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苏小夕

17、让我娶一个我不爱之人，我是万分快乐不起来。

　　“莫念，”沉默一阵之后，张玉开口问，“这燕王府，就没有让你留恋的吗？”
　　莫念摇摇头。
　　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张玉，你该不会，对我……”
　　“喂，”张玉轻弹她的额头，笑笑说，“想哪里去了。”
　　“没有就好。”莫念笑笑。
　　“莫念，记得我们几次见面的事情吗？”
　　莫念点点头。
　　“每一次，除过我之外，还有燕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发现，他其实挺在乎你的。”
　　“什么？”莫念不自觉地翻动了一下身体，却碰到了伤处，忍不住吃痛地叫出声。
　　“你看，让你别动，你偏偏不听，怎么样？我让梅兰来看看。”
　　说着，张玉站起身。
　　“没事，”莫念说，“你接着说。”
　　“算了，还是不说了，”张玉说，“你好好养伤吧，离开燕王府的事情先不要考虑了，毕竟，徐妃娘娘已经指定今年除夕，随身的丫环，是要带着你的。”
　　“但是，”莫念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徐妃娘娘还愿意带我进应天府吗？”
　　“会的，”张玉说，“徐妃娘娘决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改变，就连燕王都不行。”
　　说完，张玉拉开门，离开了。
　　莫念趴在枕头上，叹口气，我一不会沏茶，二不会伺候人，真不明白徐妃娘娘为什么非要指定我，她到底有什么用心？史册上记载，徐妃是女中豪杰，朱棣成功做了皇帝，其中，徐妃也是功不可没，她到底看中了我什么？
　　“娘娘，您找我？”梅兰走进徐妃的房间，问她。
　　“梅兰，”正在看书的徐妃把书放下，冲着梅兰露出一个笑容，“坐。”
　　“谢娘娘。”梅兰诚惶诚恐地坐了下来。
　　“梅兰，你来燕王府里有多久了？”徐妃问她。
　　“回娘娘，一年多了。”梅兰说。
　　“一年多了，我待你如何？”徐妃问。
　　梅兰慌忙起身，跪在地上说：“娘娘一直待梅兰很好，梅兰不会忘记娘娘的恩情。”
　　“好好好，先起来吧。”徐妃说。
　　梅兰站了起来，重新坐了下来。
　　“梅兰，这一年来，你尽心尽力地侍奉我，我一直很欣赏你，我想，等你年纪到了，为你寻得一处好人家，让你嫁过去。”
　　“奴才愿意侍奉娘娘一辈子。”梅兰说。
　　“傻丫头，我哪能那么自私地让你一辈子服侍我，”徐妃笑笑，“你现在可有喜欢的人？”
　　“我……”梅兰脑海里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她知道那只是自己痴心妄想，便摇头说，“没有。”
　　“那便好。”徐妃说。
　　“娘娘，奴才不明白您的意思……”梅兰说。
　　“是这样，”徐妃说，“昨夜秦王和燕王谈了谈，他有意于你，希望能娶你做妃子，如果你愿意，秦王便会向父皇要你。”
　　“我不愿意！”梅兰跪在地上说，“娘娘，奴才愿意留在燕王府，侍奉您一辈子，求您不要赶我走！”
　　“我没想赶你走，”徐妃说，“可是，我和燕王也不好拒绝秦王的意思，这样，你回去再想一想。”
　　“娘娘……”梅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徐妃打断了：“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是。”梅兰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什么？秦王要你？”梅兰回到房间之后，告诉了莫念秦王要娶她的事情。
　　“那你怎么说？”莫念问她。
　　“我拒绝了，可是徐妃娘娘让我再想一想，”梅兰哭着说，“怎么办？莫念，我不要嫁给秦王，我不爱他，我爱的是……”
　　说到这里，梅兰像意识到什么一样突然闭口不提了。
　　“你爱的是？”莫念看向她，轻声问。
　　“莫念，”梅兰低声说，“记得前几夜我们遇到眉迎时，她说的那些话吗？”
　　莫念点点头。
　　“其实她说的装可怜进入燕王府指的不只只是你，还有我。”
　　“什么？”莫念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当年，梅兰所在的故乡贪官横行，强抢民女，她的爹娘为了保护她，和前来的官兵殊死搏斗，最终惨死在官兵刀下，她带着爹娘留给她的盘缠，一路逃至应天，可是没曾想，那些官兵竟然一路追了上来，她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束手就擒，若不是张玉出手相救，她现在早已经是那位昏官的小妾了。
　　张玉得知了她的身世之后，收留了她，只是张玉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便把梅兰带到了燕王府，做了一名奉茶的丫头。
　　府中的人也直到梅兰是张玉带过来的，一直不敢故意和她作对，但是背后却总是在嚼舌根，说她是靠装可怜博得了张玉的同情，这才得以来到燕王府。
　　这一年来，梅兰没有忘记张玉的恩情，她有以身相许之意，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出身，配不上张玉，所以总是把那份感情默默地藏在心底。
　　她本想一辈子留在燕王府，只为了可以时时刻刻看到张玉，可是，秦王的出现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梦，若她离开，那便意味着，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张玉，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莫念，我想让张玉带我走，”梅兰说，“可是，我知道，这只不过是我痴心妄想。”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莫念说，“我和他谈谈。”
　　“你和他谈？莫念，你只不过是个丫头，张玉怎么可能会听你的话？”
　　“我知道，”莫念说，“可是我看得出来，他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丫头，而是把我当成了朋友。”
　　“是吗？”梅兰说，“你真幸运，在他的眼里，我永远是个丫头。”

　　“你好些了吗？”这天，张玉过来看莫念。
　　当时，梅兰也在屋内，她看了张玉一眼，试图从他的眼里找到些什么，比方说她就快要做秦王的妃子了，他有没有一点点愤怒。
　　可是，没有，梅兰只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他对莫念的关心，心里不免失望了太多。
　　“好些了，”莫念看了梅兰一眼，“梅兰，你先出去吧，我和张玉将军说些话。”
　　“嗯。”说着，梅兰退了出去，只是她并没有离开那里，而是站在门边，去偷听他们的对话。
　　“我想，秦王要梅兰做妃子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莫念问张玉。
　　张玉点点头。
　　“那你怎么想？”
　　“什么？”
　　“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她喜欢你。”莫念说。
　　“她喜欢我？”张玉有些不可思议，“我确实没有看出来。”
　　听到这里，梅兰眼里隐隐有泪光。
　　“也对，你每天在燕王府里保护燕王的安全，自是不知道梅兰心里所想，一直以来，你在哪里，她便看向哪里，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都牢记在心，她知道自己卑微，配不上你，可是张玉，你实话告诉我，这一年来，你果真没有对她有过一点点男女之情？”
　　“我想，梅兰已经把当初我救了她的事情告诉过你了，”张玉说，“我这人好打抱不平，看到弱者，总会有怜悯之心，那次在燕王府外，遇到你时也是这样，可是，怜悯不等于喜欢，就像我对你一样，我永远把你当成朋友，却会恪守自己的心，不会跨越男女之情那一步，对梅兰，也是这样。”
　　猛然间，门被人推开了。
　　梅兰站在门外，满脸都是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张玉。
　　像是不敢相信一直以来，自己在所爱之人的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地位，转过身，仓惶离开。
　　“快去追啊！”莫念对张玉说。
　　“我不能去追，”张玉说，“既然要让她死心，那便要狠下心来做的彻底，让她知道，在我的心里，她真的没有她想的那般重要，莫念，我知道我这样做你会觉得我绝情，可是，让我娶一个我不爱之人，我是万分快乐不起来。”
　　“莫念，你说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原来我一直苦守的爱恋在他的眼里竟然是那么微不足道。”梅兰回来之后，哭着对莫念说。
　　“对不起，”莫念说，“我，劝不了他。”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作多情。”梅兰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莫念问。
　　“去找徐妃娘娘，”梅兰逆光而立，莫念看不到她的表情，“我答应，嫁给秦王。”
　　说完，梅兰推开门离开了。
　　“你答应了？”当梅兰对徐妃说她愿意嫁给秦王时，徐妃有些不敢相信。
　　“是，娘娘，”梅兰跪在徐妃面前说，“奴才愿意听从娘娘的安排。”
　　“好好好，起来吧。”徐妃走过去扶起她。
　　“等除夕去应天府拜年时，秦王自会恳请父皇赐婚。”
　　“嗯，娘娘，奴才先退下了。”说完，梅兰走出了门外。
　　却在门外遇到了张玉。
　　“张将军。”梅兰不忘记行礼。
　　“起来吧。”张玉说。
　　“谢将军。”梅兰站起身，绕过他离开了。
　　他们谁都没有回头，张玉继续朝着府外走，梅兰则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只是，谁都不知道，在离开的梅兰脸上，已经满是凄清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