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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惊闻恶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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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行装,我挥笔写下一封书信,命小兰赶往江宁,向爹娘报个平安,就和皇甫少华骑上马,启程往京城而去。
驿馆。
铁中原正坐在灯下翻看各地呈上来的官员资料和民情记录。阿罕推门进来道:“殿下。”
铁中原抬起头:“查得如何?”
“林府中人,包括林龙,尽皆葬身火海,只有一女林如芳,一个月前离开杭州,前往京城,幸免于难。”阿桑语气沉重。
铁中原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立住脚,扭头吩咐:“备马,我要赶往京城。”
***
“掌柜的,给我们开两间上房。”两个风尘仆仆的人站在客栈之中,前面说话的是俊秀公子皇甫少华,后面跟着的美貌少年便是孟丽君是也。“对不起,只有一间了。”掌柜答道。
“不会吧,不知道有没有柴棚,”我心中暗道。果然,皇甫少华问道:“那就把柴棚借给我们住吧。”
“对不起,柴棚已有人住了。”
“有没有搞错,连柴棚都没有。那我们去别家。”我对皇甫少华说,
“对不住,常州城除了我这里,其他客栈都是府台大人的公子开的,一晚要十两银子,我看二位的样子,嘿嘿。”掌柜的住嘴,讪讪笑道。我俩回顾身上,因为怕招人耳目,穿得确实粗陋。可也不能狗眼看人低呀。“十两就十两,你怕我们住不起么。”我抬脚要走。被皇甫少华一把拉住。“三弟,到京城还有许多路程。这一路已经花了不少了。能省则省吧。”我横他一眼,什么话,又不是我一个人花的。看你的样子,便知你是个大手大脚的主。
想归想,无奈之下,我只得跟着皇甫少华进了那间最后的上房。一进门,我便把两条板凳一拼,道:“二哥,你睡这,我睡床。”
皇甫少华看看床道:“那床很宽敞,可以睡两个人。”
“我喜欢一个人睡。“我冷冷道。
“好,就依你。”皇甫少华笑了笑。把包裹垫在板凳上一边说:“天也晚了,早点睡吧。”说完便脱去外袍,倒头躺下。我想了想,合衣躺在床上,复又起来,从包裹里抽出一件夹袄,盖在皇甫少华身上。皇甫少华挣开眼看看我道:“三弟,你睡觉不脱衣服么。”我斜了他一眼。“快睡。”随之一口吹熄了灯。
半晌,皇甫少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悄悄起床,凑到他身前,借着月光,端祥他的脸,和浩宇还是有些不一样,浩宇的脸色苍白,眉宇间少了那份英气,一双眼也没有少华这么有神。比较之下还是少华更养眼啊。这时二哥微动一动,便想翻身,我忙伸手挡住。叹了口气,回到床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早晨一睁眼,便看到皇甫少华那张放大的脸,他的鼻息吹到我的脸上,痒痒的。我忽地一下起身,推开他道:“你做什么。”皇甫少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看见你睡觉的样子,便挪不开眼睛。”
“那也用不着靠那么近啊。”我道,心突然跳得厉害。
“不知不觉,就越来越近了。”皇甫少华道,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手脚也无措起来。其实他心里也着实有些惊讶。今早不知怎的,起来后,见三弟还未醒,便走过去帮他盖好被,就不由坐在床边痴痴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眼光便移到他的两片红唇之上,那般娇艳,如花朵般,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幸好这时三弟醒了,不然还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见他这样,想起自己昨日也是这样痴痴地看着他,心中羞涩,脸也羞红了一片。两人便这样默默地坐了一会。我终于忍不住道:“二哥,不如我们出去吃饭吧。”
“好啊,想去哪。”
“自然是最好的酒楼了。”我故意道,皇甫少华面露难色,手伸到怀里,悄悄地数起银子来。
“跟你玩的,傻瓜。”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走在大街上,只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毕竟是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城,建筑古朴,景色怡人。我兴高采烈地挤进拥挤的人群。一只手紧紧地拉着皇甫少华的衣袖。另一只手不时拿起路边摊上的各样物品,看一看,又放下来。
皇甫少华被我拖着转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问道:“浩宇,你逛街,是想买什么吗?”
“你这人真是煞风景,逛街就一定要买东西吗,不买东西就不能逛吗,你以为来逛街的全都买了东西啊,真是个傻瓜。”我连珠炮似地轰了他一通。把皇甫少华轰得一愣一愣的。又笑着丢下他,奔到一旁的糕点摊子前,急着想挤进去。
皇甫少华急忙追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施展轻功,如游鱼般在人群中滑来滑去,轻松自如。很快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在我耳边道:“想吃什么?”
“嗯,我要吃松仁玉米糕,还有莲蓉糕。”我看了看眼前的糕点,一迭连声道。
皇甫少华伸手将钱递到老板手里,接了包好的糕点,拉着我钻出人群,轻声道:“吃吧。”
“谢了。”我把糕点掰成几块,三口两口塞到嘴里,还剩一角的时候,对着他笑道:“张嘴。”
皇甫少华呆了一下,慢慢把嘴张开,我将玉米糕塞到他嘴里,笑道:“好吃吗?”
皇甫少华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愣愣地看着我,并不答话。
“干什么,脸红成那样。”我好笑地拍了他一下。
皇甫少华慌乱地避开我的目光。低声解释:“可能是天气太热。”
“热?好象不觉得啊。”还是晚春天气,哪会热成这样,分明在说谎嘛。我斜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局促,不好再问,转身又往前跑去。
两人到了首饰摊前,我伸手拿起一个镶着猫眼石的戒指看了看,放下来,见旁边放着一块洁白的玉佩,上面镂刻着细致的水纹,不由拿起来看了一眼,老板笑道:“公子好眼光,这玉佩本是前朝宫中之物,听闻前朝的公主还曾经戴过它呢,公子要是喜欢,便宜点,二十两银子卖给你。”
我翻过玉佩,看了一眼,上面刻着金玉堂三个字。这不就是爹娘给我打造珠宝的铺子吗?听说可是几年前才开的,这老板倒会使诈。一念及此,哈哈一笑:“二十两,这么贵,老板,你不要骗我了,这个玉佩背面刻着金玉堂三个字,这家珠宝行是我朝开国以后才办的,怎么可能做过前朝的宫中之物呢?”
老板闻言惊诧地看着我,呆了一阵道:“公子倒是个行家,是老夫眼拙了,也罢,公子即然是个识货之人,老夫也不开价,就五两银子,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我低头看了看腰上的半块玉佩,迟疑片刻,笑道:“好,包起来。”伸手掏银子,却被皇甫少华抢了先,将五两银子塞到老板手中,接了玉佩,递给我,笑道:“这块玉佩算我送你的。”
“好好的,为什么送东西给我?”我含羞道,脸不经意间红了红。
“我们是兄弟嘛,互赠礼品,也是人之常情。”皇甫少华红着脸道,并不看我,转眼望着远处。
傻瓜,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我将腰间玉佩解下来,揣入怀中,将少华所送玉佩系在腰上。远处传来摊贩的吆喝声,“凉糕,上等的凉糕,一文钱一碗。”
皇甫少华摸了摸怀里的银子,笑道:“想吃凉糕吗?”
“当然想了。”
“你等着。”皇甫少华离开我,挤进人群。我立在原地,四处张望,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过来。白衣折扇,气度不凡,不正是九王爷吗。他怎得也到了常州,我顿时头大,慌忙把头一缩,转身插入人群,忽有一人从后面一把拉住我,向旁边小巷中飞跑而去,我扭头看到他的脸,一时惊地说不出话来。来人带着我在街巷中拐来拐去,跑了许久,一直跑到一栋民房的矮墙后,方才停下来。
我正要说话,他把手指在唇上一嘘,探头向外望了一眼,见没有追来,方才扭过头,向我道:“孟姑娘,多日不见。”
“苏堂,你怎得也在常州。”我道,心里话,不会是跟着九王爷来的吧。
“我是来寻你的。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苏堂一脸正经。
“什么事,说来听听。”我漫不经心道,探头又向外看了一眼,不想和这个书生意气的呆子多聊,少华现在肯定在找我,得赶紧回去才是。
苏堂看看四下无人,自怀中掏出一幅画像,慢慢展开。画上一个长裙飘飘的女子,清丽空灵,正是本人。
我急忙伸手去抢,一边埋怨道:“你这人好无聊,居然偷我的画。”
苏堂侧身躲过,板着脸道:“不是偷,是拿。在你心中,竟把我苏某人看成这样的人。”
“狡辩。这幅画本来挂在我闺房中,不是偷,又是什么?”我不满地瞪着他。再次伸手去抢,又被他闪身躲过。
“孟府已经被查抄了,我若不拿来,岂不便宜了海山。”苏堂一脸的不高兴。
我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你说什么?”
“海山已经派人将你爹娘下了狱,罪犯谋反,定在秋后问斩,孟府的家产也被查抄。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他并未下令通缉你,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你骗我。”我根本不信,爹那样淡泊清高的性子,要说他谋反,打死我都不信。
“你二娘卢翠花因触犯刑律,已被官府发配台州,几日前在路上病死了。你的真实身份,就是她告知海山的,至于海山为何要诬陷你爹娘,我并不清楚。”苏堂坚决的语气,让人不由不信。难道是那日自己掩护他脱身,被海山发觉,所以迁怒于她。好个不讲理的蛮横王爷。
我心中痛楚,泪如雨下。苏堂叹息一声,自怀中掏出一块丝帕,递到我手里。“不要。”我伸手推开他,转身欲走,被他一把拉住:“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苏某愿竭尽所能,救两位高堂出狱。”
“你要劫狱?”我惊骇地望着他。“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苏堂苦笑:“除非你能赶在秋后问斩之前,得到刑部尚书的位子,将江宁县的案子驳回重审,还有一线生机,或者孟姑娘有把握说动当今皇上,下旨赦免你爹娘的死罪。这根本不可能。你若信得过我,这事就交给我吧。”
“不。”我抬手拉住他,“不行,且不说爹娘身体老迈,经不起风霜,我即然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劫狱这么危险,你不能去。”
“孟姑娘,除此之外,再无他法。离立秋不过短短三个月。拖延不得。”苏堂语气急切。
“这事你不必再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我就进京向皇上告御状。”我的语气比他更坚决。
猜知我的心意,苏堂叹息良久,自怀中掏出一个布袋装的东西,递给我:“这是一张人皮面具,或许有用。孟姑娘保重,告辞。”飞快地纵身走了。
我拿着布袋,呆立片刻,忽想到一事,急忙唤道:“我的画?”
未见苏堂回答,人影早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