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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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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柔对着太后一拜到地,回答:“小柔虽是女子,可也知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太后点头,道:“好好,你们一个个的大了,就都不肯听话了,哀家也管不动了。”
于是,这一桩并不为人所看好的亲事,变这样无疾而终了。短短不过半天的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太后也不由得乏了,之后又在皇帝的陪同下看了几场歌舞,便挥手罢了宴席,吩咐了几个小辈们记得守夜之后,自领了一众的内命妇们回了她的寝宫。
皇帝与一众的大臣们照例要去太和殿守夜的,于是也领着一众人等离了慈宁宫,这样一来殿中便只剩下大公主永乐,太子永睿,六皇子永祈,七公主永安,南王世子苏青慈以及宁柔。他们统共不过5个人,这广阔的大殿对于他们来说太大了,显得有些冷清,于是王嬷嬷便领着他们去了揽月轩。
慈宁宫中有一面大湖,湖中立有三座亭子,分别是揽月轩,宝镜斋以及听音阁,其中尤以听音阁面积最大,雅致的亭子座立于湖心,正好建在漫漫的湖面之上。水流在亭下淙淙而过,四周凉爽通透,一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莲海,亭中的声音在湖面回旋,泠泠成曲,显得清幽而雅致。因此夏日里,太后常常宿于此地,听些小曲小调打发时光。
宝镜和揽月则分居湖的东西两侧,掩映在湖边浓吕浅黛的翠竹绿树间,相较于听音阁,环境更为静谧。冬日里,太后会让人在亭子外筑起厚厚的帷帐,令亭子密不透风,再在亭中升起炉子,倒也能收拾出一片盎然春意出来。
此时,一众人等前后进了揽月轩,因为早前已经燃了炉子,是以亭中暖意融融,与外头的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众人乍然被那炉火一熏,身上竟都有些出汗,于是便都将身上的斗篷解下,自去找了位置坐下。
宁柔虽生了一副左右逢源的心机,平常却不大爱凑热闹,于是便找了靠湖的一个角落坐下。王嬷嬷见他们坐定,便引着一众的宫仆侍女们架起了烤炉,煮酒的煮酒,烤肉的烤肉,一时忙得不可开交,梅子酒配烤鹿肉可算是每年除夕必备的宵夜了。
宁柔睁着眼睛看了一会,眼前人来人往的,一时觉得有些心烦。众人的脸上自是一片喜色,可是她心里却还是有些烦闷的,于是趁着众人不注意,便一个人掀开了厚厚的门帘,从揽月轩中走了出去。
亭子外有一条大理石的曲径蜿蜒而出,通往湖心的听音阁和湖对面的宝镜斋。宁柔静静的往前走了几步,凭栏俯瞰,曲径下湖水幽深,泠泠作响,淙淙而去的清缓之声仿佛叩击着灵魂,让那一颗喧嚣烦扰的心,慢慢的沉静下来。
她出来的急,竟忘了方才脱下去的斗篷,身上的织锦缎小衣自是料子极好的,可是毕竟不挡风,一时间被那料峭的寒风,激的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她刚刚将手举至唇边,身上便是一暖,一件狐毛披风已经落到了她的肩上。宁柔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却见太子唇边挂了一丝笑意,阴沉沉的一双凤目,映着边上挂着的宫灯,眸中波光闪耀,正含了无限的柔情蜜意,朝着她望过来。
可是宁柔此时的眼中,却有一片寒霜尚未散去。太子在宫中的名声一向不好,于她却从来是体贴入微的,只是宁柔并不领情罢了。因为每次一看到他,便会想起那年大漠上的血雨腥风,以及双亲惨死的摸样。
那时年纪小,虽然明知援兵来迟不是太子一人之过,可是满腔的悲愤无处抒发,只能一径的怪罪在他身上,她还记得初次相见时,自己不顾阻拦,在太子手腕上咬出的血印。
而太子自然也是忘不了宁柔那时眼中的决然恨意,可是缘分毕竟是那样奇妙的一件物事,面对着那样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小丫头,他却偏偏被那小兽般的野性吸引住了,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来。
然而,与其说那是一种感情,倒不如说是一种奇怪的占有欲。当初他奉了皇命,亲扶灵柩回京,本来是打算好了,等宁柔三年守丧期满之后,便跟他父皇将宁柔要过来。却不想他们匍一回京,皇帝便封了宁柔为公主,让他们成了异姓兄妹,令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但是时过经年,太子对宁柔的热情不减,即便是在人前,也不愿遮掩自己对于她的好感。
宁柔如今对太子的想法,自然跟当初是不一样了,可是要说喜欢,那也是不可能的,于是一直就这样不冷不热的晾着他,每每碰了面都是一副水波不兴的样子。
好在太子也不在意,只是一径的对她好,每每她在的时候,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黏上去,这一晚上就光顾着看她,方才见了她出去,便不声不响的取了自己的斗篷跟上,适时的上前为她加衣驱寒。此时,太子见宁柔面无表情的看过来,忍不住有些落寞,垂了眼睫道:“你心里……,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宁柔盯了太子一眼,又将脑袋转了开去,遥遥的望向湖面,素手轻轻的拂过温暖柔滑的狐毛,缓缓的呼了一口白气,用着淡漠的声音道:“太子可曾做错过什么,何用宁柔来原谅?”
太子与宁柔相处,从来是一头热的境况,每次与她搭话,多半是没有回应的,如今乍然得到宁柔的回话,忍不住在唇边绽开一丝笑意,只见他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了一只小小的紫玉瓶子和两个杯子,笑盈盈的递过去,道:“外面太冷了,不如来上一杯?”
宁柔回头又瞄了他一眼,对着他的笑脸皱了皱眉,终究什么也没说,径直从太子手中取了一个杯子。太子见了,赶忙殷勤的帮她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琥珀色的浅黄液体盛在紫玉杯中,互为衬托,显得晶莹剔透,梅子酒兼具了水果的甜香以及水酒的浓烈,两种风情融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清醇香气,格外令人沉醉。
宁柔轻轻的晃动手中精致的杯子,让那香醇而清冽的酸甜味道,盈盈的散发出来,随后慢慢的抿了一小口含在舌尖,细细品味着那清甜润口的味道。
两人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喝了几杯,宁柔平日里是很少有机会喝酒的,而这青梅酒虽是果酒,初始也只觉清甜润口,不由得便多喝了几杯,可是这酒的后劲却不比一般的烈酒差,很容易上头,不多时,脸上便绽开淡淡的红晕,眼波迷离,神情微醺。
面对着这样的宁柔,太子的神情也不由得有些痴迷,细长的凤眼专注的盯着对方,时值寒冬,湖面所见一片萧条枯萎的景象,只有眼前那人的色泽是鲜活而娇艳的,雪白细腻的粉面上浅红晕染,引得人想要伸手触摸的欲望。
太子从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平时虽然顾忌宁柔冷淡的态度,可如今眼见她一副矜首低垂,娇羞不胜的样子,哪里还能顾及其他,不由得便伸了手,朝着她微醺的脸颊抚上去。
“青梅煮酒赠佳人……这么冷的天,难为殿下有这么好的兴致……”恍然间,一道清朗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