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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雾霭沉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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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山的马车在一家披红挂绿的楼阁前停了下来,海山钻出马车,大步走了进去,耶朵的马车随后停下,耶朵缓步走出来,抬头看了看门前的红灯笼,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阿保在身后念道:“万花楼?好象是青楼的名字。”
韩直笑道:“什么好象,本来就是,没想到这位九王爷这种时刻,还有闲情逸致寻欢作乐。”
“哼。”耶朵冷笑一声道:“他分明是在耍花枪,戏弄本殿下,待我进去会会他。”
妓院的老鸨见他们衣饰华贵,早迎上来道:“几位大爷可有相熟的姑娘?”
韩直道:“把你们最好的姑娘叫出来,陪我们公子乐一乐。”
“好好好,几位请。”老鸨引着他们进去,一迭连声道:“春花,秋月,夏荷,快下来,服侍几位大爷。”楼上应声下来三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姗姗走到他们身旁。一股浓烈的香气袭来,耶朵微微皱眉,脑中一闪念,忽浮出一张清秀的脸庞,一双乌黑闪亮的眸子似会摄人魂魄一般,还有那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让他几乎意乱情迷,不能自禁。
女子凑到他身边,涂满豆寇的手指举着酒杯伸到他唇边,“公子请。”
耶朵一把推开她,向韩直道:“上去看看,看那小子还在不在?”
“是,公子。”韩直飞身上楼,推开一间间雅间的门,响起一片惊呼声。老鸨惊道:“你们……你们是来……捣乱的?”
耶朵冷冷看她一眼,自怀中摔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补偿你的,我们要找一个人。”
老鸨顿时转忧为喜,笑嘻嘻地接过银票,纳入怀中,嘴上道:“随便找,随便找。”
很快搜查就有了结果,找遍整座青楼,都未见到海山的踪影,连同阿桑一并消失无踪。
耶朵恼怒地捶了一下桌子:“这只老狐狸。”
韩直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耶朵怒声道:“海山已经撕毁盟约,我们也不需有任何顾忌。”
“大王子……。”阿保轻声道:“你的意思是……。”
“把所有人手派出去,一定要找到海山。”耶朵怒气冲冲,抬脚出了万花楼。
我奔到万花楼前时,正好看到海山进去,心中略一思索,急忙奔到一旁,将一锭碎银塞到一个小贩手里,问道:“请问,这妓院可有后门?”
小贩接过银子,眉花眼笑:“有有有,从这条巷子绕过去就是。”
我谢了一声,飞也似地奔进巷子,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急忙闪到一旁,只见海山板着脸,从里面走出来,只是几个月不见,他的脸色竟是苍白憔悴了许多,让我暗暗心惊。阿桑紧随在后,两人快步向巷子另一头走去,走到巷口,海山似有所觉,猛地回头,我迅捷隐身一个门洞内,他扫视巷内,并无所获,顿了顿,眼中掠过一抹怅然,依旧扭头向前走去。
我以手抚胸,心几乎跳到嗓子眼,背上全是冷汗。海山武功高强,我的轻功这么差,极易被他发现,到时的结果,真是想想都怕。这样跟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走到巷口,轻轻探头,只见海山的背影进了一家客栈,客栈上悬着金字招牌:云来客栈。
就是这里了,我暗吁一口气,飞身奔出巷子,随手在树上解了一匹马,骑上就走,身后传来马主人的惊呼声,我也不理。径直穿过大街,到了杭州守备衙门前,我翻身下马,向里就走。
门前的守卫拦住我,我取出怀中令牌,向他一扬,令牌上刻着一个金色的张字。后面还有御赐二字。是我拜相以后,大哥赐给我的,凭它可以随时出入宫禁,见它如见皇上一般。
守卫面如土色,立刻跪下道:“拜……拜见大人……”
我从他身边昂首走过,一直走到大堂上,大摇大摆地坐下来,很快,杭州守备得到消息,飞快地奔了过来,跪下道:“不知相爷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说话间,额上还有微微的汗珠。我本不欲暴露身份,但现在有海山在此,若不拿获他,爹娘处境危矣。
“传我的令,调集两千杭州守军,捉拿叛王海山和匈国王子耶朵。”我冷声吩咐。
守备叩首道:“是,相爷。”
军队很快出动,在杭州城四周戒严,同时包围了云来客栈,但是客栈里,并没有海山的踪影,得到军士回报,心突得往下一沉,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拨马道:“去荷花巷。”但愿我来的及时,但愿爹娘不会有事,但愿……
踏入孟府漆黑的府门,我呆住了,从院子里,到厅堂,桌翻凳倒,一片狼籍,还有三三两两下人的尸首,皆是被利剑所杀,血流满地,惨不忍睹。杀人灭口,一个不留,这果然是海山的作派啊。他是要我恨他吗?我恨得越深,他就越开心。
“请相爷责罚。”杭州守备和闻讯赶来的官员在我身后,跪倒一地。也难怪,相爷的叔叔寓居杭州,却遭此惨祸,如此失职大罪,便判充军千里也不为过。
我木木地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泪水流到嘴里,很苦很涩。是我错了,我若是告诉大哥,爹娘就不会有事,我若是让爹娘留在京城,不离开,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忽然加快脚步奔进去,翻开每一具尸首仔细查看,我知道海山不会杀我的爹娘,但是小兰呢,她会不会?我不敢想下去。
也许是我的举止近似疯狂,那些官员都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不敢说话,任由我一个人,泪流满面,苦苦地寻找,终于,我翻开最后一具尸首,不是小兰。
“相爷,有人送来一封信。”一个差役飞跑过来,战战兢兢地将一封信递到我手里,信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张好古收。
我颤抖着手接过信,轻轻打开,信上寥寥数字:
“数月不见,心甚念之。惟备美酒一坛,干果数盘,听风小筑,静候佳人。”
我一把揪住差役的衣领:“送信的人呢?”
“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大……大人要见他吗?”大概是被我愤怒的表情震呆了,差役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软。
我缓缓放开他,恍恍惚惚地向院外走去,“大人,你去哪?”身后传来杭州府台的叫声。
我轻轻摆了摆手,低低道:“你们都回去,我自有安排。”
在杭州闹了这么大的动静,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张好古到了杭州,大哥也会知道,他会不会来,他会为了我放下手中的政务,放下所有的一切,赶到杭州吗?可我却忽然不希望他来,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欠下的债,就由我来偿还,何苦殃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