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三年右三年》有兔

11、这就是事实

　　“世上有一种男人，他很混蛋，可是当他轻轻握住你的手，用他的气息包围你、迷惑你的时候，你就失了聪明，你对这个世界最强烈的感受就是他手心的温度，你爱他。千万人在你耳边说他不好，你却回答，就让我爱这一次吧，错也就错这一次……”
　　高娟翻着小说，皱眉很深，以凫小说里的男主角分明是以吴格为原型塑造出来，女主角品行模样却与以凫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忍气吞声、忍辱负重、深明大义、贤良淑德得简直像从《女戒》里走出来似的。高娟猜测：“以凫，你不会是想改变自己去迎合吴格吧！”高娟一边说，一边想象着以凫小鸟依人、千依百顺、毫无主见的模样……啊，一阵恶寒！
　　以凫轻斥她：“神经！我只是在探讨爱情，探讨一下哪一种人的爱情才能衬合那混蛋的心意！”
　　高娟放声大笑：“反正你这种人是不衬的。”
　　以凫呆愣一下，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很专心地收拾行李。
　　高娟只是奇怪：“你写这种挨千刀的男主角，小说还卖得出去么？”高娟打趣她：“你的读者都是自虐狂么？专门爱坏男人。”
　　以凫淡淡说：“编辑说没问题，而且会大卖。你看封底的宣传。”

　　这世上有不坏的男人吗？
　　没有。
　　有一天你懂得了这个道理，才是真正懂得爱。

　　高娟看了哭笑不得，响亮地发表读后感：“狗屁！”
　　以凫不以为意，只把一个收拾好的行李包塞到高娟怀里，道：“为了宣传这些狗屁，我的亲儿子，你的干儿子，未来半个月内就麻烦你照顾了。”
　　“什么！”高娟大喊，“你不是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么？”
　　以凫舒展筋骨不以为意，道：“我行得正坐得直，我跑毛线啊我跑！”
　　高娟一把将以凫拉到电脑前，打开电脑，登陆论坛，搜索帖子……不用搜，热帖榜上高挂着，《有尿必须暴当红纯爱女作家竟是惯三逼迫正牌女友打胎战绩骄人标题长长长》。
　　这帖子初看，只有一个感觉，标题好长。再看，怎么这个当红女作家有点儿像以凫。仔细一看，吐血，这不是写的以凫跟吴格的事儿么！
　　以凫一把掐住高娟的脖子：“我知道了，最亲密的朋友就是最危险的敌人，朋友果然都是拿来卖的！说，你得了什么好处，给我贴这样的大字报！”
　　“去死！你也不看看，这是我的文风么？我有这样的文笔，这样的煽动力么？帖子都快盖满60页了，我家有那么多砖么？”高娟一手拿着鼠标点点点，一手指着屏幕戳戳戳，那叫一个冤枉，那叫一个激动。
　　以凫努力做出偏头思考的可爱状，道：“我没得罪什么人，天要亡我。”假哭。
　　高娟放过鼠标，放过屏幕，改而指着以凫的脑袋戳戳戳：“你知道每天晚上有多少人抱着键盘敲敲敲，人家没出名，你出名，你就得罪了人家！”
　　“自古暗箭起同行？”一点儿新意都没有的战争，让人提不起兴趣。
　　高娟一听这话觉得很有道理，武断道：“一看就是！除了你的同行，还有谁能这么妙笔生花、颠倒黑白，好好的交一个男朋友说得好像你阴谋篡位似的，写得这么夸张还有那么多人信！”有这时间无事生非，干点儿正经事不好么？
　　高娟的形容没错，这个帖子里确实有很多夸张的成分，而这也是最要命的，帖子里只是夸张，事实却的确是那么个事实，这种在事实基础上的夸张让以凫无从反驳。事实就是以凫和吴格相恋的时候，吴格确实有个正牌女友叫做可兰，可兰那时候确实怀孕了。至于帖子里说可兰流产，这一段以凫不知情，跟以凫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也不好说，没准儿可兰确实是因为伤心难过而流产呢！
　　帖子讨论到最后，很多人都猜到了以凫，楼主也喜滋滋地默认。
　　以凫拉着高娟的手，抖呀抖，那神情，那动作，就像镜头里受灾老百姓见了解放军。以凫只差没有两眼热泪、一心下跪，以凫深情仰望着高娟，道：“我也把自己的行李收一收，接下来的半个月，极可能延伸为半年、半辈子，就麻烦你照顾了，你就是我的恩人，我的救世主，我的活菩萨，我的避风港湾，我~爱~你……塞~北~的~雪……”
　　高娟绝情地抽手，甩一甩，好像手上沾了脏东西，骂道：“敢不敢再没出息点儿！坏男人都敢爱了，坏女人不敢斗么？你没做过的事情干吗让人家这样抹黑啊！”
　　以凫拂一拂刘海，风情万种，若无其事，一挑眉，一撅嘴，还是那句话：“就是嘛，我行得正站得直，我逃毛线啊逃！我该怎么宣传就怎么宣传，我新书大卖才是狠狠抽她嘴巴子！”
　　以凫不是没看过这个帖子，事实上很多同事、同行、朋友老早给过她帖子链接，几个朋友一碰头，基本上已经锁定犯罪嫌疑人，大家摩拳擦掌准备痛殴之，可惜被以凫没骨气的一句话灭了士气。以凫说：“其实……基本上……大概……按道理说……总之，帖子里说的是事实。”
　　以凫常忍不住回想当年，有决茯这个宝贝儿子在一边作提醒，她很难避开有关吴格的回忆。以凫一向只觉得回忆中的自己有些冲动，处事不够圆滑，最后收场不够漂亮，现在把帖子反反复复看，不仅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仿佛帖子里那个用尽心机、心肠歹毒的以凫是真实的，自己记忆中那个被突然兴起的强烈情感冲撞得不知所措的以凫是杜撰出来的，或是在自己的记忆中被美化了的。
　　到底哪一种才是事实，也许吴格最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