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风雪骤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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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元军已经停止攻城，偃旗息鼓，暂且退避在山下。城中的暴·乱也终于平定下来，因为火势蔓延，发生了大量的踩踏事件，百姓死伤众多。
那些纵火烧粮仓和民宅，私开内城门，以及抢掠杀伤百姓的僰人都已伏诛或被抓获，剩下的僰人难民也全部都已关押起来。
哈娜看到易士英出现，立即情绪很激动，大声说道：“易士英，你放了我的族人，我是哈齐勒的女儿！你抓我一人便是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你是哈齐勒的女儿？”易士英突然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他的手上全是血迹，本来被火燎伤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他的眼中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温润之色，有的只是深入骨髓的恨意。让人毫不怀疑若他面前之人是男子的话，他一定会狠狠捏碎这人的颌骨。
“对！我是哈齐勒的女儿，我也不知道我爹爹他为何会和蒙古人联手。”哈娜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残酷且冰冷的表情，这种神色她从来未曾在他脸上看到过，气势便是一矮，不由得放低了声音道，“求你原谅我的族人吧，他们很多人是无辜的…”
“哈齐勒…哈齐勒！”听了她的话，易士英眼中更是杀意大起，大声下令，“传令下去，所有暴民，立即处死！”
哈娜此时脸上全无往日的飞扬跋扈，一片惨白，急急道：“他、他们有人并未参与暴乱，求你看着我前来通风报信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易士英想起她那样焦急地跑来告诉他城门有险时的紧张模样，捏住她下颌的手一松，突然爆发一阵激烈的咳嗽，面上显出病态的红晕，“放了他们？咳咳…你问一下这些无辜惨死的百姓愿不愿意，你问一下那些战死的将士愿不愿意？”
他的话那样冰冷，如同冰天雪地里一盆冰水浇下，哈娜身子一抖，颤声道：“求你…求你原谅我的族人吧，他们很多人是无辜的。爹爹他也是一时糊涂，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僰人对不起你们汉人…”曾经无比骄傲的她，此时却是满脸泪痕，哀声祈求着。
“无辜？你们僰人早就和蒙古人串通好了，他们怎么会扫荡你们的寨子？不过是做戏罢了，你的族人…咳咳…岂会不知？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满了我的同胞的鲜血。”易士英不去看她哭泣的脸，冰冷地缓缓说道。
哈娜紧紧闭上双目，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当日爹爹是不准她跟着那些难民一同前来凌霄城的，但她以为那只是爹爹舍不得她离开，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爹爹居然会和蒙古人联手，一起对付凌霄城！她哪里知晓扫荡寨子是假的，他的爹爹从来没有给她说起过这些事，他向来只和哥哥们商量罢了。
她悄悄跟着那些难民一起来凌霄城，就是为了来见他，哪知却是给他的族人带来如此无妄之灾。当有族人来叫她快去藏起来，她唯一想的是便要来通知他，她不想他和他的族人受到半分伤害。
她还记得初次相见，他反手夺下她的梨花枪，她震惊之中抬头看见的是一双无比清澈的双眼。他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温文儒雅，哪里是她们族中那些鲁莽汉子可以比拟的。只那一眼，自己便深深爱上了那个眼眸中随时都含着温润笑意的清俊男子。
但是现在，在他的眼中，她只看到刻骨的恨意。
宇文同护却在此时前来，神情凝重，拱手道：“将军，城外将士们的尸首都寻回来了。”
“所有将士全部都加以厚葬，还有给家属的安抚费你要好生看着。”
“将军…”
看到宇文同护欲言又止的样子，易士英问道：“怎么了？”
“将军…济澶的娘子余氏方才自尽殉夫了。”宇文同护的表情凝重，声音亦十分沉痛。
“暂且…”他话还未说完便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将军，且勿动怒，身体要紧。”看到易士英咳嗽得如此厉害，且面色也不正常，想到他今日又是淋水救火，又是上阵杀敌，手上的烧伤处一片血肉模糊，宇文同护不禁担忧道，“将军今日淋了水…”
易士英挥了挥手，打断了宇文同护的话，接着说道：“暂且把那些…咳咳…没有参与暴·乱的僰人关押起来。”
“是”
待咳嗽平复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将参与了暴乱的僰人一律斩首，挂于城头！”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带着说不出的残忍和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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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已近尾声，凌霄城却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仿佛要将数日前的那一场血腥都清洗干净，纷纷扬扬的大雪接连下了好几日，整座凌霄城一片苍茫。
王祈依的内伤渐好，这几日已经可以下床了，大夫嘱咐可以适当下地走走，不要老躺在床上，免得体内的淤血不散，但又不可太过劳累，只能散散步。
那日，她从昏迷中醒过来，便看到了映荷她们担忧的面孔。为了不让她担心，映荷和顾伯当时都未告诉她逸之的死讯，只说是平息了暴乱之后，便有士兵在被踩踏的人群中发现了她们。
她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捡回一条命，或者是因为死过一次，她反而将世事看得更加透彻，不再整日沉浸于悲伤之中。日日安方子吃药，听大夫的吩咐保持平和的心境，好好地休息，身子竟然好得很快，半月后便可以起床了。
前几日顾伯见瞒不下去了，便告知了她关于逸之的死讯，她也还算冷静，并未太过伤心，哭了一场之后便渐渐放下了，只是偶尔想起他时会将那枚锦囊拿出来翻看，那是逸之留下的唯一的遗物。
或许是早就意料到了罢，自己这个毫无半点武功底子的成人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了，那样小的孩子，在那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活下来。可惜自己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到他，他一直念着要寻到自己的父亲，现在但愿他能见到自己一心思念的爹爹和娘亲了罢，生不能同享天伦，死后或许才能一家团聚。
这些日子里，舒灏经常过来，虽然说是来探她的病，但每次看着的都是映荷。他知道逸之的死迅后，一直情绪也都很低落。暴乱当日，他一人来寻映荷她们，没成想居然真的找到了她们。也幸好有他在，护得了映荷和朱娴姿她们周全。映荷那丫头肯定感动得哭了吧，虽然那丫头从来不说，但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映荷的心思。
舒澈也来看过她一次，当时她还未醒转，只知道他来过，然而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走了。她知道那日最后是这个平日里淡漠少言的冷面剑客将逸之的尸首抱回来的，听说他回来的时候，一身胜雪白衣上满是斑斑血迹，却细心地将逸之脸上的血污都一一抹去了。祈依知晓后心中亦颇有些触动。
朱副将府上被那一场蔓延的大火烧得半边屋子没了，她受了伤之后便在将军府内养伤，易士英也已知晓了她的身世。
已近初春，天气渐渐转暖，前几日却忽然下起了雪，雪下得很大，不过并不是很冷。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王祈依用过晚膳便独自一人前去庭院里散步，庭院里的红梅开得正好，枝头积了雪，在一片白雪皑皑中隐约露出一抹嫣红，更显清贵曼妙。
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易士英一身白袍，独坐庭院北角的红梅树下。自从凌霄城暴·乱当日击退了元军之后，他便病倒了，据说烧得十分厉害，数日未醒，府里的好多小丫鬟都为此事偷偷地哭过。而祈依伤后也甚少出门，这倒是那场惨剧之后她第一次见到他。
平日里从未见他穿白衣，今日一见方知他着白衣亦是十分适宜。他清减了许多，黑发未束，如瀑泉般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白衣黑发，最是清雅。
看到王祈依，他颔首一笑，轻声叹道：“叙州很久没有下过雪了。”
“我也很久没有见过雪了。”王祈依亦微笑回答，低头看到桌上的酒杯，“将军大病初愈，不宜饮酒。”
易士英微微一笑，宛如春风化雪般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雪夜里饮酒别有一番滋味，姑娘可愿一试？”
大夫并未交待要忌酒，想来少饮些许应是无大碍，当然或许是大夫压根没有想到她还有闲功夫出来饮酒吧。王祈依想到这不由得一笑，也就大方地坐下了。
见她坐下了，易士英便将另一个盛满酒的酒杯移至她面前。
“将军一人为何用两个酒杯？”祈依见他一人饮酒面前却放着两个酒杯，不免有些讶异。
他却故作神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望向天上那轮冷清的明月。
王祈依懂了他的意思，笑道：“将军好雅兴。”
邀月同饮杯中酒，伴雪共抒此中情。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风雪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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