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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2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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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年前
阴暗潮湿的胡同边,秦采兰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数着路边新长出的青苔,尽管她已经数了无数遍了,却总是乐此不疲,因为每次总能数出不同的答案,南方的雨季总是来得特别早,她最讨厌这种潮湿厚重的气候,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她生活在这儿,手上拿着的刀片在地上划了很多次刀面上已经染上了斑驳的深黄色泥浆,正好数完最后一片青苔,果然答案也跟之前不一样,这时母亲的咒骂声也已经由远及近,她拍了拍手站起身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听到那声音,只是迎着母亲的方向走了过去,所以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家了?
秦采兰斜睨了一眼母亲身边那个穿着不合身的T恤冻得直打哆嗦的男人,嘴角轻蔑地勾起,这套衣裳是上次那个男人落下的吧,她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母亲开始在做事时,她会偷偷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扔到胡同的角落里然后狠狠将它们踩进泥里或者索性丢到胡同外的垃圾堆里一把火将它们化为灰烬,不知道为什么她很享受那样的过程。
尽管每次这么做回去后都会遭到母亲的一顿毒打,可她还是会继续这么做,她冷漠倔强的承受着那些痛,因为没有父亲,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父亲,所以就当作没有吧,那么然后是不是所有没有父亲的孩子这些痛打都会由母亲一个人来做是么,至少当时秦采兰是这么想的。
天气好而她也未受伤的时候,秦采兰每天早上都会爬到阳台的最高处看着小胡同里那些半大不熟的孩子背着笨重的书包去上学,她自己很早就不上学了,从初中开始母亲就不给她学费,而她也不想读,她发育成熟得比同龄的人要早,不喜欢在学校里那些男生对她有意无意地靠近和指指点点,也讨厌一群女孩子吵在一起的集体生活,所以介于种种原因干脆辍学在家了,可她还是喜欢看那些同龄人背着书包上学的样子,不羡慕却有那么点喜欢,仅此而已。
秦采兰以为她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可是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她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母亲正和一个男人厮打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她听到男人被母亲赶走时重重摔上的门,然后她的头发也差不多吹干了,母亲看了她一眼冲进房间丢给她一个大箱子和一叠钱嚷嚷着让她滚蛋,她站起身二话不说就提着行李出门了,又来这一套?大不了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来。秦采兰每次都是这样想的,虽然是母亲让她走的,可她自己却可以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混日子。
可是那一次当她花掉所有钱身无分文回到小胡同时,却发现母亲已经搬走,邻居们早就对她们娘俩避之不及,她没有去敲门问,更没有找从来没见过面的房东,她已经大概得出了结论,所以她长到十六岁成年的那一年,被母亲遗弃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母亲,也没有回过那儿,后来听别人说她跟一个男人去了越南,也有人说她又去了更远的国家,总之她一直居无定所,一直漂泊,一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生活。
市区黑暗的天桥下,秦采兰紧抱着仅有的行李蜷缩在那里,一双肮脏干瘦的手将一块干净的面包递到她面前,“嘿,想吃吗?”
秦采兰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块面包,而面包的主人不用猜也知道是她一直未正眼瞧过的乞丐之一,她吞了吞口水,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进食了,那块普通的面包里在她眼里就是她最爱吃的意大利比萨饼,那双干瘦的手将面包放到她手里,色眯眯看着她,直看得她发麻,她吞吞吐吐地吐出三个字,“为什么?”她不相信比她情况好不了多少的乞丐会真心给她这块面包,结果也如她心里所猜测,那男人将那双肮脏的手伸向了她的胸脯,几乎同时她将面包扔到地上腾地一下站起身往外跑去!
本来还绵绵下着地小雨越下越大,秦采兰跑得匆忙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拿,又冷又饿,街对面的西饼屋还没有关门,最普通的蛋糕几毛钱就可以买一个,可她现在身无分文,甚至脏得像个乞丐,不!她现在就是一个乞丐,一个还未低下头去乞讨过的乞丐,她抬起脏兮兮地脸去喝那冰冷的雨水,很冰很凉,一直凉到她全身哆嗦,可是却感觉不那么饿了,她抬起脸看向对面街正单手抽着香烟穿着暴露地站街女走了过去。
“借我点钱,再借我一身衣服。”
正站在街边卖弄姿态的女人见一乞丐朝她走来,故意侧过了头,却没想到这个全身肮脏的小乞丐是一本正经地在跟她说话,她微站直了身子,在一个乞丐面前她至少是有尊严的,她低头将手中的香烟重重吸了一口,故意将烟雾吐到秦采兰脸上,“你觉得可能吗?”
“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挣钱,可是只要你愿意我会加倍还你。”秦采兰伸手接了一些雨水将脸上的泥浆清洗掉让白皙清秀的脸露出来,“如果是第一次最多能拿到多少钱?”
女人先是讶异,而后轻蔑一笑,重新吸了一口烟,好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秦采兰冷笑一声转过身,“总会有人想做这笔买卖的。”女人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背影站直了身子将那半根未抽完的香烟随手丢到路边,慢条斯理地开口,“跟我来吧!”
“你爸爸是我的第一位客人,也是最后一位客人,他把我接了出去,当我发现他像养金丝鸟一样把我养在那个小别墅里时我就猜到他已经结婚了。”
秦采兰说到这里时表情特别平静,只是望了一眼满含泪水看着她的若樱笑了笑,“当我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时也曾试着去那个大家庭争点什么,但结局比我想象中要坏很多,只因为太太早已为他生了一个继承人,我这个出生低微的第三者和肚子里的野种自然不算什么,我是在酒巴认真你父亲的,当时他正为情所困,因为他的初恋情人纪宛如终究还是选择了门当户对,和亿白在一起的第二天我就打掉孩子了……”
母亲说到这里时突然大口的吐血,医生为母亲治疗的时候若樱在旁边守着,后来的事母亲不说,她大概也猜到了,她恨了一辈子,折磨了自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