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楼》逆水寒一

16、千面郎君（三）

　　这夜秦楚楼中不似往常热闹，冷清了许多。无双看着从房间里出来的墨颜，一脸笑意的迎上去，闲话家常般道：“颜老板，你可出来了，今儿个生意不行，人都往四合楼去了，你倒是能呆在屋子中一整天呐。”

　　墨颜没有理会他，脸色不是很好，叫人送了些水酒茶点到自己屋里。
　　几个手脚利索的小仆端了东西进屋后，觑着墨颜脸色不善，相互做了个鬼脸，就回去伺候自家主子去了。
　　墨颜站在环廊上直到他们走了，叫了无双到了屋子中。

　　墨颜淡然的饮着酒水，无双作陪，见墨颜就只喝酒，无耐的夹菜往他碗里送道：“又没吃晚膳吧，别喝酒了，多吃点菜。”说着又夹了一口菜送到他嘴里，看他只是漠无表情的吃着，沉吟了下，道：“你这成天往外头走，楼里的营生都不顾了，还尽帮着别人抢生意，你可真行。”

　　墨颜不说话，脸上表情沉了沉。原本白白净净的脸庞，多了些违和感，与他平日里温文尔雅有些出入。

　　无双见惯了他这般模样，见他近日又清减了许多。放下筷子，从怀里拿了个香囊出来说：“楼里沾染着脂粉味儿，这是麝香，对你许有些用处的。”
　　墨颜看着香囊，点了点头。道：“我不在的时候，楼里托你照顾了，这几日我可能不回来，明日我和大伙说去采办些物件回来，你就照应着楼里吧。对了，莫楚和他朋友们来，你留意下。”

　　“是……”无双应着，看着墨颜，而后说道：“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墨颜闻言，凝眸看着他。

　　无双道：“一年来，我总算看明白，你盘下这秦楚楼并非是为了营生。你向来冷漠，更不爱笑，客人来了，你便只是打发。也常常不在楼中，却要我为你掩护。直到你让我接近莫楚，我便明白你不是一般人，还有苏公子，您还亲自去和别的楼姑娘打听，有意接近他，可是也好像点到为止。可是那易公子，好像不一样。”
　　墨颜忽然截道：“没什么不一样。”

　　无双笑容有些僵硬，室内忽然就陷入沉默中。
　　半响，无双道:“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墨颜还是被这句话触动到，但也只是疑惑的看向他，无双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说道:“楼里的事儿。今儿晚边儿莫楚和他的朋友来过了，那个易公子也来了。
　　“他们说什么了。”墨颜问。
　　无双道：“倒没说旁的，莫楚是来看我的。”
　　“哦……”墨颜扶额，闭上眼，道：“以后没什么特别的事不用和我说。好了，我乏了，你出去吧。”
　　无双点点头，走到门口时，幽幽的说道：“你最近越来越晚回来了。”说完拉开房门，出去后还轻轻的阖上了门。
　　墨颜待他走后，缓缓的睁开眼睛，站起来，走到门前，锁紧了门，眼里一片深沉。

　　这厢，百花会到夜间才会更有噱头，不过易忌寒是看不到了，算算时间，也就回了。
　　易忌寒回府后，陆青见着他就急匆匆的说道：“爷儿，您可回了。”

　　易忌寒回来的也挺早，从四合楼出来后，莫楚路过秦楚楼，愣是进去了趟，他扯着李晟予在楼前等了会儿，片刻功夫不到，他又折了出来。
　　那地界他是实在不愿意呆，李晟予同里头的人交待同莫楚知会一声，随即也跟了出来。
　　这么一耽误，回来就晚了些。

　　易忌寒府里留了饭，吃完晚饭后，陆青道：“老爷方才着人过来了，让你过去趟呢。”

　　易忌寒这一天心头都不怎么舒坦，就觉着被猫儿挠过了似地，迷迷糊糊的。听了陆青的话，就往大院里去，和他母亲请过安后，才到他父亲书房前，扣门进去。

　　易忌寒一进去，就听到一声怒斥：“你去哪里了？”

　　半响，易忌寒也没吭一声，转身就走。

　　易天圣看易忌寒就那么走了，忽然喝道：“哪里走！”说着就拨出桌案旁架着的剑，掠向易忌寒。
　　这易天圣退隐江湖前，也是江湖中一号人物，行事向来是我行我素，雷厉风行。他是名门之后，如今人虽不在江湖，但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行事端正。可易忌寒呢，自小就和他不对盘，稍长大点就和莫楚、李晟予惹出许多事。

　　几年前搬到盛京来，想不到莫、李两家也跟着过来，三个崽儿也都大了，开始花天酒地的留恋花楼。好不容易让易忌寒安生的读了几年书，可一回来，又让那两小子给带到烟花地去了。

　　易天圣都不说有多埋汰莫楚和李晟予两个了，可易忌寒就和那俩投机，尽和他们瞎混，在家里却一向寡言少语，但凡他问什么，闷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此时，易忌寒觉着一阵风袭来，闪身避过剑锋，转身，定定的看着易天圣。易天圣被他看得都怵起来，无奈叹道：“你明天不许出去，和我去个地方。”

　　易忌寒没回话，转身就走。

　　看着他走出大院，易天圣连连摇头，暗道，这孩子脾气像谁？骨气是挺强硬了，就是脾气不好。有时候他也埋怨，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儿玩意儿？偏又拿他没辙。

　　易忌寒转身就回自己院里。他小时候没少因为淘气被他爹叫去，一开始总是战战兢兢，可他爹最多也就吼几句，他也就撅起脸不说话，任他吼。他爹就更拿他没法儿，他娘就宠着他还给他爹脸色看，易忌寒就更有恃无恐。

　　易忌寒回屋里看了会儿书，也看不进多少，想他父亲明日许又要带他去拜访谁了，就心生厌烦。
　　洗了身子，就睡下了。

　　更深露重，三月春风，吹得屋外桃枝簌簌作响。

　　易忌寒好眠入梦，却见屋外窗前不知何时伫立着一个人影。屏息听着屋内易忌寒的声音沉稳，心中有了计较后，他贴上墙，无声无息的推开了窗，跃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