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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遗忘 ...

  •   -第十五章-
      遗忘
      克鲁利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哈利•劳尔把他从充满慈悲的无梦的睡眠当中唤圌醒,在他头顶挥舞着明亮的绿色火花,用对恶魔来说听上去无法辨认,令人恼怒的噪音喊叫着什么,就像是昆虫的嗡鸣。他不在乎那些词语的含义。他的眼睛迟钝地环顾小船,看到劳尔闪着光的黑靴子,以及憔悴的海员发绿的脸,以及一两个其他被从水中拽上来的裹着毯子的幸存者。他让自己的眼睛再次闭上,飘回到了无意识当中。
      下一次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黎明了:深粉色的天空,如同被水稀释了的血液。昨晚丧生的人们的证据。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他可以分辨出其中一些声音的不同,比如说劳尔讨人喜欢的威尔士口音,以及查尔斯•莱托勒极其标准的英语。这么说,他活下来了。克鲁利试图让他的观察带上感情圌色彩,但却发现他办不到。他完全麻木了。
      下一次他再次关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看见他们旁边有一艘船,一艘蒸汽船,上面的黄铜字母写着卡帕西亚号。这么说,他们获救了。没错。
      有人帮助他站起来;有人帮助他登上船的梯子。然后有人领他进去,有人让他坐下,有人把一杯温热的淡茶塞到他手里。结果证明当他告诉阿斯蒙蒂斯人们会在悲剧中联圌合圌起圌来的时候,他是正确的。有时他们的善意让他感到恶心,有的时候他很感激。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予注意。
      有时人们试图和他讲话:他们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是不是饿了,他是否想要讲话。他不想。有时哈利•劳尔会进来看他;会坐在他旁边的地板上,问他同样毫无意义的问题。克鲁利的回答少而无理。他知道劳尔永远不会忘记他所看见的东西,永远不会忘记他。
      然而,大多数时候,他单独一人:人们都忙着处理自己的悲痛,无力担任他的辅导顾问。
      孩子们会指着他的眼睛——问他们的母亲他怎么了——而成年人当看见他的眼睛时会突然一惊,把年轻人赶走。克鲁利已经考虑了一下他丢失的太阳眼镜,但当他有足够的力气变出一双时——记起了他最后一次佩戴它的时候;他曾有过的那种希望——他发现他无法把它戴到鼻梁上。他不介意自己感到如何赤圌裸、暴露,并且在本质上如同恶魔一般;他不可能恢复他的老做法,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于是他暴露着他黄色的蛇眼,漠不关心地听着人们说出自己的观点。
      他们航入纽约港的那天夜晚,下雨了。克鲁利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在这样做。他让雨水将自己浸透,顺着他的头发滴在自己的脸上;雨水浸透了他的眉毛,然后滴入他的眼睛。他独自站在甲板上:一个孤独的,无动于衷的身影,美丽而悲剧,远离三两成群地聚在黑伞下,或是把薄薄的毯子拉得更紧的人们。当他们经过自圌由女神像的时候他抬头看去,茫然地盯着那张同样茫然的面孔,什么也不想。
      港口自然是充满了忙乱的摄影师和记者。闪耀的灯光,抬高的声音,烦人的问题。克鲁利只是推开人群;溶解了一个轻率地拍下了他的照片的人相机里的胶片。
      他继续顺着码头向下走着。从一座桥下走过。走过一个转角。沿着港口边点着灯,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走着。他知道,他的缓刑已经结束了。逃避是没有用的。他双手插兜走着,结着盐的头发在他疲惫,苍白的面孔上凌圌乱地遍布着,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
      他不需要等待太久。
      “你好,克鲁利。”
      克鲁利停在了他现在所站的地方,被一盏街灯照亮。他认出了这个声音。这奇怪的口音,以及他说出每个字时所费的力气。他不慌不忙地转过来,对那个在他的光圈和下一个光圈之间的黑暗中的影影绰绰的身形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别西卜。”
      别西卜向前踏入到灯光当中,这样,就像是升起幕布,他的脸终于暴露在光线之下。他呈现出他最喜欢的人形:一个高大瘦削,皮肤光滑,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头发,长得可以被别到脑后,直而漆黑,他眉毛下面的眼睛,也是黑的。他苍白而有棱角的面孔,长着高颧骨和薄嘴唇,贵圌族般英俊,或是特兰西瓦尼亚城堡中的伯爵一样英俊:这张脸上强有力的下巴、傲慢地怒视着的眼睛以及这双眼睛看待所有其他人的冰冷的方式表明这是一个有着巨大的权力的人。这是一个让人生活在恐惧当中的人。他带着他那不容置疑的权威,正如同捕鲨者佩戴尖牙项链。他像钻石一样佩带着它。
      “克鲁利,”别西卜再次说,他冰冷的微笑几不可见。“好嗡久不嗡见了。”
      那个声音当中有十分令人惊慌的意味:有一种使得所有听到这个声音的生灵——不论是人类还是恶魔——都感到一种几乎无法克制的冲动,想要在他们仍然能够转过身逃跑的时候这样做的意味。可能那是那刺耳的,无法预测的,也许是西欧那边的口音;也许是他加在某些词上却没有加在另一些词上的重音。他听起来像是一只戏耍着耗子的猫:把它放开,让它相信自己自圌由了,然后尖利的爪子一挥就把它打回来。他用那个声音折磨着他的观众。
      然而,克鲁利,却没有这种情绪。别西卜充满好奇地看待着低阶恶魔不符合性格的沉默。
      “首嗡先,”他继续说,“我必嗡须对汝巨嗡大的成嗡功表示祝贺。我们都对汝的工作非常满意。”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克鲁利等待着那声“但是”。
      “然而,有一两个被揭露出来的……差嗡异……我们认为我们必嗡须明确。”蝇王,恶魔王子,饕餮之大恶魔,向前踏了一步,这样他就直接站在街灯之下,离另一个恶魔只有一英尺远。克鲁利尽管麻木而淡漠,已经听任命运的摆布,但仍然感到他的心脏由于突然而本能的恐惧跳动得更快了。
      “告诉我,克鲁利,汝上一嗡次被抓到地狱时是什么时候?”
      别西卜没有等待他回答。
      就像一条袭圌击的蛇一样迅捷而突如其来的一闪,他的手伸出来抓圌住了克鲁利的太阳穴,抓得如此之紧以至于他感觉到他的□□都要被长而尖利的指甲压垮了。他本来会在痛苦中尖叫——这白热的痛苦折磨着他身体的每一英寸,对他的身体施以电刑,气化着他的身体——但是他却动弹不得。当他的身体自燃,从我们的次元进入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伴随着空气被吸入真空留在后面的空间产生的涡旋的时候,他只能闭上眼睛。
      不到一秒就完了。克鲁利没有睁开眼睛——或者说,地狱睁进了他的眼睛。在地球上,黑暗仅仅是由于缺乏光明而来;在地球上,光明是有生命的,它的统圌治是毫无争议的。
      在地狱,光明有一个竞争对手。在地狱,有一种不同的黑暗:一种同样也是有生命的黑暗。
      就像是瞳孔在阴影当中扩张,克鲁利看着自己视野当中消极的黑色被这有生命的黑暗所遮盖,这黑暗像雾一样从背后偷偷接近他,比无星的夜空最深的黑还要黑。他知道,他肯定是在地下很深的地方,或阴曹地府最偏远的地方,因为恶魔会把这令人憎恨的黑暗用他们的魔法从他们的城市和要塞当中驱逐出去。他们憎恨和害怕它,而克鲁利自己也害怕。但是这并非不可忍受。所有的恶魔都能够应付黑暗。
      他意识到的下一件事情就是温度,已经超过了四百摄氏度。它吸吮着他的皮肤,燃烧着他保持着正常气压的血管,烧灼着他的身体而没有使它发黑——但是这,也不是不可忍受的。他能够应付温度。所有的恶魔都可以。
      接着是痛苦——非常局限的痛苦,在他的翅膀,手掌,脚掌……
      啊。克鲁利不需要看就能够证实。
      多么具有原创性啊。
      是一道细流轻轻的拍打终于泄露了他的基本位置。地狱当中没有水:它的五条河流由它们的同名河流组成。克鲁利在地球上度过的时间比在地狱更多;他几乎不知道它的地理规划。如果他对亚茨拉——有人时不时借给他的希腊神话书注意得更多一点的话,他就会意识到他被绑在哪条河旁边。他就会意识到他站在所有河流当中最糟糕的一条旁边。
      轻柔的冒泡的声音让他古怪地觉得想睡。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恶魔通常不会经历疲惫,除非他们自己想要。
      当别西卜合上他的双手,然后再缓慢地抽离开的时候,传来一声闪电般的噼啪声,在他的双手间是一小点漂浮着的施了魔法的黑暗之光,使得他周圌身围绕着一种微弱而无色的光圈。从这光克鲁利认出了石笋,粗大,如同獠牙一般;遍布着无法描述,异世的色彩的纹理的地面;那条河,灰暗而纤弱的细流,里面是令人恐慌的非液体的不可名状的东西。从黑暗他辨认出了这岩洞的巨大;被遮住的钟乳石;地狱之岩当中的这个空泡。
      别西卜,一只及膝的靴子踩在一块石笋短圌粗的基部上,正在检查他的指甲。可能是把卡在里面的皮挑出来。他懒洋洋地伸了伸他没有皮的翅膀。
      “所以说克鲁利,”他说,悠闲地继续他们的谈话。“我相嗡信你已嗡经听到消息了?地狱当中的每个嗡人都要因为这嗡小小的闲嗡话而发狂了。”
      克鲁利从未想过他会害怕地狱。他本来期待用一下毫无表情的耸肩来承担他所有的折磨,甚至去迎接痛苦。他不应该感到如此害怕。
      假意顺从。给他想要的。
      “什么闲话?”他服从地说,声音毫无生气。
      懦夫。
      克鲁利向上看去,眉毛扬起,开始向他走来。
      “哦克鲁利,汝当然应嗡该知道?为什么你会不知道呢,如果谣言说的是对的,汝当时在嗡场!”
      克鲁利本来可能呻圌吟出声。他几乎忘了。
      大恶魔站在他前面,冷冰冰地盯着它看。克鲁利意识到有苍蝇,几百只肥大的黑苍蝇,身体有他的大拇指甲那么大,在他的头发里爬动。
      “阿斯嗡蒙蒂嗡斯,我这嗡边一株小小的荆棘,总是能激起我的情嗡欲,”别西卜说,自顾自地耸着肩。“我不能假装为那粗俗的梦淫嗡妖的死而哀伤。然而,我必嗡须嗡说我很钦佩他的职业道德——而这一点,顺便说一句,小克鲁利,我可不能为汝嗡说!”
      克鲁利在这突然的暴怒,这令人害怕的喜怒无常的开关之下恐惧地瑟缩,他机智的头脑想到一只野生动物,残圌暴而难以预测,无法怜悯或理论,而克鲁利羞愧地意识到他正恐惧地瑟缩,几乎不敢动。
      别西卜的眼睛正盯着克鲁利的灵魂。他平静地继续说下去。
      “但我恐怕那是另一场折磨的话题了。我还有更嗡重要的问嗡题要跟汝谈,克鲁利。”然后是一阵沉默。他的眼睛带着期待的愉悦睁大了。“更嗡重要。”
      克鲁利恐惧地僵住了。
      别西卜慵懒地继续说,所有火气都不见了。
      “这么说,就嗡像故事里讲的,阿嗡斯蒙蒂嗡斯被某个不是别人,而恰恰正是汝所非常熟嗡识的天使的燃烧的拳头打了。”地狱勋爵的眉毛假装天真地扬起。“嗡似嗡乎很古怪,不是吗,克鲁利?一个在船上和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恶魔在一起的天使能够嗡成嗡攻地毁灭地狱大公,却动也不动那个职阶太低,甚至够不上小恶魔的称号的小小的恶魔?别西卜皱起嘴唇,假装在思考。“嗡似嗡乎对我来说非常奇怪。”
      克鲁利深深地用鼻子吸了一口气,如此猛烈以至于硫、氨、氯以及只有撒旦才知道还有什么的东西烧灼着他的鼻孔。他的心如同笼中的鸽子,当它拼命逃脱时不断地把自己撞在牢笼的四壁直至昏迷。
      别西卜不再半微笑着了。他的脸上现在不再有什么幽默。不再玩耍了。
      “我希望汝能够告诉我他的名字。”他简短地说。一只绿豆蝇,明显地贴在他白色的前额行,跑过他的皮肤,然后再度消失。
      克鲁利只是盯着他看。
      他本来应该更了解的。他本来应该意识到。他本来不应该犹豫。
      克鲁利犹豫着。
      别西卜以如同花岗岩钟摆一样强力的一击打中了他的脸,以前只苍蝇被吓得嗡嗡地起飞。然后他反手又打了他。在那一下心跳般短暂的时刻,他离克鲁利的脸只有一英寸,眼睛强压怒火,嘴唇弯曲成呲牙怒吼的样子,从那里飞出一打苍蝇,在他的脸上嗡嗡叫着,而克鲁利几乎要恐惧地尖叫,但是他却……
      “亚茨拉斐尔!”他尖叫道。“他的名字叫亚茨拉斐尔!”
      别西卜没有缩回他的脸。当他讲话的时候,他嘴里的苍蝇全都落在克鲁利的面颊、眼皮、嘴唇和撕裂的伤口上。
      “而汝和嗡他干了什么?”
      克鲁利发现他无法说谎。他记不起来怎么说黄了。他不能对这个恶魔说谎,正如他不可能逃脱他。
      “我爱过他!”克鲁利尖叫着,这次不是由于恐惧,而是由于愤怒。一整个克鲁利的合唱团从巨大的岩洞周围向他回响着,都回放着他这一可怕的真相,几乎就像是支持他一样。爱过他!爱过他!爱过他!一遍一遍又一遍。克鲁利的黄眼睛狂躁而愤怒;他长长的黑舌头狂热地在他的尖牙之间吐着信子。
      “我爱过他,你这该死的混圌蛋!我爱过他而且我仍然爱他而且你们他圌妈圌的没法咝咝咝——阻止我爱他,因为我永远不会停止爱他!你们可以把我扣押在这里长达一千个永恒,天堂也可以把他扣押一千个永恒,你们可以揍我、折磨我甚至把阿斯蒙蒂斯拼回去让他再次把我圌操到咝咝咝——人事不知,但是你们赢不了的!”
      别西卜从厚重的眉毛下面盯着他。
      “干吧,别西卜,尽你最大的努力!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一点也不在乎!:克鲁利希望他现在可以闭嘴了,但是话语不断地从他嘴里说出来。“把专家带进来吧,把路西弗带进来吧,把死亡带进来吧,但是你们真的认为这能够改变什么吗?这不是你们力所能及的,别西卜!你们一点也不明白你们在处理什么,你们不理解爱,你们不理解如何咝咝咝——阻止它——”
      别西卜现在看上去很厌烦了。“事实嗡上,克鲁利,我们理解。”
      克鲁利不再讲话了。
      别西卜转过身,背对着他,走回到那低语的水流,俯下圌身,这样克鲁利就无法看到他在做什么。当他转回来的时候,他两手间握着一直黑色的高脚杯,像沥青一样闪耀,里面那种奇怪的、烟灰色的物质一直装到边缘。
      “你知道这嗡是什么河吗,克鲁利?”
      克鲁利盯着那个高脚杯。黑色的泥浆顺着别西卜的手指浓重地流下来。
      “嗯?”恶魔抬起一条眉毛。
      克鲁利在他的钉子上耸耸肩,以一种他想象是悠闲的,不感兴趣的方式。他有限的地理知识什么也没有给他。
      别西卜把杯子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嗡是忘川,”他做梦般地说,深深地凝望进那轻柔地旋转着的细流。“汝熟悉这名字吗?”
      克鲁利皱起眉头,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什么事情。一句《失乐园》里的诗句,或者但丁作品当中的某一句。反正是某首无聊的旧诗。他试图想起忘川用拉丁语怎么说。
      别西卜继续说下去。
      “忘川嗡是遗嗡忘之河。只需啜饮一口,所有人世间的记忆就会消嗡逝,和死人的记忆一同流淌。至嗡少,对人类来说,是这嗡样的。对于恶魔来说,这个过程是可控的。它可以被引嗡导得更加……具嗡体。难嗡道汝不是已经感觉到它的拉力了吗,克鲁利?难嗡道你听不见它迷人的低嗡语,它对汝头脑的渴望吗?
      克鲁利感到恶心。此刻他能够感觉到一种全然不同的漠然在拉扯着他:那种安详的,在你过了漫长而完整的一生之后所感觉到的,而现在你感觉到准备好垂下头,永远闭上眼睛,以全新的面貌醒来……
      别西卜现在在微笑,恶意的微笑,嘴唇剃刀一样薄。
      “我可以。”他说。他的眼睛因期待而明亮。
      而克鲁利明白了,意识到了地狱为他和他与亚茨拉斐尔的罪过提供了最糟糕的刑罚。他们不会把他限制在这里,或者毁伤或袭圌击他,或者仅仅是杀掉他。不。那些实在是太仁慈了。
      他们要做的是把他对亚茨拉斐尔的爱完全从他的头脑当中移除。
      恐惧,不同于克鲁利有生以来曾经经历过的所有的恐惧在他的嗓子眼里升起,要使他窒息。他用力推拉着他的十字架,向后畏缩,但他自然被困住了。
      而别西卜此刻正向他走来,缓缓地,把那不断往下滴落的,装满遗忘的黑色高脚杯举在身前。
      “不,”克鲁利说。他感觉到当他的身体失去支持自己的力量的时候,自己在他的束缚当中下沉,高度不断下降。“不。”
      “是嗡,”别西卜嗡嗡叫着。伴随着他的兴奋,苍蝇围绕着他的脑袋。
      “不!”
      克鲁利的头天旋地转。当他的体重落在他的手掌和翅膀上的时候,它们因为坚硬的钉子进一步深入他的□□而灼痛。他的头向后跌去,在脖子上摇摆。
      “汝将嗡永远不会想起汝与天使的关嗡系,”别西卜缓慢庄重地说,那可怕的声音带有强大而可怕的黑魔法,比之前嗡嗡得更加猛烈。他把一只手放在克鲁利的前额上,厌恶地向下圌注视着他身下这不断扭动的生灵。“汝将嗡继嗡续汝在地球上的工作,继续腐化人类的灵魂——而如果汝们的路嗡径再度交嗡叠,汝们的友谊嗡将永远不会发嗡展。”
      克鲁利的眼睛翻到脑袋后面去了,绝望地啜泣着。他无法阻止自己。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别西卜从胸膛深处发出了笑声——一种嗡嗡的声音——继续讲话,忽视了他,就好象把所想的大声说出来一样。“难嗡道汝想象不出汝之天使再度在地球上看嗡见汝的悲痛,他相信你们两个会再次在一嗡起——他只会意识到汝再也对他没有任何爱意了。”
      克鲁利痛苦地哀号。“不!”他尖叫道。“不!”
      “现在汝理嗡解了地狱的真正怒火了吗,克鲁利?”
      克鲁利不断地哭泣,他的泪水在形成之前就已经蒸发。当那可怕的高脚杯被举到他的唇边的时候,他感到灼热的沥青在他的下巴上。他闻到烧焦的碳,以及某些自我矛盾的奇怪东西,就像火上的云。
      别西卜把杯子的边缘推到克鲁利的唇圌间,说出一个字,就像一堵由苍蝇组成的墙一样不可改变,不可穿透。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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