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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金銮殿试(一) ...

  •   金科会试、公开科考、平等竞争、择优取仕。

      是年,五月初,参加会试的举子进行了一场复试。远道不及者,会试后另行复试。
      会试后第五日,各地考生的花名册,都张贴在贡院外,考生只需按省份查找名字,便可知晓自己要进入的考场,以及位置,另外,考生还要到贡院领取会试通行证。

      是以,临近会试,贡院门外分外热闹。

      就在贡院外不远处,有座茶楼,名唤茗香阁。
      茗香阁大门朝街,背靠护城河,南面正对着贡院大门。此刻,茗香阁里围坐了许多才领完通行证的举子,讨论着各自的考场。
      窗口,有一青衣男子,头戴帏帽,已在窗前坐了整整一个上午,他孑然一身,在众多学子中,显得极为突兀。
      午时将近,举子们渐次散去时,那人才丢下银子,出了茗香阁。

      这是一条偏僻的小道,李开复咧着嘴,正往自己住宿的客栈方向走,怀里还揣着才拿到手的会试通行证,脑子里想着即将登科入仕的白日梦。
      走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李开复蓦然停了下来,警觉的转过头看去。

      前方赫然站着一人,那人一袭青衣,头戴帷帽,笔直的站在巷口。
      “阁下是何人,为何……为何跟踪我?”李开复有些惊慌,心里暗道这人莫不是劫道的吧。
      “你是李开复?”来人早就将此人的底细探听的一清二楚,是以胸有成竹的问道。
      李开复点点头,戒备的看着他:“小生正是,不知阁下是何人?”
      那人冷哼一声,扬声道:“敝姓张,乃永州一等捕快。李开复,有人举报你乡试着人替考,本捕奉命,特来此逮捕你的。”
      李开复心里蓦地一沉,连连摇头,结结巴巴说道:“张……大人,此……此等违逆的事,小生怎么敢做,一定是有人诬陷啊。”

      “有没有诬陷,到衙门里再说吧!”那人说着,忽然欺身而近,把李开复按在了墙头,义正言辞的说道:“现我已永州府的名义,要将你会试通行证等,一律没收。你是自己交出来呢,还是,要我搜身啊。”
      李开复高呼道:“大人……冤枉啊……”
      那人冷哼一声,声音沉沉的说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啊……别!”李开复紧闭着眼,吓的哆哆嗦嗦的把才拿到手的通行证双手奉上。
      那人接过通行证,却没放开他。
      李开复偷偷的睁开眼,看这青衣捕快好像没有立刻带走自己的意思,双眼一亮,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谄媚的递给青衣人,道:“张大人,这事定有误会,您可一定要替小生做主。小生一直都是守本分的人,这事……这事定有人诬陷啊。”

      青衣人接过银票,意味深长的说道:“东西我收下了,不过,我们大人早就发话,考场舞弊者,必要严惩不贷。大人派我还要别的兄弟到此,就是为了抓你。所以,你不能留在盛京,更不能参加会试。你若想在永州立足,就要等我回去禀明大人,替考之事全属子子虚乌有之后,你才能回去。”
      李开复肉疼的看着自己的银票,“可是……”
      “嗯?可是什么?我在盛京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下月必能会永州。你若想保全你举人的名头,最好乖乖的躲好,可别被抓到。要不然,戴着枷锁在考场门外示众三月,然后发配到边远地区,那你可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李开复心有余悸的点点头,连忙道:“我懂得,谢谢张大人。”
      青衣人冷哼一声,道:“如果我是你,就会马上收拾行李离开。”他说着,放开了对李开复的钳制。
      李开复感激的看着他。
      “你我之事,若是有半句泄露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小生不敢!小生不敢……”李开复心有余悸的说着。
      他别了青衣捕快,回到客栈,收拾了行李,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就直接离开了。

      青衣人放开他后,却未真的走开,而是暗中尾随着李开复,直到看着他溜出了城后,才没有再继续跟踪下去。

      尔后,他折进了一个巷子里,摘下了帏帽。只见他面色苍白,更像是缺少血色,精致的容颜上,还有些薄汗。待他走出巷子之后,已然是一袭白衣,飘然出尘的模样。他走在街上,无数人的目光会惊艳的落在他的脸上,甚至有人跟着他走到了天水云客栈,目送他进去。

      这人回房之后,从屋内闪出一人,迎了上来扶过他,道:“凡儿,你伤没好,去哪里了?”

      闻言,那人抬眸,停下脚步,缓下气息,“白师兄,你不必担心我,我只不过是去取一样东西,费了些功夫而已。”
      白千尘面露担忧之色,道:“你脱了衣服,我看看你的伤口。”
      “你放心,伤口没开,不碍的。倒是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白千尘皱着眉头,看着张祈凡。

      张祈凡沉默半响,道:“师兄,这段时间,还是要烦你替我留在秦楚楼里了。”
      白千尘想起之前在秦楚楼里发生的事,暗叹了口气,道:“你好好养伤便是。”
      张祈凡垂下眼帘:“明日我会将这里的房间退了,师兄,就不必到这里来找我了。”
      “你要去做什么?”

      张祈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此时易成自己容貌的白千尘,道:“自然……是要做凡儿该做的事……”
      “可你伤还没好。”
      “我知道,可是眼下有个大好时机。”
      白千尘疑惑的看着他,转而看向他拿回来的东西,目光一转,沉声道:“你想冒名去会试?”
      张祈凡淡淡一笑,道:“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大师兄。”

      白千尘眉峰紧蹙,道:“你想入仕?”
      张祈凡摇摇头,“我也曾想过,只是家父是被朝廷官员朋比为奸所迫害,我还没查出幕后主谋,入仕为官和那些狗官狼狈为奸,我办不到。不过,我身受重伤,却不见官府的人来搜查我,倒让我很惊讶。他们按兵不动,那我就只好,引蛇出洞,搅和一番了。”

      白千尘面上担忧之色越盛,道:“你的伤还未痊愈,若想做什么,我替你办了便是。”
      “师兄,你莫为我挂心了。七姨娘曾经说过,我娘当初为了接近丞相,被刺死了。那位丞相是谁,我都还没查到,如何敢有性命之虞。到如今,我连娘的坟头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安心坐以待毙。”
      白千尘看他面色苍白,眉目间杀机尽现,知道他此际情绪浮躁,遂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若想去,便去吧。秦楚楼我会看好的。”
      张祈凡点了点头。
      白千尘看着他,张了张口,最后忍不住道:“那个易忌寒,你待如何?”
      张祈凡眸光一闪:“怎么提起他了,莫不是,他又上……秦楚楼了?”

      白千尘摇摇头,欲言又止。
      张祈凡笑了笑:“白师兄,不必介怀,我接近他,也只是想查易天圣的底细。如今我知道易天圣确实和那件事有关,自然……也不必接近他了。”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可听在耳里,却更像是一声长叹。
      白千尘看着他,无可奈何道:“既然你做了决定,切记,万事小心。”

      张祈凡了然的点点头,待白千尘要离开时,突然说道:“大师兄,那一夜,二师兄喝得不省人事,我为了骗他的雪灵芝,故意让无心脱了衣服睡他身边去的……”
      白千尘怔了下,眼神莫名的看着他。
      半响,白千尘摇摇头,道:“就算有,我也不怪他。”
      张祈凡含笑道:“比起师父,他更怕你,我若不说明白,就算你不怪他,他自己也会记一辈子的。至于无心,他是个好孩子,我怕他会对二师兄会越陷越深,找机会,便让他断了念头吧。”
      白千尘点点头,跃出窗外。

      五月初九,会试恩科正是开始。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同。(注1)
      考生只能带食盒,文具和朝堂规定用书方才入场。为防止夹带和有人雇佣别人冒名顶替,是以,进场前,考生须持持通行证,在入口处,由专人核对“相貌册”,经核对过考生的相貌特征,尔后进行严密的搜身,查无夹带后,方才放入考场。

      进入考场,每人根据自己通行证上所述的位置找到位置。
      经过层层的检查后,张祈凡顶着李开复的容貌,和其他所有人站在单间门外,等待开考。

      终于,当所有考生都站好之后,主考官一声令下,所有考生,走进了单间,他们身后的官差,便马上封锁了单间。

      这是完全密封的考场,每一场每个考生都要在这里呆上三天两夜。
      这里面只有三个蜡烛、一个夜壶,简易的桌子上倒是摆放的好几张宣纸。
      张祈凡坐下后,甚至连考题都没看,提起笔,想了想,在纸上留下了“张耀祖”的字迹。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千余字的辩白。主要是写了“张耀祖”在府丞事件中的罪名,是有人蓄意罗织的,烧卷宗房,杀苏图之事全与自己无关,又口诛笔伐了那些昏官胡乱栽赃罪名,实在令人齿寒等犀利言辞……

      他花了极短的时间,就完成了他早就想好的内容,是以,这一日过的极为漫长。
      夜里,他躺在床上,还能看到隔壁透过来的些许烛光,看来隔壁两个单间的人还在埋头做文章。

      从小,他就逼着自己去学所有会用到的任何东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仅学全,而且学精。
      他可以临摹各种笔迹,可以模仿他听到过任何声音,这些,让他在易容伪装中越加得心应手。所以,纵使他年龄最小,所学技艺,却比白千尘和裘澜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因他,有不得不报的血海深仇。

      次日,他看了此次会试第一场的考题——天下大同。
      闲来无事,他顺手规规矩矩的按着考题要求,写了一篇大同之道。
      剩下的日子,他都在听隔壁两个单间人的动静,直到第三日他才出了考场。

      他从未想过入仕,原本也没打算要再进考场的。只是,以他的身份,只怕永远没资格参加科考。这恩科大举,不是想考就可以考的。他想到,这场会试,有些人也在这考场里奋笔疾书,莫名就继续了剩下两场会试。

      三场会试全部结束后,所有的卷子会都统一交给了弥封官,弥封后再交由誊录手重新誊写、读对,校验无误后,这些易书的卷子才会交由阅卷官审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金銮殿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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