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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独照长门宫里人 ...

  •   “大王,老夫不同意。老太君虽身份贵重,国人尊重,但如今得大王亲封尊号:懿尊夫人,就已经是极大的恩荣,怎能还以国丧之礼厚葬,如此僭越祖制礼法,实在不妥,还请大王收回成命。”
      裕央殿里鼎坤身体笔直,抱拳而立,虽为请命,但语气言辞间咄咄逼人,丝毫没有人臣恭敬与谦卑。
      “晔老太君对先帝有救命之恩,得先帝亲封的一品浩命夫人,三朝元老。”鼎坤起势还要言语,被糜玉珩语气严厉的驳斥住,“此事孤心意已决,任何人不得再有异议。来人,即刻将圣旨颁往晔府。”
      手持圣旨的太监看着一王一臣的对峙,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大王自然是自己主子,按理本应按其旨意去办,可鼎家侯爷在朝中权势大盖,也是自己万万开罪不得的。
      见着太监看着鼎坤畏惧的眼神,糜玉珩心中之怒更是路火中烧,冰冻三尺早非一日之寒。
      “狗奴才,你还愣着干嘛?孤的话连你也敢不听了吗?”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传旨。”
      太监跪地磕头而起,拿着圣旨仓皇的就要往外走,惊慌失措的帽子都歪了。不想,这人还未出几步,一抹绛紫色锦袍立在他面前,生生将他挡下。
      “老夫看谁敢去?”
      鼎坤的气势丝毫不比糜玉珩的逊色,跋扈惯了的他就连太皇太后都得忌惮他三分,又怎会将殿上那位黄毛小儿放在眼内。
      太监跪在地上,五体伏地颤抖,比惧怕王权还要惧怕眼前的人。
      “侯爷,你这是……”
      “大王,老夫所作一切都是为了您好。您此举可曾经得太皇太后同意?老夫是怕大王这一道圣旨而下,王恩是立足了,只怕太皇太后处,您交代不下。”
      此时的糜玉珩心中比刚才更气,只是怒再不外露,第一次以锐利的眼神看着殿下没有半分崇敬之意的鼎坤,君臣的目光相接,划出剑拔弩张的火光。
      “此事孤自会向太皇太后交代,今日若有人再敢违抗王命,立斩不待。”
      “你……”
      鼎坤还想力争阻拦,气势被殿外走进来的一袭玄色凤袍挡了下来。
      “大王之举圣明,哀家也很是推崇。”

      裕央殿的事好容易才告一段落,回到寿康殿里,鼎坤心中愤恨之气难舒。
      “太皇太后为何要拦住老夫?”
      “哥哥倒是忘了,他是大王。今日哥哥在裕央殿上与大王这样对峙,可是臣子所为?传扬出去成何体统?将他君王颜面何存?”
      “哼,黄毛小儿,老夫还能怕了他不成?若没有老夫,他的王位能坐得这么稳?”
      “哥哥……”鼎太后严厉低声提醒,“就算哥哥有再多不满,也得记住自己的身份。如今他是大王,也该给他留点面子。”
      “太皇太后,老夫……”
      鼎太后摆摆手,“哀家知道,哥哥这么做也是为了哀家,为了鼎家。哀家更是不愿让沈怀雁能得到这样的恩荣,国丧?哼,她根本不配。但是,哥哥当真以为这道圣旨真是下给死人看的吗?”
      “以太皇太后的意思……”
      “今日,大王与贤平居越发的走得近了,为这事儿,伊儿也没少上哀家这来闹。但光是闹便有用么?伊儿肚子一直没有消息,这才让大王有了常去贤平居的借口。这轻重缓急,她不会分,难道哥哥你也不会分吗?没孩子,如何绑得住自己丈夫的心?今日若伊儿诞下王嗣,封为太子,手中有了这张王牌,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鼎坤听着,鼎太后似劝解,也是责备,但更是对大局的掌控。收住自己的怒火,忙跪地。
      “太皇太后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臣等鼠目,差点误了大事。”
      “晔家不过一时得势,久不了。孩子的事儿已是刻不容缓,你们该在这上面着急着点去办。”
      “老夫明白。”
      “嗯。还有一事,我听说大王有意要助公子墨等位?”
      这国里宫里大小事儿,没有半件瞒得住鼎太后的,哪怕他们不说,消息也早早的到了她这里。
      “是,老夫不敢瞒太皇太后。”
      鼎太后慢悠悠地挪了挪身子,作势要从椅榻上起来,鼎坤殷勤地忙伸手去扶。
      虽已入暮春,院子里的百花仍旧开得争艳。
      “你看那牡丹开得可是好,可旁里的芍药也不遑多让,谁说这世间的花中之王必是牡丹?不过,这王与不王的与我们又有何相干,但这百花总得争奇斗艳的,才不枉我们赏花人的赏花心。”
      鼎太后的话说得似无心,却定必有意,身为弟弟的鼎坤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北玥国越是乱,南翼国才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如此,他们大可打着助公仲孜墨复国的旗号,行搅乱北玥国之实。到时候不论得位者是谁,北玥国都定必是元气大伤,再难与他们抗衡,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我听说公子墨要纳新夫人了?”
      “是的,老夫也有耳闻,这月十五便要行礼。”
      鼎太后呲鼻冷笑,“昔日再如何恩爱,也不过是个男人,是男人终躲不过喜新厌旧之心。”
      同为男人的鼎坤低眉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也好,既然大王怜惜贤平居里的人,这正好趁着大婚的时候在边关上唱几出好戏。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义妹,哀家的义孙女,名正而言顺。”
      “老夫,明白。”

      晔府上下跪在令堂前,晔统庚一身孝衣,手里握着刚接下的圣旨,极盛恩荣面前,面无喜色,眉心蹙成川字。
      “相爷,这圣旨……”当如何是好?
      “既然圣旨已下,那便按着圣旨办便是。”
      说罢,目光微微一侧,看向同是一身孝衣的晔謦翾,面上更显难色。
      晔謦翾跪在灵堂火盆前,手里拿着冥纸不断的往火盆里放,眼角挂着两行泪珠,很是木然,不曾抬眼看那明黄色的圣旨。
      她心中明了,这道圣旨是为何而来。只是……她嘴边苦笑,他怕且早已知道了,又何苦如此,不过是平白增添世间人口中的一段闲话罢了。

      十五明月当空照,月光照射在庭院中,地上好像铺上了一层霜,树枝上安歇着鸦鹊。
      “自从分别后,每日双泪流。泪水流不尽,流出许多愁; 愁在春日里,好景不常有;愁在秋日里,落花逐水流; 当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
      这月圆之夜糜玉珩睡不着,未惊得伺候的人,从裕央殿独自出来,无意中再走上王宫的便道,似要等寻什么,果然在听到那宛若黄鹂的歌声,只是今夜的歌声里愁怨浓浓,叫闻着也觉悲伤。
      夜色里寻着淡淡的愁歌,他穿过贤平居与王宫相连的院门,不知不觉人已经到贤平居的花园里,寻了许久的清歌佳人竟然是她……
      亭子里轻纱飞舞,掩着一袭白衣的人,随意挽起的秀发上不着任何发簪,只独独别了一朵小白绢花。她坐在古琴前,芊芊玉指落在琴弦上,轻柔波动,十分流畅。未施朱砂的婉转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
      他心中惊喜,但听着《长门怨》哀怨的歌声,心中不禁惆怅。
      今夜是那人大婚的洞房花烛夜,他远在千里之外承袭着众人的祝福,可还记得此处殷殷期盼的她?
      千方百计地瞒了她好久,就是怕她知道后悲伤,这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儿终究是瞒不住的。
      此时,他站在院门旁,听着歌,感受她的哀怨悲伤。
      银色的月光清冷地洒在她轻柔随风的白色衣裙,让她更显单薄,就如柳树上雪白的柳絮,随时都会随风散了去。
      她的面上虽无泪,那死灰的眼神却比哭泣更觉苍凉。
      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
      公仲孜墨,你怎忍心伤她至此。

      病情稍见好转的虞阳帝仍未能上朝,只在承乾殿里养着。
      正逢公仲孜墨大婚第二日,带着新夫人到殿前来请安。
      虞阳帝看着殿下跪着的两人,拧紧的眉心也未因喜事而松开,看了看自己儿子,与那位新妻,撇过头,只是抬手让他们起了。
      “报…………”
      这日注定的闹心,这头还未缓过来,殿外就传来报急报声,如这般急切的声音,断不会是好事。
      “何事如此惊慌?”
      公仲孜墨微怒,看着惊了圣驾的来人。
      “回禀大王,公子殿下,南翼国快马送来八百里加急国书……”
      公仲孜墨眉心微蹙,从太监手上接过国书,转身呈与虞阳帝。
      虞阳帝摆摆手,“孤这几日精神不济,你念了便是。”
      公仲孜墨身边的宓幽很识大体,见有国事来,便起身请安退下。
      “大王与夫君有国事相商,臣妾先行告退。”
      父子二人只是颔首,都未说话。公仲孜墨还未来得及将国书打开,将内容读出,殿外又传来一声急报声。
      “报………”
      此番前来禀报的不是太监,是禁卫军统领。一身戎装,神色凝重。
      “又是何事?”
      今日真是多事之日。
      “收到前方来报,这几日,南翼国边关频频来犯,扰乱我边城秩序,守城骁骑大将军呈上八百里加急,请大王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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