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楼》逆水寒一

37、生死契阔（四）

　　易忌寒等了半响，料想墨颜应该穿好了衣衫，遂转头看去，果然见他已经穿好了那身红艳艳的新郎装，鲜红衣衫衬得他的面部轮廓异常优美，精致白皙，美眸流转间，风流尽显。只一眼，便让易忌寒心底为之赞叹，这样一副俊雅之颜，确实足以蛊惑人心。
　　易忌寒见他已经穿戴整齐，也赶紧从池子中出来。一上到地面就迅速脱了身上仅着的亵裤，用汗巾擦干了身子，正要拿起地上的衣衫，抬眸间蓦地一僵，只见墨颜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副风轻云淡、闲适慵懒之态。
　　易忌寒原本没在意他，可这会儿见墨颜目光放肆的落在他未着寸缕的身上，脸色立时变得铁青。他不知道墨颜这厮看了多久，他都已经发现了，墨颜却毫不在意的依然看着他，心中暗骂这厮枉生的标致，却下流无耻极了。剜了墨颜一眼，却只得在那人的注视下，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衣衫。

　　穿戴好后，余光见那墨颜已经不看向这里，易忌寒忍下了这一口气，道：“几位兄弟，我们穿好了，还需要做什么吗？
　　大牛转过头，见他们两个穿上新郎服都仪表堂堂，英俊不凡，哼了一声，盛气凌人的说道：“既然穿好了，我就带你们去吃点东西。今天二当家吩咐了不会绑你们，不过你们都老实点，可别乱走，寨子里的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张祈凡正瞧着那红木彩漆屏风，听见他的呵斥，连忙说道：“一定的，一定的，我们会注意的。”

　　于是，他们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厢房，吃了顿像样的饭，祭了五脏庙。
　　末了，进来一个侍婢，端着盘子走到他们跟前，在桌上放下了两个大腕，碗里乘着黑黝黝的汤。
　　从那碗里传来了一阵药味，张祈凡皱了皱鼻子，问那侍婢：“这个是什么？”
　　那侍婢面无表情道：“十全大补汤，我们大当家的特意给你们准备的。”
　　张祈凡眉角一跳，笑道：“你们大当家想的还真周到啊。”
　　易忌寒听到墨颜谄媚的话，皱眉看了一眼那黑黝黝的汤，道：“不用了，我身子骨很好，不必浪费了。”说着瞟了一眼一旁的墨颜，脸上满是嘲讽与冰冷：“你都给他喝吧，我想他是需要补一补。”

　　张祈凡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易忌寒注视着面前这人难得动怒的神情，想起方才在浴池中这人无耻的窥视自己，忍不住就吐出一句：“颜老板你对如花似玉的绝代佳人顾思思，都能视而不见，想来要伺候大小姐，不喝点补药，怎么入洞房。”易忌寒这话说的极是阴损，他只道墨颜自来雌伏于男人身下，恐怕从未居过上位。

　　张祈凡挑挑眉，反笑道：“易公子多虑了，倒是公子你，有一个沉鱼落雁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如今，反落得和颜某在此当姑爷。以易公子的才貌，大小姐必定会对你青眼有加，到时候小弟我，只怕是望尘莫及。不过……”张祈凡突然凑到易忌寒的耳边说：“对着那大小姐我确实没有兴致，倒是易公子你能硬起来，真叫颜某佩服。”

　　“你……”易忌寒眼皮跳了一跳，咬着牙槽，定定站在那里。易忌寒只是逞口舌之快，想不到这厮牙尖嘴利、巧舌如簧，他反倒是被堵的激怒狂躁。
　　一旁看着他们的侍婢，见他们两个你来一句，我往一句，不耐烦拍了一下桌子：“哪来这么多废话，喝！”
　　易忌寒偏过头去，张祈凡唇角逸出笑来，端起桌上的补汤闻了一闻，抿了一口，确定都是些寻常的补药后，就张大口灌进肚里。
　　喝完后看向易忌寒，把另一碗药汤递到易忌寒跟前：“易公子，墨颜方才失礼了，这里向你陪个不是，你别叫这为小姐为难，就喝了吧。我喝过了，不苦。”
　　他端着碗，手伸的直直的，僵持了半响，易忌寒脸色稍霁，接过汤，仰头一口喝下。
　　两人吃过饭，又喝了那么一碗汤，这会儿都撑着肚子靠坐在椅子上。
　　易忌寒想到自己换衣服时，这人都看着自己，浑身就不自在起来。

　　过了午时，就有个大娘进来通报道：“吉时快要到了，两位新姑爷赶紧拾叨拾叨，跟我走吧。”
　　看那大娘打扮，应该是个喜婆，她边说着话，边走进来。一进来看到易忌寒和张祈凡时，愣了下，然后眉眼一眯，甩着帕子，“啧啧”起来：“哎呦喂，好俊的娃子呦，大小姐真会选姑胥，这两个姑爷都把我们清风寨的男娃子都比下去了。俊，真俊……大当家看到你们，肯定喜欢。”
　　那喜娘围着他们两转着圈子的夸，末了拍着自己的嘴说：“看我这嘴，耽误事，这时辰要到了，两位姑爷请吧。”她说着一人当先走了出去，边走边说：“一会儿你们和小姐拜堂时要站在一边，这样到时候夫妻对拜时都是和小姐碰头。”
　　张祈凡点头，手上就被塞了一条红绸子，另一端被塞到易忌寒手里，中间结着一朵大红花，两人对视一眼，被众人迎着走出了厢房。
　　花瓣漫天洒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这样一副喜庆的场景，让张祈凡忍不住看身边那人，美目流转间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喜庆的大堂，张祈凡一直笑脸迎人，易忌寒却神情僵冷。奈何两个都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大堂上有好些大娘见到了，都相继赞道：“俊，真俊，来来快快，都站好了。”

　　两人在大堂上被那些大娘轮番瞅着，接着听到一个雄浑的声音道：“大当家到，新娘子到！”

　　再见到披着红盖头的大小姐，张祈凡想，她是不是又胖了。那一身鲜红靓丽的凤冠霞帔，罩在她身上，实在违和。

　　易忌寒蹙眉，看看被众星拱月般的迎到主位上的大当家，只见他年过半百，面目清癯，目露精光，便知这人定是个高手。又漫不经心的环视大堂上的人，即使这样一个日子，那些人大多都在腰间配了刀，堂上虽然喧闹不止，却都井然有序。

　　不多时，有人道：“时辰到了。”
　　众人安静下来，锣鼓唢呐声起，悠长平稳的声音喊道：“新郎新娘准备了，一拜天地——”

　　那“一拜天地”喊完后，新娘自己一个人先跪下拜了一拜。
　　两新郎都没下跪，易忌寒被人一推，硬着头皮曲起膝盖，张祈凡含笑，跟着他一起跪下。

　　拜堂完成后，张祈凡和易忌寒一左一右和那大小姐被送入洞房。

　　那个新房布置的极为好看，房间里外用珠帘隔开，大小姐被两个小婢搀扶着坐到房间唯一的床上。

　　张祈凡看她一个人就将整张床挡住了，无奈的摇摇头。

　　看两个婢女出了房间，就往珠帘外的桌子一座，易忌寒也跟着坐下。两人坐在桌前共对红烛，相对无言。

　　约莫半个时辰，戴着盖头的朱玉等的不耐烦了，原本她的奶娘说了，盖头一定要让新姑爷掀开的。她左等右等，可是她的两个相公都没来掀开盖头，过这么久了，她忍不住问道：“你们啥时候来把我头上盖头摘咯，我闷得慌。”
　　张祈凡挑眉，冲易忌寒笑了下：“我没洞过房，这个我不会，要不你去。”
　　“我也没有。“易忌寒冷冷的回了一句。

　　两个人你推我让，大小姐心想，别人都是只有一个相公，盖头也是一个人掀的，自己有两个，谁掀都不好，想了下，那盖头最后还是她自己掀开的。

　　看那朱玉一掀开盖头，张祈凡肝儿颤了颤，嘴角抽了一抽。易忌寒倒是很镇定，淡然的坐在桌前。那大小姐见他们穿着新郎装都俊美风流，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个，半响，道：“相公，奶娘说，我没要喝交杯酒，然后洞房……”
　　张祈凡揉了揉眉心道：“大小姐……”
　　还没说完就被那大小姐打住：“哎呦，怎么还叫人家大小姐……”
　　“娘子？！”张祈凡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果然见那朱玉点了点头，他抿了抿唇继续道，“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这大白天是不适宜洞房的，只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洞房，还有，作为新郎，必须去外面招呼客人的。”

　　那朱玉眉头皱起，道：“那这样还是我去招呼好了，你们在新房里呆着，反正我饿了，相公，你们要乖乖等我回来哦。”
　　“好，娘子，慢走。”张祈凡送她到门口，见新房门口只有两个侍婢守着，美眸一转，回房看了看门窗，道：“易公子，不如我们现在就逃吧。“

　　易忌寒反对道：“不行，我们穿成这样，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张祈凡皱眉暗道：那胖妞估计寨子里没人敢娶的，若是留到晚上多少人都会围观。到那个时候，只怕被那胖妞把门一档，想走都走不了。
　　见易忌寒不走，他也不劝，只道：“道不同不相与谋，易公子，那我寻机会出去了。”

　　易忌寒看着他打开了门，问看门的侍婢道：“这位小姐，在下想出恭，不知道哪里有茅厕，”
　　那姑娘狐疑的看着他说：“你想做什么，你可别想出去，新房里有盆子的。”

　　“小姐真会说笑，那可是新房，这等污浊之物，我是断然不会留在屋内的。你若是不放心，带我去茅厕便好。”

　　那姑娘皱了皱眉，看着墨颜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最后妥协的带着他走了。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发现，今天一章是很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