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挂东南枝》麦子咪咪

12、第十二章

　　从北牢中出来的时候却是下午，阳光正好，兰芝被晒得有些发晕。她来时只是觉着无聊散散步，因此未乘软轿，此刻便随她的心腹晓月扶着。
　　她也明白，如章仲卿那样的人，怎可能轻易被父皇揭穿，怎可能如此简单的圈套就让他露出马脚呢？他平安的可能性总是大的，却不知道他是要平安回到皇城，还是平安回到故国去。他的身边虽有密探，可是他能在如此森严的皇城生活了那么多年而不被掌握实质性的证据，想必那几个密探他要处理也并非难事。
　　不知为何，她心中隐约有种不安，他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路没走多远，兰芝心里的念想已是千回百转，不知绕了多少个弯。
　　行至一处阴凉的观景亭，兰芝索性倚栏而坐。想起相处的时光，她多为热情，他多是冷淡客气，连她都佩服自己竟有那样的毅力喜欢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那么多年。她还记得他那一声娘子，记得他临行前那短暂的温柔。恐怕他早就有所准备要被远调东北，所以才在最后满足自己一点点的心愿吧。
　　可惜，姐姐至少还能为晋先安做点什么，而她呢？只能在这里凭空思念罢了。
　　又想起北牢里姐姐说的种种，算计本就是皇城中不可避免的，却没想到连父皇的疼爱都是个假象。皇城上下哪个人不羡慕她这个公主，羡慕她所得到的宠爱，却没想到，这番宠爱如今成了个笑话，硬生生地成了讽刺。
　　其实细想起来，父皇的宠爱也不过是满足她的无礼要求，给予她比别人更多的赏赐。如果这就算是真正的父爱的话。
　　兰芝正想着，突见远处小太监丛喜穿过花园急急忙忙地跑来。兰芝视力好，却也是正好识得那丛喜，是太后宫里的一名小太监，入宫不过三年。初时兰芝也是见他相貌好，做事又机敏，便说了几句好话。那小太监得了兰芝恩惠被太后重用，便也成了兰芝在宫中的耳目，平日里对兰芝的话格外上心。
　　果然那丛喜往的是凉亭方向，见了兰芝匆匆施了礼，道：“公主，您府里今儿早上来人来说了好几次，说是府上有人急着求见。”
　　兰芝问：“可曾报了名姓？”
　　丛喜摇头道：“未曾，只说是有要事。方才您那大丫鬟晓荷也过来了，想必是件要事。公主可要即刻回府？”
　　晓荷和晓月是孪生姐妹，从小便随兰芝一起长大，极晓得兰芝的心性。晓荷是姐姐，处事也更为周道细密，她会亲自入宫，想来还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因而立刻点头道：“也好，你替我同太后说一声，帮我备轿。”
　　“您的软轿就在花园那头，小的已经让人抬过来了。小的这就会永明宫去，让晓荷也赶快回去。”
　　兰芝赞赏地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自朝花园的出口去了，晓月再后头悄悄塞了那丛喜一钿银子。丛喜推辞，晓月笑道：“都是自己人，以后需要公公的地方可多了，公公客气，以后怎敢劳烦？”这才收了银子。
　　兰芝回到府中，晓荷还不曾回来，却另有婢女上前道：“公主，客人正在厅上。”
　　兰芝边行边问：“可说了名姓？”
　　“自称秦月。”
　　竟然是秦月！
　　那厢秦月在厅中并未静坐，从这头又走到那头，见兰芝远远来了，也不及等，立刻奔了出去，见了兰芝便拉着她的手，急问：“我哥呢？”
　　兰芝一愣，道：“你哥是何人？”
　　“我哥就是你相公啊。你快告诉我，你把我哥藏哪里去了？”
　　“你说我夫君是你哥哥？”兰芝听到此处，却反而笑了，“原来秦月姑娘也不是普通人。你秦牧国找人，怎么找到我的府上来了？夫君远去东北治水，至今未归。我还没问他是否思念故土，回国了去，你却到我府上来寻人了。”
　　秦月本是着急，听着兰芝这般风轻云淡的回答，更加沉不住气：“哥哥去东北治水全国上下都知道，用不着你强调。前些天灾情缓解，大家都有所松懈。三天前冰凌突袭，哥哥到了前线去，至今没有消息。我们的人怎么也寻不着他的影子，我这才来找你。你们的暗卫不是厉害得很么，你快告诉我哥哥到底在哪儿？”
　　兰芝心中亦是慌乱，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们的暗卫再厉害，又如何比得过你们？这么多年你们私下联系，我们却没能抓到什么把柄。此番你们寻不到人，我们又哪里有消息呢？”
　　秦月气急：“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你不是爱他至深，他失踪了你难道不着急？你必是知道什么却不愿告诉我，你不告诉我也行，你只告诉我哥哥是否平安。”
　　兰芝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倒想问问秦月姑娘，夫君此番离开皇城，可有计划归来否？”
　　秦月冷笑：“你倒是聪明，不回答我的，却要来套我的话。不过我也告诉你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关心我哥哥是否平安，其余的事情我一概不考虑。”
　　兰芝点头：“如此甚好，只盼天月公主有了夫君的消息，一定要告知予我。兰芝不求夫君归来，亦只盼夫君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