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焰之天使情缘》桃花＊酒

2、引子

　　苏勤勤第一次见到郑英哲的时候，十七岁。

　　美国，洛杉矶。水晶大教堂。
　　这就是神的府邸吗？苏勤勤在心底问自己。
　　如果不是神的府邸，那世上怎会有如此庄严而又华美的地方？站在大教堂的圣堂前，苏勤勤的第一感觉，便是震憾，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感情，就像一个忽而装满了水的容器又忽而被打翻，倾刻间水流满地，她甚至连激动都忘了。
　　这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呵，书上说水晶大教堂是一座大得惊人的玻璃帐篷，说它的庄严和华美让人不敢逼视，原来都是真的。她是如此神圣，苏勤勤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柔和却闪亮的银色玻璃窗镶在蕾丝般的钢体框架上，大理石的道坛和祭坛正泛着青玉般的光泽，讲坛后的电动门大开，温暖的晨光和微风抚在宽广的高坛上，所有这一切，如一幅神卷缓缓地在眼中一一呈现，尤其让她为之目炫的，是那架镶金的大型十字架，十字架上的主耶稣平静安和，威严肃穆，让人莫名心安。
　　水晶大教堂，我终于来了！苏勤勤在心里呼喊着，震憾过后，便终于是激动和兴奋。
　　“没到美国的时候就吵着到了要先来水晶大教堂，可是现在来了，却只顾着惊叹和发呆，真的只是想来看看而已？不想对神说点什么吗？”林淑华偎在丈夫身边，单手轻轻拍了拍前面女儿的肩膀，语气轻柔，脸上，是幸福而甜蜜的笑。
　　苏勤勤一愣，跃雀的心渐渐沉向低谷，她转过头，看了看几年不见变得越发年轻美丽的母亲一眼，视线在她旁边那个高大的外国男人身上淡淡一扫，轻笑道，“看看就好！”说完，便回了头。
　　本是想来做礼拜的，可是向往了那么久，盼望了那么久，特意挑了星期天到达美国，而今站在这里，却没有了祈祷的理由和意义。
　　刚刚踏出机场的时候，与母亲同时出现在她眼前的，还有这个看起来颇为绅士的美国男人，那一瞬，笑容在脸上凝固。她听见母亲叫他Raymond，他搂着她，亲热的举动已经告诉了苏勤勤一切。
　　来教堂的路上，她沉默着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偷偷给父亲发了条短信：您早就知道妈妈已经结婚了是吗？
　　父亲的回信只有一个字：是！
　　现在，站在教堂里，身后那个作为她母亲的美丽女人似乎过得很幸福，而那个远在中国单独抚养了自己五年的男人，如今也正为另一纸婚书努力筹备着。而她自己，临上飞机前还天真地做着一家团圆的美梦。呵呵，想到这里，苏勤勤不由自嘲地笑了：真傻！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呵。
　　也罢！只要他们各自幸福，我便也无所谓了。
　　现在，她纯粹是来参观的。
　　这个时候的教堂人很多，苏勤勤他们来得并不太早，几人进去的时候，唱诗班的孩子们正在唱歌。旁边，有特意赶来做礼拜的人，也有游客。十字架下，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凝重而虔诚的，苏勤勤当然也不例外，随着孩子们童稚却出奇深沉的歌声，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
　　The LORD is my shepherd, I shall not be in want.
　　He makes me lie down in green pastures, he leads me beside quiet waters,
　　He restores my soul. He guides me in paths of righteousness for his name\'s sake.
　　…… ①
　　歌声悠长而执著，人群中开始有抽泣声。
　　苏勤勤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在慢慢被感化，脑中升起无限遐思，内心却一片清明。她将双　　手紧握在胸前，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会，身边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有人正擦着她的衣襟悄然而过，鼻端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薄荷清香，夹杂着青草的味道，淡淡的，真好闻！“咯登！”心跳没有预兆地漏掉一拍，苏勤勤猛然睁开眼睛，然后往周围看去。
　　母亲与那个美国男人仍然站在身后，旁边，有她先前见过却并不认识的人。
　　是谁？
　　刚才分明有人擦着她的肩膀走过去，那悸动的感觉真实的存在过，薄荷与青草的味道还在空气中悠然的飘荡着，散之不去。莫不是？有天使的翅膀悄悄划过？
　　呵呵，苏勤勤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起来，她摇摇头，然后不经意地抬起眼皮——前边，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恰在这个时候闯入了她的眼帘，视线，也在那一刻被完全定格。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孩，有宽宽的肩膀和挺拨的个子，从后边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略有些寂然的后背和微侧的左脸。男孩有着与她一样的黑头发和黄皮肤，晨风将他的头发吹得飘起来，在耳际调皮地凌乱着，阳光在他身边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光晕，他垂着头，安静地站在那里，仿若突临人间的天使。苏勤勤愣愣得看着，脚步不由自主地移了过去。
　　“勤勤！”身后的林淑华讶然地叫出声，苏勤勤没听见。
　　薄荷的香味又一次适时地钻入鼻间，真的是他？
　　他真高，苏勤勤只有仰起脸，才能将视线落在他的面庞上。男孩正闭着眼睛，像是在做祷告，长长的睫毛黑而卷翘。他看起来年龄还很小，十四五岁的样子，有着一张几近完美无暇的面孔，可爱的小包子脸，皮肤看起来比女孩子的还要光滑和白皙，高挺的鼻梁，紧抿着的双唇薄而有型，尖尖的小下巴正微微翘着，噢，天哪！不知道那双紧闭的眼睛，又该是怎样的迷人？
　　天使！真的是天使！只有天使才能拥有这么完美这么可爱的面孔呵！
　　可是——，天使，又怎会有如此悲伤的表情呢？苏勤勤忽然注意到，男孩的颊上，似乎有着未干的泪痕，眉头着皱得紧紧的，表情落寞而且忧伤。那样子，真叫人心疼和怜惜。
　　“唉！”苏勤勤轻轻叹了口气，谁说只有女孩子才惹人疼呢？这男孩，分明也是生来蛊惑众生的！想着，她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他紧锁的眉头，忽闪忽闪圆圆的大眼睛，“你是谁呢？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哭？”
　　“谁？是谁在我耳边说话？”
　　郑英哲正专心地做着祷告，鼻端忽然飘来一阵甜香的气息，那是一种只有女孩子身上才特有的味道。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呢喃，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心底，却有一股莫名的暖意油然升起。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对，对不起！”接触到他突然射来的疑惑视线，苏勤勤被吓了一跳，已伸到他面前的手又慌忙收了回来。
　　他的眼睛真漂亮！虽然不是很大，而且是内双眼皮，但是真的很迷人，弯弯的，像盛满水的小船，眼神明亮而清澈，比那秋风拂过湖面还要动人，看得久了，会沉沦，会醉。
　　“她是谁？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郑英哲在心里想着，眼底的疑惑越来越深。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孩个子不太高，只有一米六左右，她正仰着脸用她那双圆圆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她不算很漂亮，可是那挂在脸上恬然的微笑却让她看起来格外的动人。
　　对于陌生人，郑英哲总有一种不自觉的疏离感，几乎是本能的，他往旁边移了移。
　　看到他躲开，苏勤勤不禁有些失落。
　　为什么要走开呢？我只是想做你的朋友啊！抬起头，沐浴在阳光下的这座玻璃教堂，真的像天堂一样。
　　他的笑，一定比那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和明亮吧？如果他笑了，一定能这让华丽的教堂更加生辉吧？她相信他有那样的力量，因为他是天使呵！
　　“我叫苏勤勤，你叫什么？”她又一次笑吟吟地看向他。
　　郑英哲眨了眨眼睛，并不回答她的话。
　　“勤勤！你做什么？我们该走了！”从下飞机到现在，女儿连一句亲呢的问候都吝啬于给她，此刻却如此大方地同陌生人搭讪，她脸上的笑容如此真诚和煦，林淑华心里顿感颇不是滋味。“走吧！我们先回去，妈妈给你准备的房间，你一定会满意的！”林淑华拉过苏勤勤，开始往教堂外走。
　　“我叫苏勤勤，你一定要记住我！”被林淑华拉着，苏勤勤并未挣脱，她一面随着母亲的步子往外走，一面回头向怔怔看着她的男孩挥手，“请你一定要记住我！”
　　“一定要记住我！我的名字叫苏勤勤！”
　　男孩的目光随着苏勤勤离开的背影呆滞了很久。
　　苏勤勤不知道，这个在她心里漂亮得有如天使的男孩，其实并没有听懂她的话。
　　他是韩国人。
　　郑英哲，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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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英文注释：
　　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
　　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
　　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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