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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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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张起灵转开了眼睛。
他没有办法和吴邪对视下去,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怎么会这样呢?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他不是早就平淡如水,对一切都无知无觉了吗?
怎么会对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天真得几乎有点傻的人,产生如此复杂而痛苦的情绪呢?
他是疯了吗?
慢慢地走到门边,强作镇静地用火折子照了照门,然后把门关上了。
禁婆刚刚其实已经出来了,一定在这个屋子里,对于怪物,他向来不会逃避,该解决一定会解决。
吴邪渐渐恢复了起来,似乎想说话,都被他挥手制住了。
吴邪有些生气了,他生气的时候嘴角会微微地往下弯起来,死死的抿着,那红通通湿润的眼睛恨恨地盯着他。
他突然又有点想笑,再次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对宿命的悲观,吴邪的样子触动了他柔软的神经,这几个月不见,他一如既往,孩子一般,可爱而无辜。
不过纵然心里这么想,脸上可没表现出来,用火折仔仔细细地把房间检查了一遍,仍是没有看到禁婆,有些奇怪,但还是对着门轻声道:“应该没跟出来!”
吴邪张了张嘴,他自然有许多话要讲,可是这一次又没说成,因为张起灵再一次打断了他。
他用一种极为轻描淡写的语气道:“你来干什么?”
吴邪立刻又愤怒了,大概是气他的无动于衷吧。一下子气得满脸通红,嘴巴微张着,很明显他想爆粗口了!他和胖子相处久了,人也变得滑头了起来,一些粗俗的话也时不时会从他嘴里崩出来。
可是他咬着牙,忍了很久,几乎憋到内伤,最终,却只是结结巴巴地毫无力道地问:
"你又……怎么在这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你你……那个时候,不是进那个门了吗?这里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这些问题,他没法回答,也不想回答,他走近那口棺材,盖已经开了,他知道里面还有一个人。
那个黑瞎子。
所以他现在没法和吴邪说得更多,有外人在,他什么也不想说。
棺材里传来响声,吴邪好奇地探过头来,果然,黑眼镜从棺材里钻了出来,对着张起灵扬扬手里的东西点点头:“到手!”
吴邪一脸的莫名,他也来不及向他说什么,在黑眼镜飞跑出门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拍了他一下,轻声说:“我们走!”
吴邪点点头,跟着他走出了屋子,一直跑出围墙,才看到外面有一辆依维柯早停在那里。
黑眼镜早就上了车了,张起灵也跳了上去,吴邪跑得慢,落下了好大一段距离。
那车根本没打算等他,一发动油门就要开了。
张起灵一皱眉,扬手拦了司机一下,黑眼镜有些莫名地看了看他,他不理他,开着车门,一直等到吴邪上气不接下气地跳了上来。
(十五)
等他们回到阿宁的队伍后,阿宁似乎并没有打算让吴邪跟着,吴邪自然也感觉到了,不由十分的不快,阿宁指着张起灵道:
“他带回来的,让他自己照顾他。”
然后便出去了。
黑眼镜在一旁干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点着烟对张起灵道:"我说你是自找麻烦吧。刚才不让他上车不就行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吴邪几乎是赌气般地看着他,等他的回来。
他抬头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不要再进那疗养院了,里面的东西太危险。"
吴邪他紧抿着嘴,显然对这个说辞十分不满意。
"要我回去也可以,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的事情不是你能理解的,而且,有些事情,我也正在寻找答案。"说着也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帐篷。
吴邪又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几乎要吐血。
黑眼镜识趣地走了开去,只剩下了他们二个。
气氛尴尬了,他向来不善于言语,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吴邪开的口,他是了解他的,知道他有多倔强,一定不肯就这么走。
但是显然这次吴邪真的生气了,连话也不说,便径直站了起来,似乎做给他看般,走到阿宁面前,冷冷地道:
"你有没有多余的装备?"
"多余的装备?你想干什么?"
"我要加入,我要加入,我也要去塔木陀!"
阿宁笑了,指了指一边的装备车:"随便拿,十二点准时出发,过时不候。"
吴邪回过头,看向张起灵,给了他一个挑战的眼神!
你能做到,我也能!别他娘的小看我!
那一刻,他真是矛盾。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让吴邪去涉险了,绝不能了。
于是,第一次,他终于正视彼此,与吴邪进行了一次长谈。
(十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能再逃避,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吴邪,你跟来干什么?其实你不应该卷进来,你三叔已经为了你做了不少事情,这里面的水,不是你蹚的。”
“我也不想,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满足了,可是,你们所有人都要瞒着我!”
“你有没有想过,不让你知道这个真相的原因呢?”
“我没想过。”
“其实,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有些真相,也许是他无法承受的。”
“也许别人不想你保护呢?你了解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痛苦吗?
“我了解,而且比你要了解。对于我来说,我想知道的事情,远比你要多,但是,我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你一样,抓住去问。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看着自己的手,淡淡继续道,
“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这一次的谈话毫无结果,只是让他的心更痛!
吴邪,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闯入我的心里?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你不知道一个人一旦有了牵挂,会比死更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