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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4.夫子乃本神 ...

  •   孟殷虽是个纨绔少爷,不仅在孟府,在城里横行霸道的恶名就有他一份。但我自认为他仍有可造之处,单凭他每次强抢民女总有他那中气十足爷爷及时出现制止。
      我唏嘘良久。抢人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谁叫他每次都要在他爷爷必经之路抢人。
      是以人没抢着,还有两年便行弱冠之礼的孟殷屋子里只储有两名通房丫鬟。
      倒不是因为他臭名昭著,听他孟府的名气财气那些稍稍门当户对的大户巴不得把门槛踩烂就为了把女儿送来。可人家孟殷不肯,他甚至发誓此生只娶自己心爱的女人。传闻那个誓言下的诅咒有多恶毒就有多恶毒。孟家人为了不使他应誓,只好答应了他。
      发誓都是发给天上的神仙听的。诚然他要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左右不过一顿雷劈,没有哪个神仙会闲得去管他有没有应咒。
      我因得是孟府当家重金聘请来的夫子,专管教孟家少爷。孟府上到当家,下到孟府养的那只名为阿旺的狗,都对我和声细气。
      来孟家当差,不过是对卖画没了起先的兴致,且珞谞给我住的屋宅里,还有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书生。
      孟家少爷学业不精,只是佛经抄得勤快些。
      若不是与西方佛祖交情不深,我都要把孟殷介绍给佛祖当关门弟子了。
      此时我手持戒尺,站在书案前,把天君教给我的神仙之道细嚼出来再慢咽成为人之道吐给他。
      孟少爷手里抓着尚在滴墨的毛笔困惑的挠挠脑袋,在我的喋喋不休之中,孟少爷头一歪开始打盹。
      我戒尺往书案镫镫镫一敲。
      孟少爷一激灵,瞌睡虫大抵死了大半。为此我很欣慰。
      他依旧抓着滴墨的毛笔,讨笑道:“阿缇姑娘……”
      我戒尺往他面前一横,“喊我夫子。”
      孟殷再激灵,瞌睡虫应全军覆没。
      他谄媚的笑道,“……夫子。你累了吧?不如歇息一会儿,我叫下人送些点心上来。”
      我看是他累了吧。
      我甚鄙夷。
      “不用找借口,你把本夫子方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他傻笑一通:“夫子了解我甚透。不过夫子方才说的那些……我当真听不懂。”
      听不懂?
      我挑眉。要么就是他的认知有问题,要么就是天君的表述有问题。大抵是离不开这两者。
      当然也有第三种可能,便是这两者各占一半。
      我自然没多大的心思去探讨是哪个可能。
      只清了清嗓子说:“夫子所教的为人处世之道乃是天上地下至极的真理,你再听不懂也得要把它弄明白,我既拿了孟当家的钱,就要办好事。不然岂非是我这个夫子无用?”
      把天君所说的话奉为真理应少有谁反对吧。
      孟殷年轻的脸庞上尽是玩世不恭,他说:“夫子教训的是。孟殷记下了。以后夫子说什么,孟殷便听什么。夫子说往东,孟殷决不往西。”
      我自不在意他这句没有多大诚意的话。戒尺放在手里掂了掂,震慑他的威力还是有的。
      他果然很给我长脸,喉咙咽了咽,微把坐着的红木椅子退离我点。
      经我一天下来的观察,孟殷是个不学无术的主,但好歹脑子不笨。虽顽劣不堪,却本性不坏。倘若好好点教,定是孟家下一个有为当家的不二人选。
      估摸着孟当家也是这般想的,因而这个点教的重任便落在本上神身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孟家第十一代嫡孙有本上神亲自教化,乃是祖上积德也。
      我在书案对面的椅子坐下,喝了口热茶。方才说得我是唇焦口燥,孟少爷倒好,正悠闲地撑着下巴看我喝水。
      我戒尺再敲,面无表情的说:“看什么?闲着没事干?把《论语》给我抄上十遍。申时我来检查你的功课。”
      他吓了一跳,苦着一张脸点头应“是”。
      当夫子就是好啊。有了居家旅行必备的戒尺,要孟殷乖乖听话还不容易?
      申时一到,我放下茶杯之时,他正好放下毛笔。
      两个时辰抄十遍《论语》,时间确实紧了些。但单看孟殷的神情还悠然得很。
      他又笑得纯良地捧上他的功课:“夫子请看。”
      我把手一接,一看,愣了。
      满满十页的纸张密密麻麻写满了“论语”二字。
      孟殷道:“夫子,我不仅按你的交代把‘论语’抄了十遍,还抄了了更多的‘论语’,少说有上千遍了。夫子看了,可满意?”
      我捏着薄纸,想这孟殷的入世不深,长这么大了还用这么老套的法子躲避夫子交代下来的功课,这种法子,姑奶奶早在七万年前用过了。
      我想着是否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感化他,一个小仆人抬着一把弓进书房,低声下气的说:“少爷,练弓的时辰到了。”
      孟殷哦了一声,殷切的把我看着:“夫子去看我练弓吧。我箭术很好的。”
      我心想要是你肯“练功”就好了。但还是答应了他。
      反正也是无事。
      庭院微风习习,我站在下风处,能闻到无数不同的味道。花香,树香,草香,书香,还有……女子的胭脂味。
      我方想四处探察味道来源,毕竟孟府上下有规矩,孟家少爷的书房连带着书房外的小庭院,闲杂人等勿扰。特别是,女子。
      不过我似乎破了这个先例。
      孟少爷却凑了过来,晃着他那张明媚的脸说:“夫子你在发什么呆。我要开始射箭了。”
      我随口应付声:“知道了。”
      孟殷皱着眉不满的盯着我,此不满不能口述,遂只能化作心中的一团火,“咻”的一声钉在箭靶上。
      正中红心。
      孟殷沾沾自喜看了我一眼,趁胜追击的又射了一箭。
      这回便没这么好运了,箭只射中九环。
      所以说,骄傲是箭靶的天敌。
      孟少爷骄傲了,所以箭靶那颗红心就不要他了。
      可孟少爷偏不信,连射了几只羽箭,次次九环,就是不中正心。
      要在我面前表演箭术很好的孟少爷怒了,弓一摔,顺便补了几脚便在一边台阶上坐下了。
      如此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会知道弓箭被人虐待的痛苦呢?
      我摇摇头心中叹了回弓箭的悲命。
      孟殷瞧了瞧我,别扭的转过头去:“我一向箭术很好,今儿不知是中什么邪了,居然只是射中九环。”
      我循循善诱说:“不管你之前能射中多少次红靶,但今回还是露出了你的劣端。你求胜心太重,稍稍尝到一点甜头便自以为是。要想有所为,还是收起你那份自大的心思好。”
      孟殷对我这番发自肺腑的劝言不屑一顾,他哼了一哼说:“本少爷苦练箭术十余载,百发百中,说到箭术没人比得上我。”
      我跟之不屑,“不,要说到真正的百发百中,却另有其人。”
      他问:“谁?”
      一个神仙。
      “西天栾堇上神。”我答。
      他“嘁”了声,“不过是个传说。夫子也信鬼神?”
      我本身便是个神仙,整日与鬼神打交道,怎么可能不信鬼神。
      今儿个遇到个不信神不信鬼的凡人,难道是阎王的脸不够黑威慑力不够?亦或是天君太过和蔼可亲没有威信?
      总之能在凡界遇到这么个不信鬼神的人真是难得。
      “你既说只是传说,我便与你说说这传说。传说栾堇上神箭术极精,曾一箭射死上古魔兽鸢鹭。这你能吗?”
      他噎了噎,才道:“他是神仙,能射死一只怪兽有什么好奇怪的。”
      “非也。”我摇摇头。孟少爷啊,你太天真了,都说是上古魔兽了,生命力何其强大,哪能说死就死了呢。听闻那只魔兽出来作乱时,损伤了天界多少天兵。肯定不止现下九重天天兵的这个数。
      “孟少爷,依我看你还是好好用功学习吧。以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身子板,自然是无法与栾堇上神比的。刚刚的《论语》给我背下来,再抄十遍,不许偷懒!明日我会检查,倘若本夫子看不到我想看的那样,明日你就等着挨板子吧。”我欲走,微笑着添了句:“当然,可不是我这个夫子打,我会请你家的老爷子动手。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有精神的老人家如今确不大多见了。”
      我成功的让他在我面前抖上三抖。
      踏出庭院一刻,我才发觉自己忘了寻找胭脂味所在处,想想又算了,反正有心的,终会自己寻来的。
      我是酉时回去的,孟当家坚持要用轿子送我回去,被我委婉的回绝了。毕竟轿子这种东西能免则免,免得不小心成了花轿。
      关上自家大门时天色已暗,我放好门栓。忽听得身后飘来如鬼魅般的声音:“你去孟府了。”
      这等肯定的语气生生激得我一抖,若不是中元节已过,我还会以为遇到一只怨念极重的冤魂。
      我转身面对他,桓东隐在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神色。“是。”我应得很畅快,“我在孟府当孟殷的夫子。”
      “不准去。”他态度冷硬道,“孟殷不是好人。”
      我也不管将过一日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不过他来与我说话倒使我很意外。顿了顿说:“好人坏人我还分得清楚。”
      他默了,静了半晌突然转身走了。
      这还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又再一次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心中涩涩的,我把它归结为今日被孟殷气了的缘故。
      只是,桓东,不知为何这几日来总觉得他有分奇怪。是我的错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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