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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千面郎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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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铮然而起,激昂裂帛,一下子便把所有喧闹的场面压了下去。跳跃的音符,声势浩荡,从不间歇,延绵不绝。直至余音散尽,整个会场的人都已然沉浸在这段铿锵的韵律之中,恍然失神。
琴音渐歇,那女子轻缓的将琴放置在一旁原本就备好的桌台前,隔着纱幕对着众人,行了个礼,而后婉转道:“小女子如期,方才献丑了?”话音一落,顿了片刻,众人方才觉醒,便有人惊叹不已,更多的是催闹着道:“如期姑娘,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不多时整个会场又闹将起来。
易忌寒若有所思的看着台子上的女子,他虽在书院呆了段日子,但这之前,可没少和莫楚他们在勾栏院里厮混过。见过的女子大多都是娇柔之辈,弹的曲子也不过是些婉约的小调,这如期方才那一曲,气势如虹,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曲子像是大家之作,不同凡响。
面对众多的喧闹声,如期只微微的摇了摇头,转身缓缓的在桌台前坐下入座,轻轻抚了抚琴,几个音节落下,原本喧闹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她也未再说些什么,待得全场肃静后,曲风一变,婉转低回,转而细细如缕起来,如小桥流水,潺潺而流,清脆悦耳,虽然声势微弱,却耐人寻味。
随着曲音的变换,原本的纱幕,也缓缓的拉了开,那纱帐后女子,便映入人的眼帘。
只见她端庄优雅的坐在台前,淡然自若抚着琴,桃腮杏脸,粉妆玉琢,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不时轻觑一眼台下,眸光流转间,一股天然的娇媚倾倒全场。
她这一亮相,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易忌寒颔首,微微勾起唇角看着那女子,直到曲音落下,李晟予免不了打趣道:“忌寒,你说,如期姑娘如何,能不能拿下这魁首称谓?”
“这女子姿色自然是绝色,难得的是她抚琴技艺高超,在场这么多人,还能那么镇定,倒是个有胆色的奇女子……”易忌寒轻摇折扇如是说道。
莫楚和李晟予听他这番话,不由笑道:“还道你不近女色呢……这如期姑娘平常个可不容易见到,你要是喜欢,便叫你同她认识?”
“我只是觉得她不错,可没有想要怎样?倒是晟予你可是有心人,我记得你提了好几次这姑娘了。”易忌寒哪里不知道他们要寻自己开心,不以为然的回道。
这时候,两个半老徐娘一起从他们身侧过道走过去,一个便是早前见过的八方楼的老鸨子青娘,另一个易忌寒倒是没见过。她们两人一路争论不休,经过时莫楚拉住人问:“青娘,这是怎么了?”
那青娘见到莫楚,叹了一声,埋怨道:“还不是那个顾思思,方才本该是她出场的,怎么都劝不上台去,你说说,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竟然摆起了架子,要不是我们如期,这场子砸了,她担当得起吗?”
“顾思思?是那淮州来的姑娘?她为什么不上台?”李晟予奇怪道。
“哎呀,哪里知道她怎么想的,她只一句话,颜老板不在,我便演了也没意思。真是笑话死人了,莫不是看着颜老板标致,便喜欢上人家了?哼!颜老板的馆子可不像我们这种,他待谁都好,大家伙儿都明白,那姑娘也不知道怎地,就是缠着他,这不是添堵嘛。”
莫楚干笑两声,道:“青娘,你别恼了,如期姑娘不是把场子压制住了?还拿了个满堂彩,您啊,就放宽心吧。哦,对了,颜老板今儿个怎么没来?”
易忌寒听他们提到那人,眉头拧起,本不想听的,但他们就在身边想不听都难。
那青娘挥了挥帕子妖声妖气的怪嗔道:“颜老板这几日身子骨不舒服,还有啊,听说他呀和府尹的公子苏公子断了交,那苏公子这些时日可闹出不少动静,可颜老板就是避而不见,哎呀,虽说是风尘中人,我倒是觉得颜老板和苏公子配一脸呢。哎呀,看我多嘴,这事儿,我不便多说了,我呀去让我楼里的姑娘上台去,几位公子慢坐。”
那青娘说着,扭着腰肢去了楼下。整个会场已然乱哄哄一片,易忌寒啜了一口茶,揉了揉眉角。
台上如期停下了抚琴,另有人上了台子,重申了此次推选花魁的规矩。不多时有许多支着花篓子的女子鱼贯而出。那如期又对众人行了行礼,道:“诸位老爷少爷,如期在此先说一声谢谢了。”抿着嘴莞尔一笑,说不出的轻柔抚媚,婀娜有态。
红颜一笑思倾城,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富家子弟,三五成群的,为了不失面子,自然都争相将银子送到竹篓里头。
这厢,莫楚和李晟予还真应了那青姨的话,各出了一百两,易忌寒在他们身边,自然是会落下,便也随着他们交了一百两。
掷金时间也是有限制的,只有半柱香。
时间一到,那些拿着花篓子的女子,都要撤下时,却突然有人说道:“我出纹银五百两,可否请一位姑娘上来取?”
话音落下,众人循着声音看去,但见三楼雅座处的窗口,站着一个锦衣贵气的翩翩公子,手负在背后,勾着唇对着如期颔首。
如期应声,美眸一转,对他行了个礼,抿唇一笑:“多谢公子。”
如期才说完后,抬头就见窗前又多了一人,但那人却和那锦衣男子形成鲜明对比,身上衣服一看便知是粗布造的,打理的还算整齐,不过却是一副穷酸相。
如期看向那人时,却见他缩瑟了下身子,有点怯然。
“他是严将军的儿子,严川啊。”在场有人一眼便认出那贵气的公子。有人说起,这话便就传开了。
易忌寒方才只看了一眼,没认出来,这时候听人说起,便想起自己见过这人几面,却不大相熟,他爹倒是和那严将军有些交情,不过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抬头往那方向看去,那人如今倒是衣冠楚楚一副世家公子的气派。再看他身边的人,却显得太过突兀,这样的人,怎么会站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