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成仙记》七月如水

58、第二十八章 金南镇客栈

　　在铁石村休息一晚，天金子坐上老石村长的青牛车，啃着老石村长儿媳妇准备猪肉大烙饼，带着满心的好奇，踏上了通向军镇的土路。

　　老石村长坐在牛车前，手持一条褐色短鞭，不时挥动，不轻不重地抽打在青牛身上，催促着老青牛前进。他一边赶车，一边和天金子絮叨着金南镇的情况。

　　天金子一口水囊清水，一口香脆烙饼，吃得听得，都津津有味。

　　“金南镇是朝廷在这附近最大的军镇，叶老将军常年驻守，终年和北面的鞑子打战。叶老将军赫赫威名，算起来金南镇附近是北边最太平的地方了。阿欣姑娘让我送你去的安心客栈，老掌柜姓钱，为人可是厚道，当年也是阿欣姑娘让我去找钱掌柜，我们村子里的山货也都是直接卖给掌柜的。”

　　牛车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却极为平稳，在老石村长说话的时间，天金子已经啃下一个脸盘大的猪肉烙饼，又将手伸向布袋，取出一个相同大小的烙饼。

　　“爷！我长大也要去叶老将军那儿当兵！”从天金子身后钻出一个小脑袋，漆黑的眼眸发出明亮光芒，可不正是昨天天金子在村口遇到的小石娃儿。

　　这娃儿今日一听爷爷要送天金子到金南镇上，顿时欢天喜地，撒泼打滚，死皮赖脸硬是要跟随同去。老石村长无可奈何，最后还是让自己极为宠爱的大孙子一同跟随。

　　听到小石头的豪言壮语，老石村长也没在意，只当做小娃儿戏言，他扬着花白的眉头，说道：“就凭你小子，哪里够得上叶老将军的兵，顶天了在叶家军中当一个马夫，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小石头听到爷爷的话，很是不服气。他一张小脸气愤地皱了起来，挥着拳头，大声说道：“叶老将军一定不会不要我的，我可厉害了，整个村子里的娃子没一个有我力气大！”

　　天金子有趣的盯着小石头的表情，也跟着说道，“恩，你个头是里面最高的。”

　　听到天金子的肯定，气愤不已的小石头顿时满脸喜色，拉着天金子的手，叽叽嘎嘎，不断说着将来进入叶家军，威风八面，上阵杀敌情景。

　　老石村长回头看了看自家孙子和天金子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聊得很是投机，一箩筐的童言童语，天真幻想，也不打断，只是摇摇头笑了笑，吆喝起青牛，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天金子第一眼看到军镇高大结实的青砖城墙的时候，忍不住张大了嘴。

　　随着老石驱赶牛车，越来越接近那一片坚实的城墙，自小在青丹观洞府中长大的天金子第一次看到了如此高大雄浑的墙壁。他愣愣地瞪大眼睛，一脸呆滞。等他从城墙上的城门穿过，他才回神，急切地问道：“老石村长，这是什么墙，怎么建得这么高？”

　　“哈哈，我知道，这是军镇的城墙，是这方圆百里有数的坚固城墙，我爷爷说过，他当年也有来修过城墙呢！不过，这可不是最高的，听说定远城的城墙可是这里城墙的三个那么高，可好看了！”小石头不知从哪儿听来，说起这城墙，手舞足蹈，得意非凡。

　　天金子听到这从没见过的高墙，是老石村长修建的，眼中立刻带上了崇敬的光芒。

　　他听小石头滔滔不绝，将附近大小城池和数个军镇的城墙细数了一遍，又听小石头对传说中的叶老将军一番吹捧赞叹崇拜之词，还有坐在牛车上看着青石铺成的军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只觉得这外面的世界太神奇稀罕。

　　老石村长看小孙子天花乱坠，一通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胡言乱语，忍不住喝道：“你小子瞎说什么，这金南镇的城墙，不是叶老将军挥手变出来的，这城墙建了上百年了，不过当年朝廷征召民役，又将这城墙修复一遍。你别乱说一通，让天金子信以为真了。”

　　小石头被爷爷训斥，只能强压下开口的想法，闭着嘴，冲天金子挤眉弄眼。

　　天金子挠挠头，呵呵笑了一声，便听到老石村长又开口说道：“金子，我们到了，这儿就是安心客栈了。”

　　小石头一听到了，像小猴子一般“刺溜”钻出牛车，跳到地面，咋呼咋呼地说道：“哈哈，我可算又来了，钱爷爷，小石头来了，小石头和爷爷来看您了！”

　　天金子紧跟而出，他跳下车时，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微微鼓起的地方，是阿虎睡得香沉。一只严肃的白色公鸡，跟在天金子身后，毫不费力地扑扇翅膀，也一同跳下牛车，左顾右看，寸步不离天金子身后。

　　“金子，你先进去，我将车子停到后院棚子里去。”老石村长驾着马车，对客栈门口迎客的小二使了一个眼色。

　　那青衣的店小二似乎和老石村长极为熟稔，满脸笑意地将天金子带了进去。

　　天金子觉得在进入金南镇后，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来来往往的行人拿着许多陌生的东西。还有这间客栈，方方正正的桌椅干干净净摆放在房间里，桌旁三五人成群，闲聊吃着桌上盘子里的食物。

　　一些穿着和身边小哥一模一样衣服的人，来往穿梭在桌子中间，不断吆喝着，听上去是许多天金子从来没有吃过的菜名。

　　“来喽……第二桌的红烧蹄子肉！客人您慢慢享用！”

　　“好咧，第五桌的客人要一份清蒸黑鱼，外加两碗大缸面！”

　　那些吃饭的食客，一瞥路过的天金子呆呆愣愣，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后面还跟着一只白色的大公鸡，忍不住眼中带笑，偷偷说笑几句。

　　天金子不知他们是笑他老土冒的呆样子，眼睛瞪着桌上油光鲜美的菜肴，觉得这外面的世界也是不赖，还有这么多没吃过看上去很好的东西。

　　“哟，这不是小石头嘛，哈哈，怎么今天老石肯让你一起来镇子上了？”一声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天金子盯着桌上食物的高兴劲，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一个木头柜台后面。

　　那个暗红色的木头柜台后，站着一个胖乎乎的老头，红光满面，笑眼眯眯，看上去极为可亲。

　　“嘿嘿，”一路活泼好动的小石头，看到这个老头，居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儿八经的说道，“爷在外头栓牛呢！我带天金子先进来了。”

　　“哦？”胖老头眯着眼，将视线停留在站在柜台前的天金子身上，打量一番，才问道，“小石头，这位小哥是？”

　　小石头正想回话，老石的声音突然出现，小石头立刻闭嘴。

　　“钱掌柜，这位是天金子，是阿欣姑娘让他来找你的。”老石提着一根草绳，草绳穿过一副鲜红的猪肝，他将猪肝递给身边的一个店小二，接着说道：“拿去给钱掌柜补补身子，这副野猪肝，可是天金子打的山猪。”

　　“阿欣？”钱掌柜脸色一变，圆乎乎的脸上一闪而过惊喜的神彩，他急急从柜台中走出，没顾上老石所说的猪肝，而是将天金子更为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天金子？”钱掌柜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男孩，仰着头，睁着干净单纯的眼眸，巴眨巴眨地盯着自己，想到多年未见的故人，几乎眯成一天缝隙的眼睛突然有些发热。

　　“阿欣姑娘是你什么人？”钱掌柜弯腰和天金子平视，口气和蔼地问道。

　　“呵呵，雷婶？”天金子听到问话，歪了歪头，想了一阵，他想起雷婶离开前的嘱咐，于是说道，“我是雷婶的侄子。”

　　“侄子？侄子？”钱掌柜喃喃低语几声，盯着天金子的脸庞看了几眼，才接着说道，“老石，我们去内室细谈。”

　　天金子跟着两位老人，绕过柜台，穿过一条木头走廊，进入一间弥漫熏香的房间。

　　钱掌柜请天金子和老石坐下，而小石头见他们聊得无趣，早不知跑到哪儿玩耍去了。

　　“天金子……”钱掌柜略一沉吟，转而问道，“天金子，你这名字，听上去像是道号？”

　　“嗯，这是我师祖给我起的，”天金子眨着眼睛，老实地回答道，“我师祖是云芥子，我下山来就是来找我师祖的。”

　　“哦？不知阿欣如今近况如何？”钱掌柜让一个眉目清秀的店小二去泡茶，继续细细地询问天金子。

　　“呵呵，雷婶很好，”天金子听到掌柜的问话，绞尽脑汁地想着雷婶的生活，“雷婶身体可好了，扛起一只黑熊，也没费力气，她一天劈三百斤的木柴，也没问题，对了，雷婶和雷叔的儿子雷宝最调皮了，常常在雷婶干活的时候趴在她背上。”

　　钱掌柜专注地听着，看着天金子的眼神越发亲近。

　　“也好，也好，总算她有了归宿，还有了孩子，我也放心下来。”钱掌柜抬手揉了揉湿润的眼眶，连声说道。

　　“呵呵，雷婶做得山花肉包子，可好吃了，我一顿饭可以吃一桶呢！对了，雷婶还教了我基础刀法二十八式。”天金子继续说道。

　　“基础刀法二十八式？”钱掌柜双眼一亮，说道，“阿欣竟然已经将基础刀法传授给你？哈哈，天金子，那你必是阿欣极为亲近之人，要知道这基础刀法二十八式，是阿欣的师门绝学，随着阿欣的归隐，江湖之中再无传人。”

　　“呵呵！”天金子不太明白钱掌柜话语中的深意，只是乐呵呵地笑了笑，挠挠头，所以心思都写在脸上。

　　“老石，”钱掌柜转头对老石村长说道，“不用担心，天金子就交给我来照顾。”

　　老石村长沉默地点点头。

　　天金子迷迷糊糊的看着两位老人交流，心里想起了之前街道上看到的那些从未认识的有趣东西，心中颇有一些痒痒。

　　“天金子，你便在安心客栈住下，”钱掌柜一合计，招呼了一个店小二进来，吩咐道，“去将二楼最靠南面的客房收拾出来，让厨房蒋大初准备一桌拿手好菜。”

　　店小二点头应是，退出房间，上楼准备。

　　“不知天金子你有何安排呢？”钱掌柜吩咐完毕，白胖的脸又转向天金子，和气地问道。

　　天金子也不知自己如何打算。

　　他眼前最着急的事情，就是找到师祖。

　　但是他也无师伯祖的神通，不会掐指算卦，压根不知道师祖转世何地，这天地苍茫，要他这一小道士，何处去寻找师祖呢？

　　钱掌柜看到天金子茫然无措的脸上，充满了焦躁和不安，只好劝道，“不要着急，在客栈里多休息几日，等有了计划，再作打算。”

　　钱掌柜给天金子安排的房间虽然不奢华，却精致整洁，安静清宁，环境颇佳。老石村长本还想留下帮天金子收拾一番，但看到准备齐全的房间，便也拒绝钱掌柜共同喝酒的邀请，赶着牛车，拎上玩得大汗淋漓的小孙儿，返回铁石村。

　　天金子站在客栈门口，看着老石村长赶着牛车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眼神有些失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钱掌柜的客栈生意忙碌，在安排好天金子的住宿伙食之后，便离开客栈，商谈一桩买卖。

　　天金子盘膝坐在客栈房间的雕花木床上，歪头想了想，掏出长生锦囊，从中掏掏拣拣，盘算了一番锦囊中的家当。大白公鸡非常乖巧，缩着脖子，也不鸣叫，趴在客房的桌子底下，小眼圆睁，左顾右盼。

　　长生锦囊是罕见的储物锦囊，天金子将长白山青丹观中那些杂七杂八的物件，全都装进锦囊，更加上雷家寨热心山民送的杂物山货，其实也不过占用了锦囊一部分的空间，还有大半剩余空间，天金子也不知该放些什么。

　　他从锦囊中取出那个巴掌大小的丹炉。他这几日多是急急匆匆奔行在上路上，在雷家寨的最后几日，沉溺于雷婶传授的基础刀法二十八式，疏忽练习炼丹，如今略显安定，他突然想起师祖离开前嘱咐的话语，赶紧取出丹炉，开始练习清心丹。

　　天金子确实不爱炼丹。

　　大概是天生少了一根炼丹的神经，天金子尽管耗费好大力气，将这种青丹观中最普通的丹药记得滚瓜烂熟，但一到上手的时候，不知怎么，总是灰头土脸，失败得一塌糊涂。

　　如果不是师祖吩咐，天金子早把炼丹这回事丢到脑门后面去了。

　　丹炉炼丹？

　　呃，也许还不如拿来炖猪蹄……

　　天金子摸摸手中圆润小巧的鼎炉，皱着小脸，心想这突然出现的鼎炉，比原先那个可是小了许多，想必炼制起丹药，也不太方便吧？

　　更为重要的是，这小不点的鼎炉，还不能够炖一碗红烧肉吧!

　　正当天金子为丹炉的容量发愁时，阿虎小爪子勾着天金子的衣服，从他的领口爬出。大约在天金子怀中磨蹭时间太久，小虎崽浑身黑毛蓬松凌乱，看上去异常可爱。

　　天金子看到阿虎睡醒，高兴地把鼎炉丢进锦囊，伸手顺平了阿虎的虎毛，开心地说道：“阿虎，你刚才没有看到，这雷婶说的外面的世界可有趣了，人可多了，我刚才看到了很多吃的，真想把它们都吃光！”

　　阿虎大概早已习惯了天金子的豪言壮语，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弓身跃起，半眯着湛蓝眸子，打量周围环境。

　　天金子拖过床铺上的绣着鲜艳花纹的被褥，压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舒展筋骨，还念念不忘地对阿虎说道；“这是雷婶说的钱掌柜的客栈，他让我住在这间屋子里，呵呵，原来山下的房子，是长这个模样，看上去很小呢！不过住起来倒是挺舒服的。”

　　“嗷呜！”作为同样在山林里长大的土包子，阿虎对这个陌生房间的布置兴趣不大，打量几眼，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地方，就耷拉眼皮，不再关注。

　　天金子初入这喧哗世界，除了那些新奇的玩意儿，还没发现山下世界和山上的生活有什么不同。

　　他把头塞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道：“哎呀，师祖，你在这个镇子上吗？你到底在哪里呀，今天就看到了这么多人，到底哪个是你呢？”

　　正当小道士陷入如何寻找师祖的纠结中时，房间的木门，突然响起了礼貌有节奏的敲门声。

　　“谁呀？”天金子一骨碌钻出被子，扯着嗓门问道。

　　“贵客安好，我是店家小二，掌柜让我准备了午膳，您看是要在楼下大厅用膳还是在房内食用？”门外是一个年长的伙计，说话和气恭敬，不过天金子一转脑筋，只意会了这人是来叫他吃饭的。

　　天金子爬下床，挠了挠脑袋，打开门，对一脸可亲笑着站在门外的青年说道：“我要在这里面吃。”

　　“您稍等，稍后给您送上来。”店小二神色不见半点变化，依然笑得和和气气。

　　听到有人送饭，天金子暂时将如何寻找师祖的茫然放在脑后。

　　他摸了摸肚子，安静地坐在房间的木桌旁，耐心地等待他们送餐上来。

　　天金子昨日借住在老石村长家，早上起床出发，虽然老石家为他准备了不少野猪肉馅饼，但对于饭量惊人的天金子来说，还是没吃个六分饱。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天金子灵敏的鼻子闻到了一股飘动的食物香气，他鼻尖一动，跳起来打开房门，果然看到十来步开外，刚才那个性格温厚的青年伙计，两手稳稳地端着两个木盘子，盘子上隐约能看见有精致的盘菜摆放整齐。

　　伙计看到天金子已经开门迎来，点头一笑，快步上前，走进房间，将两盘碟菜放在桌上，然后说道：“还有一碗热汤，没有端来，你若是还需要其他的，请尽管和我说。”

　　这个伙计看上去大约有二十几岁，比起在大厅跑堂的店小二看上去沉稳许多。他衣着干净整洁，无论是态度动作都让人感觉很舒服。他收起两个木头方盘，细心地为天金子摆好碗筷。

　　一碗晶莹剔透喷香四溢的大米饭端正地摆放在天金子面前，天金子抓起筷子，狠狠扒了一口白米饭，热乎乎的米饭不仅充实了口腔，更让已经开始嚎叫的胃肠更加饥饿。

　　“请慢用，如果还需要添加饭菜，请喊一声，我叫钱山岳。”

　　“嗯嗯嗯……”天金子嘴里塞满了米饭，筷子夹着一大块酱肉，两个腮帮鼓鼓的，只得拼命点头。

　　让天金子吃饱喝足真的不容易。

　　天金子看着木头桌面上，制作精致的配饭炒菜，心中比较一番，觉得这客栈里的伙食，还不如老实家的野猪肉馅饼。老石家的野猪肉馅饼，虽然味道比不上雷婶的手艺，但至少分量足够。不想眼前，小小一盘，虽然模样好看，但还不够他两口米饭下肚。

　　看来，天金子将桌面上的饭菜一扫而空，留下叠成老高的干净碗碟，想起楼下大厅那些食客所点的饭菜，无可奈何地认真摇摇头，心中暗暗决定。

　　看来，以后要填饱肚子，还是自己动手。

　　吃过了午饭，天金子看到钱掌柜还没回来，于是将大白放在客栈的房间，自己带着阿虎，眨着满满好奇新鲜地眼，离开客栈，往金南镇最为热闹的集市，东边的古早民市溜达而去。

　　古早民市，是金南镇最大的市场，一片平坦的空地，随处可见农人商旅在买卖食物布帛。他们零散贩卖的物价，价值多不是很高，普通的米面禽蛋，衣物布料，是金南镇并不富裕的家庭最经常关顾的地方。市集里热热闹闹，讨价还价吆喝声汇聚在一起，像一股巨大热流。

　　天金子走过一个挽着竹篮子卖鸡蛋的胖大婶身边，看到一个弓着背的老婆子用几个圆溜溜的小铜片，换了几个鸡蛋。而那个胖大婶将那几个铜片放回悬挂在腰间的口袋里。

　　天金子漫无目的地走在古早民市，已经看过很多次两个人在拿着这种小铜片互相交换东西。天金子大约猜到，这个小铜片，大概就是用来换东西的。

　　不过，怎么有点眼熟呢！

　　天金子困惑的走了几步，使劲想了想，却没想起什么，只得走马观花一般继续往前走。

　　突然，他又看到了一个新鲜的东西。

　　在他前面，有一个举着一串串红艳艳小红果在叫卖的老爷子。老爷子须发皆白，皮肤黝黑，肩上扛着一根竹竿，竹竿结实的捆绑着一簇稻草，稻草上，有规律地插着一串串颜色艳丽，大小均匀的红色小果子。

　　看到身边这个带着黑猫的少年，瞪着圆圆眼睛，满脸馋样，老大爷和蔼地笑着说道：“少年娃，要来串冰糖子葫芦不？阿爷的手艺十里八乡可是有名气的，可好吃了。一个铜板子可以买两串糖葫芦。”

　　“哦……”天金子可不仅仅是眼馋，他刚才在客栈中没有吃饱。自从到了铁石村之后，他在别人的地方，就不敢像雷家寨中那般尽情吃喝。他已经知道，他的食量，在外面世界这些人眼中，很是反常。也许只有在雷家寨这种数百年封闭隐居山林，渐渐洗脱凡尘俗物想法的山民，才很平淡的接受了天金子的异样。

　　天金子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红色小果子，看到一个走路还不太稳当的小娃娃，举着一个光滑锃亮的小铜片，向冰糖葫芦老爷爷换了两个看上去诱人可口的冰糖葫芦。

　　铜板子？铜板子？他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天金子冥思苦想，突然心头一亮。

　　他拉住卖冰糖葫芦的老爷子的衣袖，说道：“等等，我马上回来。”

　　老爷子不在意地挥挥手，应道：“少年娃，不用担心，阿爷这会儿都在在这儿。”

　　天金子飞快扭身，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冲回客栈，快速关上房间的大门，掏出长生锦囊，埋头苦翻。

　　“呃，这是雷宝给的花种，不是，这是雷叔送的山果子，也不是，哎呀，找到了！”天金子兴奋地从锦囊中取出一包鼓鼓的兽皮袋，兽皮袋看上去不大，但是掂量在手中，显得非常沉重。

　　他拉来兽皮袋的封口，顿时咧开嘴笑了。

　　这是雷婶临行前给他的，虽然一番叮嘱，但对于从来没有用过钱的天金子来说，雷婶送的这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玩，虽然雷婶说这东西能换来很多东西，但天金子模模糊糊，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在见识了集市上的人，如何用这些铜板子换吃的东西，天金子终于明白这硬邦邦的东西，要如何使用了。

　　天金子手伸进袋子里，抓了一把。

　　有几枚阿爷所说的铜板子，还有一个白白的小石块一样的东西。天金子想了想，记起雷婶告诉他，这种白白的小石子，叫做银子，比铜板能用来买更多东西。

　　天金子从长生锦囊中取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兽皮袋子，抓了两把铜钱，扔了两个银子，将兽皮小袋子装了一半。然后将剩下的银子丢进长生锦囊，欢天喜地地又冲向古早民市。

　　钱山岳正在给一个客人结账，看到这个钱叔口中的小道士，不知为何，精力充沛地跑进跑出，刚想出口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却不想小家伙早就没影了。

　　“阿爷！”天金子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卖糖葫芦的老人，闻着他肩膀上散发出的香甜味道的红色果子。

　　“呵呵，少年娃，回去取钱了？”老人也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个神态微憨，皮肤白嫩的少年娃。

　　“嗯，”天金子很认真地点点头，伸出手中的兽皮口袋，掏出了几枚铜板，递给老人，没等老人将糖葫芦给他，他又从袋子里掏出好几枚铜钱。

　　皆连掏了三次，天金子抿着唇，认真地看了看老人肩上扛的糖葫芦，最后终于将一块银子递给老人。

　　卖冰糖葫芦的老爷子吓了一跳，随即摆手说道：“少年娃，哪里要这么多银子，你到底要买多少呢？”

　　天金子眨着眼说道：“我全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