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nebulavei

2、死亡通知

　　收到莫末的死亡通知。莫睿正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读大四。刚刚结束画廊总监助理的职位，目标是毕业之后拥有自己的画廊。
　　不知世上是否真的存在心有灵犀这种事。他在图书室里翻看资料，突然心悸疼痛难忍。看看书室外面秋季阳光下老梧桐落满一地的落叶。却是难言的静谧与安然。时间无事，世间无事。
　　一个星期之后，他收到了莫末的死亡通知。
　　回到德州的家。他的妈妈正在和一个外国佬同居。她一直在和不同的男人同居。
　　有收到通知吗？莫睿。
　　女人往梅花印记的瓷杯里倒红茶，面色平静。你要不要回去一趟？
　　你不回去？莫睿喝着茶，有点吃惊。
　　回去也不能怎样。女人披着围巾，百无聊赖地说。
　　莫瑞喝了一口茶，神色恍然，片刻，悠悠地说，
　　昨天我似乎梦到了末。很模糊，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但是好像真的发生过。当时末一直在哭，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我被哭声弄醒了。去找他，可是怎么也没找到，只有哭声。不知从哪传来的哭声。

　　Mori。女人叫他，mori是莫睿的英文名。她一直这么称呼他。
　　那个时候你只有三岁。她说。

　　半夜经过客厅。莫睿听到从母亲房间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末，是他的孪生弟弟。3岁的时候，莫睿跟着母亲来了美国。末跟着父亲留在中国。父亲和母亲也从未登记结婚过。莫睿突然想起，刚来美国，母亲总是叫他末。后来有了英文名，她就称呼他mori。

　　莫末。艺校大三生。梦想当一名出色的演员。出演过两部不出名电视剧的配角。一个嗜酒的父亲。勤工俭学，在餐饮店兼职服务生。

　　L城。熙熙攘攘的都市。
　　莫睿去了学校、医院。在停尸间找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从二十三楼跳下来，需要怎样的勇气和决心，以及心如死灰。才有最后这一片血肉模糊。

　　莫睿找到末租住的住所。一间简陋得难以的想象的毛坯房，全是砖块堆积而成。粗糙的地板上铺着床被。一桌一椅。堆满了许多书籍。花瓶里一支淡紫的花。简洁整齐。落魄中的别致。

　　将所有物品装箱搬回自己的住的地方。

　　稀少的物品，一个小箱子引起他的注意。
　　箱子里，各种毕业照。见证一个人正常成长的轨迹。谁也想不到看不出这个叫莫末的男孩，在太平洋彼岸还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双胞胎哥哥。也许莫末自己也不知晓。
　　除了这些，还有许许多多的照片，全部围绕一个人。学生制服背着包、偏着头和朋友聊天的照片，公交站咬着吸管等车睡眼朦胧的样子，元旦晚会抱着电吉他猖狂的样子......种种。
　　一个他一直埋在心里默默喜欢的人。
　　莫睿到末的宿舍打包装箱收拾好他的东西带回自己的住所。
　　在宿舍遇到与末同宿舍的伍小川。
　　“看见你，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末回来了，你们两个真是太像了。谁也不会想到，末竟然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平常也没听他提起过。”小川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说。
　　“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看见小川有点惊讶地望着自己，莫睿只是继续清理末的杂物，刚刚处理掉一具尸体，心情不会太好。
　　虽说是末的所有物品，但依然少得可怜，可以用来纪念的事物也是少之又少。
　　一个小盒子引起他的注意。
　　箱子里，各种毕业照。见证一个人正常成长的轨迹。谁也想不到看不出这个叫莫末的男孩，在太平洋彼岸还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双胞胎哥哥。也许莫末自己也不知晓。
　　除了这些，还有许许多多的照片，全部围绕一个人。学生制服背着包、偏着头和朋友聊天的照片，公交站咬着吸管等车睡眼朦胧的样子，元旦晚会抱着电吉他猖狂的样子......种种。
　　一个他一直埋在心里默默喜欢的人。
　　“其实在末发生这件事情之前，好像有一段时间过不太好。”小川.
　　莫睿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怎么说，也没发生特别的事，只是突然感觉....换了一个人似的....”
　　“比如说？”
　　“比如说....末末他以前从不喝酒的，但是后来会常常看到他一身酒气回来，嗯....有的时候还会好几天彻夜不归，问他他只说实习的公司晚上加班。以前他是一个害羞不太容易笑的男孩，但不知怎地，后来看见他开朗了不少...”
　　“那不是很好。”
　　“我说的开朗不是那个意思，”小川看着末这个孪生哥哥冷然的眼神，心想，虽然是同一副脸孔，但气场却截然不同啊，
　　“末喜欢笑，但是不是开心的笑，是那种有点疯疯癫癫的笑...”
　　“那段时间他有没有和一些人走得比较近？”
　　“这我就不知道了，末也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事情。”
　　“我知道了，谢谢你。

　　S城。
　　莫瑞将钥匙插进锁口，门缓缓打开。
　　空气阴暗，伴随着一股灰尘阴冷的气味。仿似长久不曾有人居住过。
　　莫瑞走进去，踢到了横在地上的酒瓶子。
　　“是谁？莫末吗？”里屋里传来一个声音。
　　莫瑞，没有出声。他想象，这个从出生居住了3年的地方。

　　“莫末。”闯出一个瘦小的男人。打了一个酒嗝。
　　他定定地看着莫瑞，有几秒钟非常复杂的表情。
　　然后男人笑了笑，神情猥琐，“你回来了，身上有没有带钱？”
　　莫瑞定睛看着这个男人，神色凝然。
　　“死小子，你也知道回来！”男人突然发酒疯似的，抬手就往莫瑞头上打。“不就是要几个钱吗。臭小子，翅膀硬了，连老子都不认了！给我脸色看！你知道养你花了我多少钱......”
　　恶毒尖刻的词语一同打在莫瑞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估计是打累了。男人停了下来。突然像失去力气一般，整个身体萎缩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似只剩下一具驱壳。
　　莫瑞为他到了一杯醒酒的甜饮料。
　　瑞抱住他的肩膀，“我回来了。”莫瑞。
　　男人开始毫无预兆地哭。抓着莫瑞胳膊上的布料，哭到背脊发颤。

　　接下来几天。莫瑞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不克制男人饮酒的癖习，偶尔莫瑞还会和他同饮。有一天男人起得很早，莫瑞就和他一起到附近公园去听戏。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错，并且包含有某种骄傲。旁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莫瑞。只得了老头的白眼。前几天，你们不是在谣传我的儿子跳楼自杀了吗，哼，你看，他现在活得好好的！

　　可是，莫瑞睡在黑暗的房间里，一直失眠，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