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在一起了 ...
-
六、在一起了
徐适意摊在床上,衣袍散乱,两眼无神的盯着床上绣着游龙的帐子,想象自己就是池中戏水的金龙。这几天,他吸了过多的曼陀罗花,纵欲过度,可是每次出来了之后,又是无比的空虚难过,自暴自弃的后悔不应该亲白微明那一下。他从小跟着白微明学医,早早就存了那不堪的心思,而像白微明那种天人般的人物,怎么能容忍他这般亵渎呢?徐适意越想越绝望,看上去眼眶发青,平常的笑容也不见了,像只随时能扑上来咬人一口的一尾毒蛇,很是吓人。
顾乘兴失忆的消息早就传到他的耳中,他手中有周国的术士三千人,个个都是能吞云致雨的能人异士。他趁此次机会谋反,只是想给自己谋得一个更高的地位。他虽然也有夏国的血统,但是他做周国人早就做惯了,只有像顾乘兴那种一根筋的傻货,才会拼命记着八百年前的事儿。如今他失意了,徐适意想都没多想,就赶快跑到新皇那里献了一番殷勤,将顾乘兴的谋反添油加醋演说了一番,又说自己为了大周国已经将他毒傻了,还宣誓自己这三千术士与大周国共存亡。
他这一番玩弄权术下来,软弱的新皇倒将他引为知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向他哭诉,新任命的将军楚青也常常来府上,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就勾搭上了。楚青是驻守边关的青年将领,出自世家大族,为人阳光热情,有点小小的傲气,说起话来仿佛有塞外的金戈之声,好听的不得了。
徐适意正七魂出窍的玩着,下人又进来报说楚青楚将军来了。徐适意充耳不闻,两眼仍旧盯着那帷幔,直要把它盯出两个窟窿来。没过一会儿,楚青就自来熟的摸进来了。他笑着掀开那床帏,见到徐适意这般摸样,吓了一大跳。
楚青收起笑意,一手把着床幔,站着凝视着他。徐适意见有人来了,终于结束了他的冥想,勉强撑起身子,笑说:“呵呵,这几天吸了太多的曼陀罗,呵呵,咳咳······“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断断续续的咳起来,咳声有气无力的。楚青愣了一会儿,只觉得心口有些发堵,还有酸酸的感觉,他这个新朋友平日里嬉皮笑脸刀枪不入,今天自己竟撞见了他这幅样子,心里又升起一股怜惜之意,便说:“那个,适意,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就找我啊,我们一块儿喝酒去!别再吸这曼陀罗花儿了,糟践身体!”徐适意挑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嘴角笑着,眼神却没像从前表演的那样灵活,只是冷冰冰的,说:“呵呵,我能有什么事儿。”楚青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叫他睡觉休息,又说晚上来找他吃饭,如此嘱咐了一番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他前脚走,后脚白微明就闯进来了。徐适意吓了一跳,白微明自从那件事以后再也没有消息,怎么这次竟亲自来了?徐适意徒劳的理了理自己乱乱的头发,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冷冰冰的脸,说:“师傅······”白微明脸色不善,压抑着怒气,说道:“你,,你把醉甘棠怎么了?!”徐适意更茫然了,量他再玲珑的心思也想不出师傅为一个妓女跟他生气,难不成,那是师傅的情人?!他如同兜头被泼了一瓢冷水,僵坐在床上。白微明贴近他,揪住他的衣领,说道:“你究竟把她弄到哪儿去了?!”徐适意任他揪着,不在意的说:“我把她送给楚青将军了,估计现在在漠北大营吧。”白微明眼角微红,显出受侮辱的神情,几乎要掉下泪的样子。徐适意见他这样,更加无所适从了,恨自己做什么吸那么多曼陀罗花儿,整个脑子木木的,一点哄人的办法想不出来。他只好把白微明按坐在床上,用一种湿漉漉的神情看着他,大着胆子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希望能安抚他。白微明浑身一颤,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发红,但也坐着不动,说道:“醉甘棠是我的亲妹妹,我祖父本是朝中的李相国,怎料那年的事情,连累我全家被抄家,男子为奴,女子为妓。”徐适意脑中仍是浑浑的,说道:“哦,那我帮你把她赎出来,嫁个好人家。”白微明冷着脸不做声,眼角仍是带了委屈。徐适意突然问:“那你也在醉红楼做过那事了与男子?”他脑中生出些希望来,没头没脑的问出这话来,白微明脸直发烫,一把甩开他的手,就要离开。徐适意忙抱住他,在他耳边说道:“师傅,那和我好吧!”热气烫的白微明快要晕过去,徐适意的眼睛空洞洞的,但却带着灼伤人的热度,将他的心烫了个洞。他仍装腔作势,冷冷的说:“你当我是什么!”徐适意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想要再亲,却半死不活的咳了起来,吐了一大口血。
——————————————我是想虐终于又不忍心的分割线————————————————
顾乘兴在院子里扫落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整个将军府空荡荡的,一些房间积满了灰尘。苏川生提了两个大包袱走出来,说道:“屋里也收拾好了,咱们准备走吧!“顾乘兴看了看那两个沉重巨大的包袱,说道:“我们是去逃难,不是去度假,桂花糕不能带,阳云糕不能带,任何糕点和甜食都换成昨晚蒸好的馒头;你的抱枕、小盆花、浇水壶、鸟笼子通通不准带!”苏川生只好回屋子重新整理了一番,最后拿着一个包袱出来了。将军府外仍是重重重兵把守,可谓是插翅难飞。
白微明坐在太师椅上,略显单薄的腿上盖着裘皮,旁边还放着火炉烤着。他的心里乱乱的,一面担心着徐适意的病,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东西太多了,好像高高的山一样,不仅仅是他的妹妹。那时候,明明两人贴的那么近,眼睛对眼睛,白微明却仍然觉得心里虽是热烫,却还是空落落的。他摸不清,抓不住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换了一张脸对自己。徐适意那时突然咯血,白微明竟是狼狈的趁机逃了出来。等他平静下来,心里又乱了起来,想起那人紧蹙的眉头,再软的凳子他也坐不住了,忙叫人抬了轿子往徐适意那里赶去。
徐适意已经睡下了,眼眶泛着乌黑。白微明替他把了把脉,知道他在吸朝中明文规定的禁品曼陀罗花儿。白微明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只觉得心疼极了。徐适意还是一个软软的小孩子时,就跟着白微明学医术,那时的他好像画上走下来的金童,又乖又伶俐,人见人爱。转眼间就长的这么骨骼结实,简直比自己还高出一头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长了这么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再也弄不清那脑子里面的种种想法了,自己翻来覆去揣摩猜测,却总是猜错。白微明将他的头揽在怀里,抱着,晃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边天刚刚擦黑,两人就将人皮面具戴好,化装成了徐适意和白微明的样子。徐适意刚醒来,就接到两人的急报,只好撑着摇摇晃晃的去了。徐适意总觉得头发上沾了他那心爱师傅的味道,可是房里并无他人,只好疑心是自己吸了曼陀罗花儿的后劲太大。等他见了化好妆的两人微微一愣,继而便心下了然,知道这是顾乘兴装着失忆,实际上是想和苏川生远走高飞,不禁气恼起两人一走了之,又心生羡慕起来。苏川生个子稍矮,扮成了白微明的样子,徐适意见了满心欢喜,若不是顾乘兴立在一旁,他就流着口水扑上去了。徐适意狗腿子状乐呵呵道:“哈哈,顾将军啊,您这人皮面具做的真好,我都看不出破绽来。”顾乘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苏川生倒是美滋滋的说:“顾乘兴失忆了,我要带他离开这里去看大夫。”徐适意苦笑说:“好······好啊!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别来找我!”苏川生说:“你,你想找我们都没地方。”徐适意忍不住伸手给他整了整衣领,又见顾乘兴实在是能放得下心的人,只好讪讪的笑着给他们让路,自己进了屋子,看着两人大摇大摆的出了将军府。侍卫们以为是真的是徐适意出了来,忙齐齐下跪道:“恭送云师!”
徐适意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进了卧房,打算睡一觉明天再走,他浑身酸软难受,又想着吸些曼陀罗花儿解乏。他和衣靠在空空的床板上,看着桌子上散乱的糕点和旧衣服,心里也泛起酸来。顾乘兴是夏国的贵族,一根筋的想要复国,苦心经营的十几年,可是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顾乘兴偏偏要离开。离开意味着丧失所有的努力,意味着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活,新的皇帝绝不会放过他这个叛臣的。难道和那个又笨又馋的苏川生守在一起,真的有那么大的好?他默默的靠在床上,望着乱成一团的空房子,想来想去,知道顾乘兴这是害怕了,怕他哪天真的死去苏川生便没有好日子过,所以他逃走了。可是没有人想和自己一块儿逃离这重重宫闱的落网,没有人相信他,他也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不需要为任何人离开。窗外风声鹤唳,血雨腥风几乎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