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多木木多

28、第 28 章

　　杨先伟回去报告说已经把李萌签下来了，心中大松一口气。这次到红专市来，虽然来的时候没有规定死要带多少个人回去，但是一开始想的是能带五十个到六十个走，质量上不去只能数量上去。后来发现只有不到十个人肯签字，他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从他这边就可以大概估算出其他地方能带回去的实验体数量，搞不好带准备好的房间的三分之一都住不满。
　　要是到了那一步，基母太小，出来的实验结果就未必可靠。
　　幸好后来发现了像李萌这样的A级实验体，研究所也立刻调整了方案。
　　放在杨先伟眼中，李萌就像偶然发现的黄金，如果真能找到克制710的办法，他们就是全人类的救星。

　　今天是五月十四日，杨先伟制定了一个计划，需要提前几天把实验体都接出来。首先是为了观察他们离开红专市有没有不适，这是因为在江西那边的一个实验体签字时还好好的，但带着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了疯的要跳车，最后在车里使劲撞头。紧急停车之后检查，心理医生认为他崩溃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研究所再三告诫他们一定要注意实验体的心理问题。不能说千辛万苦的带回研究所了，不到几天适应不了发疯发狂就不好了。

　　杨先伟就想了这么个主意。先把人从熟悉的环境带出来，尽量让他们放松，不要有心理顾虑。最好能在这里先模拟一下研究所的状态，消除他们的紧张感。
　　所以他打算把实验体提前接出红专市，正好可以先做一些基本的检查，确定他们的身体没有其他的隐患。
　　他跟军队的付中尉说过之后，中尉很快帮他在远离营地的地方搭了几个帐篷，准备了需要的检查设备。大型的设备不好找，像化验一类的就方便得多。
　　五月二十日，杨先伟就迫不及待的把实验体都接出来了。因为突然多了□□和肖远梅，所以是十一个人。

　　五月十九日，杨先伟就先到李家来了一趟，说明天就先接他们出红专市。“暂时还不去搭飞机，要先在郊区停一下，看看大家能不能适应。”
　　事到临头，就算是□□早就打算好了也有点紧张害怕。他白着脸问杨先伟要不要先做点准备。
　　杨先伟看他们紧张，立刻说：“什么都不用准备，不用担心。就跟以前一样就行。”想了想又说，“你们尽管放心，这次需要的实验体跟以前完全不同。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在你们身上做什么实验的。”这个是实话，他只是想认为健康的实验体和得病的实验体身上得到两组实验数据肯定会有不同的地方，进行对比后更容易找出710传染病到底一开始是在什么地方发生作用的，之后又是如何在人体内兴风做浪的。
　　也就是说，李萌这些实验体过去，最大的目标就是保证他们保持现在的身体素质，而不是故意让他们生病之类的。

　　杨先伟自己是这么想的。他明白研究所里可能不会所有人都赞同他的做法，但这个他绝不会让步！

　　虽然杨先伟说了不用做准备，□□还是让家里人提前八个小时不吃饭不喝水，还特地用酒精棉球擦了全身当消毒。李萌本来以为李爸爸要带着她和李妈妈跑，现在又说要去当实验体。
　　其实能跑的话，她也不想去当实验体啊。当时冲动之下的勇气早就跑完了。她开始害怕了，有点坐卧不安，最后忍不住偷偷去问□□：“爸，咱还跑吗？”
　　□□：“嘘。”不让她喂。
　　她就一下子放心了！李爸爸这意思是还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全家一起签字去当实验体了，但既然还跑，她就把当实验体的事扔到脑后了。

　　五月二十日早上六点，杨先伟来接人了。他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酒精味，一看李家人都穿着干净的衣服在等他。
　　他先去看站在李妈妈身后的李萌，看到她好好的没什么别的反应就松了一口气，让人把防护服拿过来给他们穿上，然后出门下楼坐上一辆车。

　　车是军车，绿色的。驾驶室和后座有铁丝网挡着，乍一看像是运犯人的。杨先伟陪着李家人坐在后面。
　　开到市三院门口停下来，一辆救护车就等在那里，看到他们来才发动汽车跟上来。
　　杨先伟是亲自去接的李萌，然后才拐到这边来接剩下的实验体。

　　两辆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开着。现在已经是春末，街道旁的行道树上的叶子已经变成了浓绿色，街边花坛足有半年无人踩踏行走，花啊草啊茂盛的乱七八糟，一眼看去反而给人生机勃勃的感觉。
　　李萌被关在家里足有半年多没有下楼，看到这样的景色就忍不住一个劲的扭头看窗外。□□看她这样想教训，杨先伟反倒挡着说：“让孩子看吧。”又笑着形容研究室是什么样的，外面有很大的大操场，每天都阳光充足。
　　“到了你可以出去逛逛玩。”他笑呵呵的。

　　研究室在搬到监狱之后就决定了，这边只放健康的实验体，一切污染物都不会送到这里。为了打造一个完全安全的环境，连选进去的研究员都必须是健康的，不能有一点问题的。
　　李萌等实验体住的地方是在重重保护之下，那两幢准备好的实验体楼经过考虑，每个研究员要进去都要得到三方批准，而且实验体不能带出实验楼。

　　三方是指杨先伟，杨寿成和董先。他们三个的签名一个都不能少。

　　这段时间以来杨寿成和董先对他的压制，杨先伟也是一清二楚。都说过河拆桥，这河还没过呢他们就想拆。杨先伟生气归生气，也是绞尽脑汁想办法来跟他们对抗。至少这次实验体的事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他已经决定了，等到实验体都住进去后，他也跟着住进去。理由很好找，有一个重量级的研究员坐阵在实验楼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

　　当然这样一来，他对研究员那边的控制力就没那么强了。不过两边轻重一掂量就出来了。像杨寿成，他来参加这次实验，求的就是一个平稳，不要出事。能不能出成果已经不是他这个位份和年纪想的事了。
　　所以当杨先伟冒头时他要压着他。
　　董先是搞政治的，他来是代表上级来催结果的。杨先伟和杨寿成的事其实他不想管，但表面上他应该要站在更权威的杨寿成这边。

　　杨先伟已经死心在学术上跟杨寿成争了，跟董先在话语权这方面也不争了，他现在求的就是一个尽快找到710传染病的治疗办法，幸好这个是真没人跟他争。所以为了这个目的，他就一定要百分百控制住实验体楼。

　　上了高速，很快就出了红专市。在一个高速路口下来就看到了前面一片军绿色的帐篷。前面有关卡，车停下来验明证件后，背着枪的卫兵一挥手，车调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开了约有一刻钟才又看到一排帐篷，帐篷前还有两个人在等着。

　　杨先伟跳下车，两个助理小跑着迎过来。这一片没有一棵树，地上又都是土，助理们这几天早就晒得黑里透红，现在大汗淋漓的过来的，一看到车门一开，里面坐着的全是穿防护服的，一下子又后退了。
　　人全下完了，车就开走了。
　　杨先伟让助理去安排体检，他这边要把实验体都送到帐篷里去。
　　李家三口当然是一个帐篷，里面已经搭了三张折叠床，铺着绿色的床单，有枕头和毛毯。一头有个洗脸架，旁边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热水瓶和三个杯子，还有三把椅子。
　　杨先伟第一个把他们一家送进去，帮他们把防护服脱了抱出去，见李家三人站在帐篷里不敢动，他先倒了三杯水，又倒了半盆热水，从架子上拿下毛巾摆了摆，拧干后先递给李萌让她擦脸。
　　李萌拿着毛巾不知所措的对杨先伟笑了笑，李妈妈拉着她过去洗脸。杨先伟对李爸爸说：“一会儿抽个血做个化验，然后就可以吃午饭了。我会把饭给你们端进来，今天先不要出去。”
　　他说完走了，□□也过来卷袖子洗脸，李萌捧着还很烫的杯子慢慢喝水，断水以后她见了水就很珍惜。
　　李妈妈奇怪的问：“你说他怎么对萌萌这么好？”
　　□□也奇怪，可不想说出来让李妈妈担心，就说：“看她是个孩子多照顾照顾。我猜实验体里咱家萌萌最小。”
　　“唉……她要是再小点就好了，别人就不挑她了。”李妈妈和李爸爸猜过怎么会挑上李萌当实验体，杨先伟说是随机抽取这个他们信了。还有一条，他们认为是因为李萌满十八周岁了。要是她还不到这个年龄段，肯定也不会找她了。
　　李妈妈还想要是当年晚几年生李萌就好了。

　　这一片一共搭了五座帐篷，杨先伟和两个助理住一顶，一顶用来放实验器材和对实验体进行体检，其实杨先伟和两个助理每天也要给自己验好几回，验出来没事他们自己也心安。
　　剩下三顶是给实验体准备的。一共来了十一个人，应该是四个人一顶。李家特别一点，杨先伟让他们一家三口住一顶。
　　剩下的再一看，就剩下卢圆是个女孩子，考虑到她的年龄和性别，杨先伟把剩下的实验体数了一遍，分到她那个帐篷里的有那个刑警赵昌，一个是刚市三院时刚分配来的小医生胡乡南，这个小医生当时签字的时候也是一脸的牺牲奉献，杨先伟认为他还是有点年轻。还有一个是市三院的病人叫方谭，封院的时候给封进去的，这个人杨先伟很不放心，他总觉得这人签字当实验体是为了逃跑，当时签字时看着就没当一回事，分到赵昌这边也是想让他看住这些人。

　　吃中午饭前只是验了个血常规。杨先伟把十一个实验体的血检报告用传真送回研究室，心想希望能尽快回研究室给他们做更详细的检查。

　　第二天，杨先伟和两个助理员到每一顶帐篷里给他们做全身检查。虽然这里设备不足。
　　李萌就觉得这次检查很……怪，不像她想的那么神秘。杨先伟给她做的，从头到尾笑着跟她说话，让她不要紧张。他看了她的眼睛，舌头，量了体表温和肛温，摸了她全身的骨头，量了她全身的尺寸，头也量了，胳膊也量了，连脚也量了，还让她单脚跳，握拳，坐下测膝跳。
　　特别是他重点查了她的牙，每一颗都敲着问她疼不疼，还用棉签在口腔内侧刮了一下拿走说要化验。

　　杨先伟给李萌查了足有两个小时。最让他高兴的是，李萌的左侧第二和第三磨牙确实看着比右侧同排的磨牙要白得多。所有的牙上都有一些牙结石，但左侧的那两颗磨牙上的牙结石是最少的。
　　谁刷牙也不可能单挑那两颗牙来刷，洗牙也不会。这足以证明卢圆说的是真的。

　　在知道李萌之后，杨先伟又听说了找回来的其他A级实验体也有一样的经历，都是在不可能之下发生的。
　　他一直在写一篇论文，还是猜测。

　　他认为，当710传染病攻击人体的时候，人体其实是有反应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被攻击中。比如流感病毒，比如花粉。人体总是在不停的适应着外界的变化，然后改变自身来习惯这种变化。
　　就像流感病毒，人得了流感后，感冒发烧流鼻涕，这其实都是人体的反应。而有些人没有这些症状，这也是人体的反应。
　　通俗的说，人每生一次病，就是人体的一个自我进化过程。
　　有的人一生小病不断，就从来不得大病。有的人从来没生过病，一得就在大病。

　　杨先伟以前当上学的时候，教他的老教授很诙谐，曾经开玩笑的说，人最健康的时候，就是最好每年换季时得上一次流感，那剩下的这一季都不会有事了。如果你一直没得病，几年都没感冒，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要么是你的身体确实太好了，要么就是你的身体对病毒已经没反应了。

　　李萌这样的反应，就是明显对抗过710传染病，她恰好是显性的反应，有的人是隐性的反应，研究所不容易发现。显性的反应比较明显。
　　打个比方，710传染病攻击李萌的时候，用的是75分的力气。可能那时病毒本身还不够有力。但李萌的身体反击时用了100分的力气。余下的25分就落到李萌的牙上了。

　　杨先伟称这为‘短暂活化性’。

　　他认为所有显性的实验体，他们的自身在对抗传染病的时候都‘用力过猛’了，造成了机体短暂的活化反应。
　　人的一生是缓慢衰老的，细胞分裂速度慢慢降低，这样才延长了人类的寿命。衰老其实才是人长寿的原因。有科学家认为衰老是一种疾病，这种病让人慢慢失去青春和活力，找到治愈这种疾病的办法，人就可以永葆青春。
　　但也有另一种说法，认为衰老才是人活得长久的原因。杨先伟更认同第二种说法。如果人体细胞真的一直保持同样的分裂速度，到底真的会让人长生不老，还是会变成更可怕的疾病？比如癌症，它就是细胞不正常分裂。

　　杨先伟认为李萌等人的这种短暂活化性，就像是在一瞬间，本来一步步走的人体细胞，突然达到了光速的速度。

　　按照他的这个理论，这种短暂的活化性肯定有一定的后遗症。如果李萌等人的身体在一瞬间完成的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内完成的生命距离呢？
　　这些要回到研究所以后才能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