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楼》逆水寒一

33、请君入瓮（十）

　　裘澜渊上了三楼，推开门没见着人就说：“师弟啊，大事不好，我们的双儿翻了红牌要接客啦。”他进去后却没看到人，找了一圈最后在屏风后看到泡在水桶中的张祈凡。
　　张祈凡单手靠在桶沿，扶额，冷冷的看着不请自来的人。
　　裘澜渊扯了扯嘴角，咧咧道：“我说，你大白天洗什么澡，洗澡还不关门。”
　　张祈凡斜睨着他，“你方才说，无双要接客？”
　　“对啊，他让竹禾翻红牌的。”
　　“既然这是他的意愿，你就少管闲事。要是心疼他，你可以把他牌子摘了，把你的雪灵芝给我，也可以的。”
　　裘澜渊咬牙一字一句说道：“那可是续命用的，你一开口就是要我的命啊师弟……”
　　张祈凡笑了笑，拿着汗巾擦拭起身体来。
　　是夜，裘澜渊拿了把梯子，当着众人的面把无双刚翻过来的牌子摘了。

　　李晟予终究是娶了如期，但不是明媒正娶，没有大摆筵席，只发了为数不多的帖子，宴请几十个人。那些人都是李晟予相熟的朋友。

　　墨颜也接到帖子了，早在此前，他便从青娘那儿得知李晟予用了一千两黄金赎了如期。

　　墨颜看过帖子之后，思量了许久，最后拿上帖子去了无双的厢房。
　　推门就去，一眼就看到无双坐在厢房的桌上，一丝不苟的写着什么。旁边的床榻上，裘澜渊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嗑着瓜子。
　　裘澜渊看到他进来，眯眼笑道：“呦，老墨，来看我啊……”
　　墨颜无视他的阴阳怪调，走到无双跟前，把帖子放在他的跟前。
　　无双诧异的抬头，不解望着他。
　　墨颜道：“李晟予赎了如期，三日后他的生辰，要给如期一个身份。你我和如期也算相识一场，不管怎样，我们都要送她一份礼物，你有什么主意吗？”
　　闻言，无双拿起帖子，轻轻的翻开一看，那帖子上写着：“鄙人李晟予，元历四月十八，乃鄙人双十诞辰，趁此时节，娶益阳女子如期为妻，今摆晚宴于四合楼，特诚邀挚友莅临，祈盼祝福。”
　　“四合楼摆宴？”无双轻轻的呢喃道。
　　“他们身份悬殊，这是要先斩后奏啊。”坐在一旁嗑着瓜子的裘澜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一把拿过那帖子看了几眼说道。
　　墨颜睨了他一眼，对无双说：“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无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笃定的说道：“你分明有主意，还来问我做什么呢？”
　　墨颜点头，说：“你新近不是练了排了个曲子，我想到时候你上去奏一曲，如期看到会高兴的，礼金我来准备就好了。”
　　无双定定的站着，却没有回答。
　　墨颜微笑，道：“双儿，那我当你同意了。”
　　裘澜渊挤到两人中间说道：“你们都去了，也带上我吧。老墨，我好久都没出去了。”
　　墨颜不允：“你哪儿也不许去，给我老实在这里呆着。”
　　“墨儿……就让我去吧。”
　　墨颜眉角抽搐，无视裘澜渊的纠缠。
　　无双看着思尘硬是磨着墨颜带他出去，轻轻的笑了一下：“颜大哥……思尘来秦楚楼这么久，确实都未出过门，你就应了他，让他去吧。”
　　最后墨颜还是带上了思尘。

　　请帖发出后三日，便就是阴历四月十八日。
　　傍晚时分，墨颜让无双和裘澜渊都换上了喜庆点的衣衫，清点了礼品和礼金，等到了天黑才出发前往四合楼。
　　是时，明月当空，凉风阵阵。
　　墨颜走在中间，无双站在他的左手边，手上抱着秦楚楼里最好的焦尾琴。裘澜渊居右，手上端着礼品盒，满脸不愉。
　　这只隔了一条街，三人走没一会儿便都到了。
　　这四合楼的牌匾上挂了红绸子，门前左右两边都贴上了大红双喜字，门楼上挂了两排炮竹，一眼看去，喜庆的很。
　　墨颜带着两人走进去四合楼，原四合楼的账房，也穿着大红色的袍子，见有人进门，笑了一笑，露了一口大白牙，看到墨颜，连忙上前，躬身道：“颜老板来了，快快，里面请。”
　　墨颜点点头，从怀里拿出帖子，又让裘澜渊把手里端着的礼盒送到账房手里。
　　那账房接过之后，递给手下的人，回头看到无双，冲他笑道：“无双少爷也来了，快快，都上二楼去吧，我们东家都在上头了。”
　　无双抿唇笑道，手里依然抱着自己的焦尾琴。
　　“好的，那您忙，我们自个儿上去就行了。”
　　墨颜冲那账房点头，眼神示意裘澜渊跟上，附在无双耳边说：“今天是如期的大喜日子，我们是来喝喜酒的，一会儿和我坐一桌儿，你弹完琴，我们就回去。”
　　无双淡淡的笑：“你不必在意我，呆多久都没关系，既然是喝喜酒，就该喝个尽兴。”
　　“对，喝个痛快。”裘澜渊点头，从怀里掏出把折扇，缓缓的扇了几下，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墨颜脸色一沉，道：“我说过了，你不许喝酒。”
　　裘澜渊撅嘴：“不就喝了你几坛醉龙吟嘛，还真让我禁酒，小气样儿。”
　　墨颜微微冷笑一下，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凑到裘澜渊耳边说：“你喝醉酒，睡了我几个小倌儿的事，如果不想让大师兄知道的话，你最好听话……别惹事。”
　　裘澜渊讪讪的笑了笑，收起折扇跟在他后头。
　　三人一起上了二楼，二楼有一个大厅堂，这会儿摆了六张桌子。原本请的人也不多，但那些人聚一块，一眼看上去，像是挤满了人。
　　李晟予和如期站在门边，两人都只是简单穿了件大红色的喜袍，他身旁的如期，头上扎了朵红花，一袭大红金缕衣，把她那张脸衬的越发精致美丽，她只是安静的在李晟予身边，和他一起迎客。
　　一眼看去，那两人执手相看，浓情蜜意，就好似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墨颜微微一笑上前，拱手就对他们行了个礼道：“恭喜二位喜结连理，墨颜来迟了。”
　　“颜老板，不迟不迟，快快，请上座。”李晟予欣然大笑，尔后看到他身边的无双和裘澜渊，笑道：“无双公子你也来了，就多喝几杯。”
　　“嗯，李公子，恭喜。”
　　李晟予又看了一眼裘澜渊，见他身材颀长，面貌英俊，有些眼熟，便问道：“这位是？”
　　墨颜道：“他叫思尘，是我楼里新来的跟班儿，很少出门，今天特意带他出来讨杯酒喝的。”
　　“哦……”李晟予微微讶异，忽然想起那日在秦楚楼二楼横梁上的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思尘公子。”
　　“见过李公子。”裘澜渊含笑点头。
　　墨颜又道：“对了，我听说八方楼许多姐妹排了节目，也想聊表心意，这不，无双新近也写了个曲谱，待会儿她们演完了，无双就上去弹一首曲子，祝你们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还是颜老板有心。”李晟予笑笑，如期今日穿的衣衫有些繁琐，听到这个，很是高兴的冲墨颜谢道：“颜大哥，你来这里，如期已经很高兴了，还这般费心。快带着无双和思尘坐下吧。”
　　“嗯。”墨颜点头，转身就看到易忌寒和莫楚两人正端着酒向宾客致敬。
　　墨颜冲他们微微一笑，对身边的无双和裘澜渊说道：“我们那边儿坐。”说完自己带头坐在靠门边的桌子。
　　裘澜渊挑眉看了莫楚和易忌寒一眼，笑了下，跟上墨颜，直接坐到了他的身边。无双则坐到了墨颜的另一侧。墨颜坐在他们两人中间，时常和他们交头接耳。
　　莫楚淡淡的扫了一眼他们，说道：“差不多人也到了，我去叫人上菜。”
　　易忌寒点点头，不动神色的看向墨颜那边，让他关注的不是墨颜和无双，而是突兀出现的裘澜渊。
　　过了半响，宾客到齐，李晟予等人都静坐之后，在主桌上举着杯子对众人说道：“我李晟予，感谢诸位朋友今天能到四合楼喝我和如期的这杯喜酒。我这人没什么大志，没取半点功名，也没有什么成就，可遇上如期，得她青眼有加。这辈子，值了！我没能明媒正娶迎她进门，但是办了这个酒宴，就是要告诉她，她是我的女人，我的妻。你们就是我的见证人，这一杯酒，我敬大家，感谢你们给我和如期的祝福。”
　　诸人举杯致敬：“干杯。”
　　尔后，新郎新娘开始向宾客敬酒，到墨颜这一桌时，墨颜站起来，端着酒杯，说道：“祝你们携手一生。”
　　无双站了起来，道：“恭喜。”仰头喝进了杯中酒。
　　前面桌子的人把祝词都说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到裘澜渊了，他站起来就说：“祝你们早生贵子。”裘澜渊喝了酒宴上的第二杯酒，第一杯是大家齐喊干杯时喝的。
　　待李晟与他们走了一圈，便有姑娘鱼贯而出，翩翩起舞。这些女子个个妖娆美艳，腰肢纤细柔韧，一出来便吸引的众人的眼球。
　　裘澜渊只瞄了一眼，就拿起桌上的酒替墨颜斟上，又给自己杯中添了酒。拿起酒杯正要喝，墨颜突然伸手拿过他的酒杯，仰头一口就喝了下去。
　　裘澜渊左右看了下，见没人注意，就靠近墨颜，轻声说：“你的杯子在你跟前，那是我的杯。”
　　“你想喝酒的话，我不拦你，不过……你可别忘了，你在秦楚楼做的好事儿……”
　　裘澜渊打住他的话：“师弟，我已经好几天没喝酒了……”
　　“看到你不能喝酒……我高兴。”墨颜话才说完，同桌一客人就说：“颜老板，你和这位公子说些什么呢？对了，这位是何人，颜老板给大伙引荐一下吧。”
　　墨颜常来四合楼，认识的人倒是不少，何况这酒席上还有不少秦楚楼里的熟客。那人一开口，大家便都嚷着问起啦。
　　“他叫思尘，不是什么大人物。”墨颜笑笑：“来，喝酒喝酒……”
　　“哦……”听说过墨颜养男人一事的都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
　　墨颜也不在意那些人的意味深长的神色，但凡有人过来向裘澜渊敬酒，墨颜都把敬裘澜渊的酒喝光了。
　　裘澜渊干坐着，苦恼的冲张祈凡：“行，你不让我喝，我不喝就是。不过，你要是喝醉了，我不会背你回去的。”
　　“不用你背。”墨颜低头，冲他笑着说道。

　　莫楚挑眉远远的看着墨颜替他身边裘澜渊挡酒，瞟了一眼他们身边的无双，收回视线对易忌寒说：“颜老板身边那个人……有印象吧。”
　　易忌寒点点头，“上次路过秦楚楼看到过一次，大概这个就是晟予说的老男人，青娘说的很有男人味的人。”
　　“颜老板以前和我们出去，常把敬他自己的酒推掉，想不到，今天他亲自为一个人挡酒。”莫楚拿起酒抿了一口，说：“他叫思尘吧，那天在二楼，他拿的可是酒壶……颜老板未免太疼他了吧。”
　　易忌寒垂头抿了口酒。
　　莫楚呷了一口酒问：“要过去敬杯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