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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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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吴邪在张起灵怀里大口喘着气,他是真的吓坏了,他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他,有一种奇怪的香味,张起灵闻了一下马上知道,吴邪一定是碰到禁婆了。
于是低下头,更紧地搂按住他,把他的惊恐压下去,同时,在他耳边用极为稳稳地轻轻地道:“别叫!……鬼在哪儿?”
此刻吴邪终于冷静了下来,整个人也不再发抖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张起灵的怀里,不由微低下了头,手电的光微弱地照在他的侧脸上,年轻的几乎没有什么瑕疵的皮肤却微微地红了。是的,他有点脸红了,马上,他拉开了张起灵的手,回过头,指着后面:“就在那里!”
那里,什么也没有!
吴邪也愣了,脸似乎更红了,没有正眼看任何人,只是喃喃地说:“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张起灵没有出声。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似乎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
幸好还有个胖子,胖子很聪明,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沉默,什么时候该说话。就在刚才,他一声不吭,但冷场的时候,却装作毫不查觉地开口了。
他几句话就将吴邪的注意力转了过去,吴邪似乎也轻松了下来,开始用力地和胖子扯起皮来。
于是张起灵也转过身,拿着手电继续寻找出口。
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他心里知道,有些事,开始发生了。
这让他感到有些惶恐,于是,尽力地将注意力放到墓道上,告诉自己不过是一时的错觉。吴邪胆子太小,肯定会被禁婆吓倒,所以,都是很正常的。
吴邪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他一直在和胖子扯些有的没的,始终没有正眼看过他。
本来,就没有什么。
可是,很快,状况又来了,胖子的背就痒了起来,那些箭尖的倒钩虽然没有毒,却也让人够怆。胖子是个很不能忍的人,受不了得一直喊,于是吴邪就说给他用爽服水。
说真的,那一刻张起灵也很奇怪,虽然吴邪是城市里的大少爷,但随着带着爽肤水这么婆妈的事情,应该不太可能吧?
他好奇地看过去。
(五)
“各位旅客,再过半个小时就到达前方的终点站——杭州站,请大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与随身物品,做好下车的准备……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城市……”
列车广播里传出列车员特有的苏杭口音的甜甜的介绍,张起灵微微动了一下,将视线从窗外回了过来,才发现车厢里大家都开始活跃了起来,有收拾行李的,也有兴奋地聊着天的,更多的是刚刚睡醒的,一个个东倒西歪!
他这才发现,自己这漫漫的一路上,竟然没有合眼过!
这太不寻常了,睡觉在他的生命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只有睡着了,他才不会去想那么多的事情,才能达到暂时的平静。
可这一路上,他根本毫无睡意。
是因为,马上就要到杭州了吗?马上就要见到吴邪了吗?
不得不承认,自从认识吴邪以后,他做了太多不像自己会做的事情。
包括这一次主动地来杭州向他告别。
这样的行为对他张起灵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甚至在有生之年,他要走就走,要留就留,也从来不需要向人交待。
因为没有人可以交待!
他和这个世界,是没有联系的。别人找他,对他好,不过是希望他能帮他们下斗,倒明器,发大财!
在别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工具,一个价格高得吓人的工具。他们用一种看货物的眼光看他,带着羡慕,带着惊畏,也带着疑惑。
他们从来不把他成一个正常的人,甚至以为他吸风饮露,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只有需要了才会想到他,其他时候,能离得多远就多远!
他一直都知道,不过也并不在乎。反正这些人,在他眼里,也都是一些无聊的贪婪之徒。为一些所谓的财物名利,把命博上,是有多可笑!
他们追求财富,追求长生,以为那是人生快乐的极致。可谁又知道,他张起灵,有财富,有长生,但他却从来不知道快乐是何物。
他甚至极度厌倦这样的生命。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他别无选择!
他向来是强大的,是无所不摧的,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根本无法打倒过自己。
所以,那次西沙之后,他开始反省,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够再继续下去,不然的话,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对自己说,不能再见吴邪了,不能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了。
即使完不成这次的目的,也绝不能再见吴邪了!
在内心里,第一次觉得,吴邪是个十分危险的人!比他所见过所有的粽子加起来都还要危险。
他一定会被打败的!万一他被打败,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他生平做了一个很懦弱的举动,他消失了。
(六)
从西沙回来了,张起灵将自己封存了起来,过了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他拒绝一切的生意,一切的信息,甚至,如一个埋在沙底的驼鸟,连使命都忘了。
时间越来越少,而他的事却仍然没有做成,连点眉目也没有。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完蛋的!
可是他不管,他要好好地想一想,冷静下来,不然,以他这样的心态出去,不但办不了任何事,也会把自己搭上。
可就在他自己以为快要恢复的时候,有一个人找到了他。
那人,是吴三省的人。
那人对他说,想夹一次喇嘛,去云顶天宫,并且提出了较高的报酬。
乍听到云顶天宫这几个字,他皱紧了眉。他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去云顶天宫,就表示已经离秘密和真相相当近,如果他再不出面,很可能会被他们抢先。
可是,他还是想也不想拒绝了。
就算要行动也是自己去,犯不着和吴三省去。
但来人却又说:“吴三省被阿宁的公司携持了,目前没有行动能力。不管如何,这事不能让裘德考先得逞,所以他安排了另一个队伍,希望可以赶在阿宁之前完成。希望小哥可以帮个忙。”
他转过头看着来人:“另一个队伍?”
那人点头,平静地答道:“你都认识的,都是自己人。有胖子,潘子,还有——吴邪!”
……
那一刻,张起灵简直愤怒地想一拳打到那人的脸上去!
他心里也把吴三省骂得个狗血淋头!
吴三省是疯了吗?他会不知道云顶天宫的危险吗?怎么会让自己的侄子去冒险?以吴邪的身手,简直就是去送死!胖子和潘子虽然不错,但是那种地方却连自保也困难,又怎么能保护吴邪!
吴邪这一去,必死无疑!
“小哥!”来人试探着问,看他,“你答应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听到自己回答的声音:
“好!”
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他在心里也对自己这么说。
(七)
于是很快,张起灵又看到了吴邪。
几个月不见,吴邪似乎黑了些,看样子一定又经历了什么,因为他的眼神坚定了些,但也多了许多的怀疑之色。成长的痕迹已经开始渐渐地在他脸上显现,他没有像第一次见到时如此直白了。
不过在乍见到火车上铺的张起灵时,吴邪还是愣了愣,脸上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惊喜。
他马向他笑了笑,并且打了声招呼。
张起灵没有回应,把目光调回来,枕着头看着火车顶,听着那轰隆轰隆车轮声,心里,却飘过一丝丝的温暖。
这些天来的尘封与反省,根本一点用也没有。他悲哀地发现,这一切都无法控制了。
潘子和胖子在锄大地,吴邪和他们一起,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胖子一如既往的扯皮,这些毫无意义的笑话此时听在他耳里,倒也有一丝生动,吴邪不时地笑着,笑得很大声很开心。他仿佛又恢复了以前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刚刚开始的那种冷静与防备已经消失了。
有时候,他从上铺移下视线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与吴邪碰上,他还是笑得很开心,看着自己,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诉说一种——信任!
是的,信任!毫无理由的毫无防备地信任。仿佛他很安心,只要自己在,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吧?
如果可以,让时光留住,就这么一直在火车上,一直笑着,闹着,那有多好!
即使他不说话,不参与,他也觉得十分满足了!
不过,很快,胖子他们讲到了阿皮阿四,他才知道原来此行还有另一拔人!
竟然是陈皮阿四!
他的心情一下子又沉重起来。
严格说起来,陈皮阿四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他失魂症发作,被苗寨的人称为阿坤放进坟墓引尸,过着一种非人的生活。要不是陈皮阿四救了他,大概到现在,他还是那样的。
只不过在后来的相处中,随着记忆的复苏,又逐渐发现陈皮阿四实在是一个凶残得毫无人性的人,他才毅然地离开了,去独自寻求属于自己的路!
陈皮阿四知道他的身手,知道讨不了便宜,所以也不敢强求,所以,后来他们就没什么联系了。
可这一次,他也来了,这可真是棘手。
刚刚想到这里,便听到外面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
毫无查觉的潘子还在不停地说着陈皮阿四的是非。
他从床铺上伸出手来,一下子就捏住了潘子的肩膀,潘子痛得一下子住了声,同时,陈皮阿四也推门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吴邪更是目瞪口呆,马上又把目光转向了上铺,向他投去了感激而敬佩的目光。
他淡淡地回视了他一眼,又看向陈皮阿四,陈皮阿四似乎早就知道了,没有任何的表情,回到自己床铺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