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暴风雨前后都不宁静 ...
-
星期天突然下起雨来,南方的雨不像北方的雨那样克制,南方的雨一来便无处不在,虽然主办方在展会入口处铺了吸水毯子,场内仍然被带进一地的泥泞。人来人往蹭一蹭,书籍掉到地上沾上泥印子便难抹净,工作人员得小心翼翼护着摊子,还得眼疾手快抢救危难中的书宝宝,增加许多工作量。以凫和铁函一直在会场内,眼睛没看到雨,心上却烙了雨印子。
以凫和铁函忙一天,把之前安排的工作都赶完,好让以凫可以在李高梅八卦稿出来之前离开书展,免得被记者围堵。至于以后怎么打算,便看事情的后续发展再做决定。
以凫乐观地说:“不过是男欢女爱,也不是什么大事件,估摸着真来个大事件就盖过去了,大众是健忘的。至于大事件嘛,也不愁的,中东还在混战,南海群岛也不太平,东海岛上还没插满红旗,随便一个动静我这泡沫言情剧就可以下档。”
可惜天不从人愿,以凫的泡沫言情剧迟迟不下档,铁函这边又同时上档一部新的狗血大戏。傍晚时候,铁函的男朋友高竞打电话来,问一句:“你……你下班了吗?”
铁函顿时柔了身体,软了声音,她辛苦一天,正需要人心疼。铁函太着急撒娇,完全忽视了高竞电话里的结巴,那一副难开口的样子呀!
不忍再听铁函的喃喃软语,高竞打断她:“铁函……我们分手吧。”
铁函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心被掏空”的感觉,想着古人真会找形容语,这形容得多么贴切啊!以前怎么会觉得这形容荒谬呢?
许是职业女性习惯了坚强和隐忍,铁函第一个反应是向隅而立,不让人看见自己的失态。
高竞说:“铁函,我就在门口,如果你想见我……如果你不想见我……”
“我见。”
铁函还能冷静地问清楚高竞在哪一个入口,哪一个方位,冷静的连自己都惊讶。但是,铁函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伞,手机也落在桌上。
铁函离开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表情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却又让人感到看不出的怪异,多年的好友默契让以凫察觉到不寻常。
当以凫带着伞在露天停车场找到铁函的时候,铁函和高竞面对面站在高竞那辆巨丑的悍马H1前,看得出来两人淋了好一会儿雨,早已一身狼狈,这时候再撑伞也枉然。以凫迟疑着,考虑要不要过去。
高竞首先看到以凫,隔空抛来求救的眼神,以凫只好在铁函的狗血大戏里客串一把。
“我以为我们会有一个家,他几乎成真,以后你会想他吗?”铁函的说话在雨中破碎,听在以凫耳中一阵心碎。高竞却只是眼神闪烁,让人以为他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
“你曾说我最知心,最懂事,最……这么知己,以后不能做朋友么?”铁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做到不大吼大叫,但是握着高竞的手,指甲陷进他手臂。
铁函的睫毛膏、眼线、眉粉质量倒是不差,不至于晕开,但也经不起这一阵雨水冲刷,妆容已有些惨不忍睹,再加上隐藏不住的悲恸,眼前这张脸实在勾不起男人的保护心、不忍心。高竞不是什么好男人,以凫旁观得清楚,他已经一脸的不耐烦。
以凫轻轻把铁函拉抱在怀里,铁函松了手,高竞如蒙大赦逃上车,巨丑的悍马便嚣张地冲出停车场。
看着悍马绝雨尘而去的屁股,以凫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吴格。如果吴格不再出现,她便也不会想着再续前缘,可是吴格再次出现了,再次出现却连面儿都不见又离开,连一个绝雨尘而去的屁股都没留下。虽说是自己将之推开,可是,你怎么一推就开呢?那颗被你挑动的心又该如何自处?
最后竟是铁函先止住哭,或许这就是编辑和写作者的差别吧!铁函说:“别哭了,让人看笑话。”以凫就轻轻地笑了,凄凄凉凉的笑,她们心里都明白,这时候谁还在乎谁看笑话。只是,哭又有什么用呢?哭如果有用,笑死猪,她们也不惜哭一哭。
失恋让铁函变得情绪高昂,拉着以凫大吃特吃,吃一顿香辣蟹,还没消化完,又转进火锅店,一声声吩咐服务生要特辣!铁函说南方的精致小菜如今不能映衬她饱满的情绪,她要吃北方菜。以凫最不会吃辣,早已经满脸通红不停地擦汗,手帕都能拧出水来。
出了火锅店,铁函看到一家挂着“黄牛骨”招牌的小吃店,道:“哎呀,黄牛!咱们很久没吃过了吧?”吓得以凫就近找了家酒吧将铁函塞进去,道:“你还是买醉吧!”喝酒还可以奉陪两杯,大鱼大肉是真的吃不下!铁函还没开喝,已经有了三份醉态,单手托着脑袋,道:“那我要喝啤酒,喝啤酒可以喝好多,一杯一杯灌下去,打个饱嗝,呕,都吐出来,最折磨人了!”服务生看着较为清醒的以凫,等待下单。“给她一打。”以凫说。
话说这高竞呢,是个情商不高的汉子,“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仗着老子的庇佑胡作非为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最喜欢各种惊险刺激的竞技运动。至于“里面”是什么样,谁知道呢!高竞自己不展示里面,别人也懒得探究,权当他表里如一了。
原来,在以凫和铁函眼里,高竞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大个儿。后来,这傻大个儿突然犯了痴对铁函猛献殷勤,因为老子的庇佑和游手好闲,高竞有的是时间和金钱对铁函展开追求,铁函也就昏了头做了傻大个儿的女朋友。
以凫一开始便不看好这一对,觉得这段感情岌岌可危,因为两人地位的不均等,铁函太强势,一向都是铁函说一高竞不敢说二。如今,真是没有料到的结局……
趁着铁函酒醉,以凫多嘴问一句:“为什么分手?”
铁函打个酒嗝,惨然一笑,道一声:“不知道。”
“你没问么?”
“没问。分手的原因那么多,我都随他。只是,他不该在我想要和他长长久久的时候说分手。哪怕早一个月分手,我都不会这么……”铁函一句一顿,早已泣不成声。
以凫默默听着,许久接上说一句:“对,他不该……”说着也红了眼眶。
铁函醉得厉害,扶着不能走,得要人背着才行,以凫没有这个体力。不能找同事帮忙,铁函这么要强的人一定不希望被同事看到她的失态;不能找高竞,高竞那种傻大个儿显然只有一条筋,分手了就等于不再有关系,现在去麻烦他,肯定很不耐烦;不能找林霖凡,不能因为人家曾经喜欢过自己就无尽时地招之来挥之去;不能找吴格,没准儿吴格已经不在这儿……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以凫第一次感到人生地不熟的无助。类似的无助只在决茯刚出生那会儿有过一次,以凫虽早作准备看了许多育婴书籍,但到了实战阶段完全帮不上忙。那时候,决茯一哭以凫就坐在婴儿床前陪着哭,整夜整夜的哭。后来母亲大人不忍心,暂且压下对以凫未婚生子的怒气,千里迢迢赶来帮着照顾外孙。
现在怎么办?打电话给母亲大人么?以凫被自己的念头逗笑,真是永远长不大!
最后以凫问酒吧借了休息室窝一宿,夜里铁函吐了几次,又几次嚷着上洗手间,天快亮的时候才安静下来,以凫一夜无眠。
酒吧白天不营业,铁函在一边睡得安详,以凫也继续趴在沙发上假寐。两人直到下午三四点才离开。
铁函笑道:“上天体恤我,偷懒这一整天,社里竟然没打电话……”说话间铁函才发现手机不在身边,于是问以凫借手机。以凫的手机早就没电,否则昨晚还可以翻翻通讯录比对着找一个稍微可靠的人帮忙。
“你那个破手机!”铁函嫌弃一声,转而吩咐出租车司机,“师傅,麻烦先去市会展中心。”铁函要先去拿回手机。重视工作的人总是一刻也离不开手机,总觉得一离开手机就要错失很多机会似的,若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去还会出乱子。
到了会展中心,俩人又发现忘了带参展证,于是临时去办了证件。这一段曲折让她们降低了警觉心,一点儿没在意旁人特殊的眼神关爱,直到早在自家展位前等待的记者一哄而上将两人围住时才反应过来,今儿是李高梅大作发表的日子啊!铁函突然很没义气道一声:“我没化妆啊,我不要上镜。”然后一溜烟跑了,留以凫孤军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