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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 114 章 ...


  •   长谣一向轻视乐无荒这个神棍,只是自持身份,与他虚应几句,乐无荒这么接近,倒教长谣不高兴了。长谣转过头,说:“有事?”

      一般没办法的男人都很难找到合适的搭讪话题,尤其对方还是个冷美人,“吃了没有”“喜欢什么”“什么星座”这三大热门问题其实也是三大烂问题,乐无荒作为资深冷美人猎人自然不会那么低端。

      他只笑笑,尽量让自己看着美丽些,又说:“都说君子带香,我以为自己那个白玉香囊已是最美、锦绣香包已是最好,不想殿下腰间这个草木香囊才是最绝最妙的,想问是怎么得来的?”

      冷美人你赞他的外形,他不会高兴,因为他会想“我自己不知道自己好看吗”,又“轻薄人,我的五官也长不到你脸上去,好丑都不关你事”。这些人一向自视甚高,又认为自己与众不同,所以必须精确地找到他们引以为傲的不同之处并加以不着声色的赞美,才能提高好感度。

      长谣听了,那嫩红的薄唇果然就微微翘起,似是颇为高兴,却又不说,只转身就走,但心情果然愉快了不少。其实是长谣不喜欢佩香囊,因他觉得香料太俗熏鼻子。贺赫赫本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又想自己养这个孩子这么久了,都没给他做过什么物件,比不得别人的父母。他又见人家身上有香囊,就想给长谣弄一个。不过他可不会做针线工夫,而且又不能假手于人,便折了柳条,将柳叶撕去,并上新鲜的玉兰花,编成了一个小小的香囊,以草绳吊着,系到长谣的腰间。因此长谣便十分喜欢,凡有人夸这个香囊好的,他都高兴。

      长谣乘辇子回到了中宫。贺赫赫本在懒懒地躺着,听得外头一阵阵的门帘响动,知道是长谣回来了,才振奋精神,满面堆笑。他抬头望向那帘子,却见帘子掀起时,露出长谣那张脸,那冰蓝色的衣裳,隐约间,贺赫赫忽记起他重生而来时,第一次见着少年沙玉因,那时的沙玉因便是这样的年纪,是这样的容貌,又是穿着冰蓝色的衣服。

      长谣重度洁癖,因此内间是下人左脚踏进剁左边蛋儿、右脚踏进砍右边蛋儿的,故而也没人伺候,长谣自己解了那冰蓝色的披风,只顺手挂好,又在贺赫赫身边坐下,说:“我看你最近越发懒懒的,是不是天气转变了,身体不舒服?”

      贺赫赫听着这清冷的音色,正与沙玉因有七八分相似,不像的那三两分,就是长谣的语气中带着些柔情娇态,像沙玉因那样拘束扭曲着长大的人是断不会有的。贺赫赫将长谣腰间的那个草编香囊解下来,说:“这东西也放不了几天的,又不贵重,就你当他是个宝。”

      长谣仍是微微翘起嘴唇,这俏皮神态,亦是沙玉因脸上所不会有的。

      贺赫赫只觉得长谣能纵情任性、喜怒由心,都是好事。贺赫赫便笑笑,拿起了一盅茶,举起要喝。只是他嘴唇还没碰到杯沿呢,长谣就一把搂住贺赫赫,一手托住杯底,探头张嘴,先喝了那一口茶。

      贺赫赫道:“这一口残茶你也要与我争,成了,都给你了。”说着,贺赫赫便把那半杯茶递了给长谣。

      长谣将茶杯接了,说:“这茶已凉了,你本不该喝。”

      贺赫赫道:“还不是你害的,不许人进来,连倒杯茶都要大费周章的。”

      长谣一边起身去斟茶一边道:“我不是说了可让顺玉进来。”

      贺赫赫却道:“今天教坊里有表演节目,玉交枝邀我去看,我懒得动,顺玉却一个劲地说好看,我便知是她自己想看,便打发她跟玉交枝去了。”

      “这些日子你越发懒得动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长谣将茶吹了吹,放送到贺赫赫嘴边。

      贺赫赫呷了一口,说:“我只是懒。”

      “以前有这些热闹你也巴不得去看的。”长谣说,“皇帝又说等入冬了还要去游鼙鼓园赏雪,我们也一同去。你也别懒怠了,于身体无益。”

      贺赫赫闻言便笑:“我的长谣越发稳重了,倒教训起人来了。”

      长谣便回到架子床上躺了。贺赫赫笑着说:“你也别懒怠,快起来。”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得脚步声、掀帘子声,原是顺玉回来了。

      顺玉行礼道:“奴婢向两位爷请安。”长谣应了一声便转身回到床上躺了。贺赫赫道:“起身吧。坐下,细细告诉我,教坊那边有什么热闹的?今天表演了什么?”

      顺玉便在脚凳上坐了,说:“这个倒有趣,是最近一个有名小说改编的,叫《还精哥哥》!”

      贺赫赫正喝着茶呢,差点儿就喷了:“这……这种不入流的戏剧都能演?”

      顺玉道:“也不是不入流啦,人家也是一种文化,公子别这么狭隘嘛。”

      贺赫赫却道:“皇上也准许吗?”

      顺玉笑道:“皇上可喜欢了,又叫玉交枝多多排这种戏!”

      贺赫赫只觉得:在大粒年间寻节操,那是“粒粒皆辛苦”,想不到到了大颗这里,节操什么的简直就是颗粒无收啊!

      因此贺赫赫下定了决心:无论多不想动都好,以后一定要多去教坊看戏!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长谣只在床上假寐,因此也听到了他们谈话,又听到什么“还精哥哥”,他听着耳熟,才记起自己曾没收了这本书,就在这个书房里放着。长谣颇觉好奇,便待沙青因来请安时,长谣便留在内间,翻了那《还精哥哥》出来读。虽说长谣三生三世都是有识之士,但都是自持身份之人,从未读过这些坊间野书。长谣第一次读这书,心中那激荡与灵魂的震撼无异于贾宝玉初读《西厢记》,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长谣读得津津有味,从双手捧书,变成单手拿书【不要问我另外一只手在撸什么】,津津有味,精精有味,真真有味。

      次日上学,长谣又端起架子,命伴读们将所有男男小黄书叫出来。伴读们畏惧长谣,只能带着长谣到他们所住之处,指了一口大箱子,又将那口大箱子打开,却见里头大约有几十个包袱,每个包袱都有棱有角,显然是都包了书的。长谣佯作不知,问道:“这一包一包的是什么?”

      那年纪最大的伴读答:“回殿下的话,这些是我们收集的文包。”

      “文包?”

      “对,都按类型分类好的。”

      “还有类型?”

      那伴读答:“是……好比说,好比说这个……殿下随手拿起的这个,便是父子文包!”

      “父子?”长谣一听,顿觉耳边雷声轰轰,看官莫误会,他不是被雷了,只是被震住了而已。思忖了一下,长谣又冷面说:“没纲常的东西!”说完,长谣揣着父子文包就走了,当然不忘吩咐宫人们顺势将整口箱子都抬回去。

      那伴读心中委屈:哪是没纲常了?三纲是君臣、父子、夫妻嘛,这个合集都有的……还有兄弟主仆的呢!

      长谣为了掩盖此事,进屋查书时没有让人跟着,只是出来的时候让宫人进去抬箱子,只告诉宫人们这是书,旁的没有说,宫人们也不敢问。长谣自然是博闻强识过目不忘的,所以根本不用念书就可以应付功课考试,闲着无事,便拿小说来看,先解了父子文包。

      然而,这些写男男小黄书的,总是喜欢胡编乱造,尤其是写豪门的十分不靠谱,有些地方写得很小气,比如某个穷小子续了一本描写贵族的书,写那大家大户的病娇受吃大头菜还津津有味,有些地方又胡乱往夸张里写,比如一开口百两万两的,这样胡海胡说不知道钱怎么花的,倒比写大头菜更显小家子气了。

      这些也罢,反正萌点又不在贵族,只在父子情嘛,然而这书又大多却写得跟普通男男小黄书无异,剧情套路无论是君臣、父子、兄弟、主仆、师徒通通都是一样的,强攻就邪魅一笑低声一吼,弱受就梨花带雨破碎娃娃,无论是金刚受、大叔受到最后都是对月流泪、摇臀摆尾“不要”“你坏”“嘤嘤嘤”“他不爱我了”,这些陈词滥调初看还有些意思,但到底他又萌不起来,所谓千金易得、萌文难求!

      且这些坊间小说都是良莠不齐的,而且这些个名字夺目的,竟然都是十文九雷,看得长谣几乎内伤吐血。长谣仍忍了,却见一个写小黄文写得极萌的,叫“艹操”,字“猛的”,好一个“艹猛的”,书如其名,十分操得很很猛。长谣看得津津有味,将他所写的书都翻了,原来他是个已作古了的人。而长谣却总觉得这笔法熟悉,却不知道,原来他一世为书生的时候,就是此人。那一世他作为学士却死于文字狱,与他偷写禁书也不无关系,当然,最大的缘由还是他讥讽时政,引起皇帝不悦。

      长谣拣了那本艹操写的父子文,看了一眼,竟是手不释卷,只觉所言所说都是自己心事,而那父亲的性格也如同贺赫赫,简直就跟写同人一般。他竟是手不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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