一起发道歉函。道歉函和喜帖一起发好不好”，但是，以凫一句也没当真。吴格主动求爱太少，求婚更仅此一次，难免扭扭捏捏闪烁其词，而以凫被求爱甚至被求婚次数太多，直接把吴格的求爱、求婚视为贫嘴，是正常聊天内容的一部分。
　　这就好比两军交战，吴格大军来到以凫城前，以凫拒不应战，吴格前来骂阵。以凫兵不多将不广粮草不充足城里还有不少百姓正长着反骨，诸多顾虑；而吴格第一次骂阵，骂得不够奔放不够激烈，一点儿不足以使以凫情绪激动。这种情况下，以凫当然理智地坚持不开门，不开战。
　　这是怎样的一场误会啊！俩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各自神伤。
　　吴格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调整心情，重新鼓起勇气再争取一次。这一次，吴格给以凫发了一条短信，吴格说自己还在酒店外，他还有些话要说，他会一直在这里等，等以凫下来听他把该说的话说完，然后他会尊重以凫的意思，合则聚，不合则散。吴格的短信写得情真意切打动人心，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短信末尾加一个爱的表情。
　　噢，还记得铁函嫌弃过以凫的破手机么？以凫的破蓝屏手机没法儿“解读”吴格生动的爱的表情呀！吴格这边食指一点“发送”，以凫那边出现一个“此信息无法显示”，iphone 4和nokia 1100如何交流，这是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以凫知道这段曲折，一定会哭笑不得，这种阴差阳错的俗烂桥段她在最煽情的小说中都不屑用，竟然活生生发生在自己身上！
　　以凫看一眼短信，不求甚解，光脚蜷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吴格等十分钟，再等十分钟……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时间快跑，再快跑，接下来是一段艰难、忙碌的岁月。以凫写了公开道歉函，铁函尊重她的决定，拿了道歉函一改再改，小心谨慎地发给各家媒体，又在自家杂志和网站上公开刊登。但是以凫的道歉并没有让事件平息，反而有甚嚣尘上之态，各种攻击和谩骂充斥着网络、媒体。更有甚者公布了以凫的手机号码，不断有陌生人打电话来，无一例外全是脏话。当然，也有以凫的忠实读者不断写信通过出版社转交以凫。当以凫看到读者来信中写着“以凫，不要害怕，谣言只是无知者的狂欢，狂欢只能短暂，他终将散去……”以凫终于忍不住哭起来，觉得自己是一只刍狗，被供奉在祭台上，祭司在她身旁跳舞，祭台下是狂欢的人群。
　　决茯午睡醒来，正闲得无聊，他逗弄以凫许久，以凫始终没反应，他便更无聊了。决茯本打算无聊地再睡一觉，此时看见以凫大哭，便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可做的事情——一起哭。
　　决茯坐在以凫身边，哭得比以凫还大声。以凫是默默的倔强的瞪着眼一大串一大串泪的哭，决茯是“哇啦哇啦”放声哭。
　　以凫嫌决茯扰乱心情，一巴掌将他推倒在地毯上，娇声道：“走开啦！”
　　决茯蠕动着又爬回来坐在以凫身前，撒娇着说：“肚肚饿。”
　　以凫抹抹泪，再揉揉决茯的脸，把决茯揉得晃来晃去，以凫也冲他撒娇道：“以凫肚肚也好饿，吃什么？”
　　决茯被揉得把“饿”忘干净，只是一个劲儿“咯咯”笑。笑了一会儿，生硬地停住，改成“喔喔”笑，假得不得了。
　　“你干吗啦？”以凫又推他，“笑得好奇怪。”
　　“娟娟姨姨说，‘母鸡咯咯叫，公鸡喔喔叫，决茯是男生，学习母鸡笑’。”决茯说完扁着嘴巴，委屈死了。
　　以凫捏捏他鼻子，柔声安慰他：“娟娟姨姨欺负你啦？”
　　决茯双手环着以凫的脖子，奶声奶气告状：“娟娟姨姨说，决茯不是男生。”哦，这对小男生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打击！
　　“你是男生吗？”以凫引导他学习自我肯定。
　　“是。”决茯大声回答，“男生”这头衔是他的荣耀。
　　“你吵不过娟娟姨姨吗？”这两个大小孩和小小孩肯定吵架啦，不过她不着急知道原因。一个大小孩跟一个小小孩吵架还能有什么原因呢？闲的呗！
　　“恩。”带鼻音。
　　“没关系，改天以凫帮你教训她。以凫编顺口溜最厉害了。”
　　“好！”兴高采烈！
　　解决了自己的伤心事，决茯终于有闲情关心一下以凫妈妈，稚气地问：“以凫干吗哭？”
　　“以凫也被人欺负了。”
　　“以凫教训她吗？”像教训娟娟阿姨那样。
　　决茯一语惊醒梦中人，仿如醍醐灌顶，以凫哈哈大笑，对啊，她干吗在这里哀哀凄凄，她干吗不教训对方，干吗不欺负回来？她有错，她已经认错，那些因她的行为而受伤害的人没说话，譬如可兰，譬如她的读者，凭什么是不相关的人站出来指责，把她摁在祭台上！
　　以凫拆开一袋饼干关照决茯的小肚子，然后搬来笔记本打开文档。她是因为作者的身份被人指责品行，那么她就用笔杆子教训对方！

　　《公开信》
　　匜佳：
　　我实在不知道该在你的名字后面加什么样的称谓，于是就省略了吧！省略了称谓的直呼其名似乎有点儿气势汹汹的样子，这样正好，正好符合我现在所要表达的对你的态度。
　　论起来，你出书比我早，是我的老前辈，我一直敬重你。这也是为什么你匿名在网上发帖攻击我，我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揭穿你的原因。我喜欢你的《青山为盟》，书中的支教女教师的爱情观、人生观使我喜爱而且敬佩，我到现在仍然喜欢这本书。我相信写《青山为盟》时的你，喜爱摆弄文字，内心平静，淡泊名利，我一直把《青山为盟》时期的你作为自己的榜样。正是出于这样的感情，所以看到你此后的作品每况愈下，才会公开感叹：“匜佳老师三年内不要出书才好！”我实在是觉得你太着急出书，写作周期太短，不能静下心来好好构思，甚至做文字润色。
　　就在我公开感叹你出书太快后没多久，你也公开嘲讽我成名太快、作品太少。匜佳呀匜佳，你还不懂么？你作品多，你马不停蹄地写，事实上你作品的水平也是马不停蹄地后退，这种勤劳值得夸奖么？有什么好炫耀？你更不应该因此心生怨怼觉得世界不公，觉得你的海量作品没有得到相应的海量掌声！
　　这就是我们起争执的全部过程，呈现给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好了，下面进入正题，这一次争吵的焦点问题。以往我们的争论焦点一直都是彼此的作品，但是这一次你突破底线，把我的私生活扯进来，这让我看不起你！你的私生活一点儿问题没有吗？咱们的圈子真不大，你做的那些事我即使不刻意打听，也能风闻不少，咱们真的要像泼皮无赖一样互揭其短吗？我的私生活有问题，我愿意负责，所以我道歉。我的道歉是针对当年的当事人——吴格和他的未婚妻，如果他们觉得受到伤害，可以骂我，我绝不还嘴。但是匜佳，你没资格！我的道歉对象还包括觉得受到蒙骗或其他伤害的我的读者，如果你们因此觉得受到精神创伤什么的，可以去法院告我，我会合理赔偿精神损失。如果觉得起诉太麻烦，那么还可以把你们购买的书籍退回出版社，以示愤怒。退书时，请附上联系方式与账号，我会按书籍定价退钱。
　　最后，匜佳你听着：我们的争论缘起作品，那么就在笔杆上见高低，我会陆续发表对你作品的评论，请接招。
　　以凫

　　以凫写完觉得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畅快极了，打算趁着这股畅快劲儿把《公开信》发到网上，正好决茯吃完了饼干过来蹭呀蹭地求抱抱，这一打断让以凫稍微回复点儿理智。
　　开战的第一枪至关重要，以凫把公开信发给铁函征求意见，也是让她把把关。
　　铁函接了信，一个电话打过来，喜极而泣：“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师父被妖怪抓走好多天了！”
　　“二师弟勿惊，一切有我。”以凫沾点儿便宜陪她贫嘴，再确定，“那么，我就这么发出去啦！”
　　“等一下，我有话补充。稍等，我把修订意见传给你。”
　　铁函加了这么一句：本出版社不接受快递到付的退书方式。我们已经按定价赔偿了，不计算折旧费，也不管你买的时候五、六、七折，还是八八折，小本儿生意请亲们理解。亲们最好选择平邮。——铁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