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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芙蓉力弱应难定 ...

  •   梁氏俯身行礼,眉眼含笑地离开,殿里留下鼎琠伊与晔謦翾母子,少了那样的人,突的真觉得有些尴尬与冷清。
      鼎琠伊坐在凤屏宝座上,脚如扎在枣红色云纹地毯上一般,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晔謦翾只是浅笑恭敬地站着,这殿里的主人不说话,她自当恬静沉默,左右她非不请自来。她心气也高,做不得梁氏那般长袖善舞,尤其对着明知对自己心存芥蒂的人更是不能。
      “王后娘娘,旭儿可以叫您‘伯娘’吗?”
      这样的噤若寒蝉的时候,也唯有天真烂漫的孩童才能打破个中尴尬的凝气。
      鼎琠伊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府里上下自然皆是宠着她,她便从未与比自己小的孩子相处过。如今见着小兴旭,原以为自己会如很他母亲一般地恨着他,但听着那脆脆嫩嫩的声音,心底软软的倒真心觉着这孩子很是讨喜。
      如若她也有这样一个孩子常伴身旁,将是何等的幸福?
      渐渐松开抓住宝座扶手的纤纤玉指,从宝座上起身,踏着柔软的地毯,一步一步地走下阶梯,走到小兴旭面前,屈尊半蹲下来,与他平视,声音里是难得的温柔平顺。
      “小公子为何要叫本宫‘伯娘’呢?”
      “伯伯的妻子,便是旭儿的伯娘。”
      小兴旭睁着大大的明亮的眼睛,摇头晃脑地讲得很认真。
      “你叫什么名字?”
      “公仲兴旭。”
      “那你以后便叫本宫‘伯娘’便是。”
      “真的吗?”
      牵着小兴旭立在一旁的晔謦翾在鼎琠伊一步一步靠近的时候,眉心便是微微一蹙,听着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
      “到底是翾夫人果真好福气,得这样乖巧的孩子,本宫福气终究不如你。”
      鼎琠伊缓缓地起身,刚才与孩子说笑的惬意,心下化作一缕惆怅与哀怨,言语间尽是浓烈的酸涩之气。
      “臣妇惶恐,王后娘娘贵为一国之后自然是福泽绵厚,尤其是臣妇所能媲美?娘娘也必会…为大王诞下王子,儿孙满堂。”
      晔謦翾话语间的那微微停顿,别人听不出来,难道她自己还能不知?颔首回话,看似恭敬无比,也只因自己言不由衷的心虚。

      冬日的雨下了两日也未见停,月儿打开紫薇苑的木门,便是一惊。
      “夫人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穿着藕色暗花缎面豹纹镶边翻毛斗篷的晔謦翾,喜桂在一旁为她打着把折枝梅花桐油纸伞。
      “紧赶着就要过年了,给你们掌柜的送些东西过来。”
      小顺子紧跟着大包小包的拎了好些东西进来。
      屋里的人听见院里的声响,赶着推门出来,这出来的却是两人。
      秦越娘发髻略微乱了,几绺秀发散于鬓边,面露难色。而杨鱼礼则是衣袖翻起,难掩怒容。二人见着晔謦翾,面上略微收敛,但更觉尴尬。
      还是晔謦翾淡定,微微颔首,绢帕嘴边不着痕迹的掩去坏坏的笑意,从容地朝他们走去。
      “本以为姐姐不在,想着将东西交给月儿便走了,没想到冬雨凉凉,紫薇苑里这般热闹。”晔謦翾拉上秦越娘的手,站在二人中间,似是故意的。“我竟不知和仲兄也在此,我这番来倒是巧了还是不巧?”
      “绝不是弟妹所想的那般。”
      杨鱼礼整着衣袖,急急地想要撇清,不想这般急切,伤着的却是旁人。
      “我想的哪般?和仲兄竟是这般着急。我不过想着你与姐姐商量着大事,我这一来也不知是不是打搅了。怎么?我猜错了?那你们这是……”
      难得晔謦翾有雅兴调侃这执拗的二人为乐。
      暧昧的调调说着话,眼见着秦越娘更是沉静。
      向来儒雅淡定的杨鱼礼此时遇上伶牙俐齿的晔謦翾只觉得百口莫辩,只得急得面都红了,也无济于事。
      “为兄农舍里还有事,先行回去了。”
      如此着急忙活的走了,不免有些落荒而逃之意,也是更作实了晔謦翾心中所想。
      “雨天风冷,夫人还是赶紧进屋,眼下就要过年了,若是受了凉,这年都没法过了。”
      好似不忍看见那关门离去的身影,秦越娘低头俯身,推开房门,拉着晔謦翾转身进了屋子。
      一个逃走,一个逃避,如此执拗,当真是要错过了才知后悔吗?
      “姐姐的心思为何不让他知道?”
      秦越娘的脚步微微顿住,但不至慌乱。这是有人第一次这样直接的触及那藏于心底深处为人可见的角落里的感情,藏得这样深,也终究躲不过眼前这位夫人的冰雪聪明。
      “知道又如何?夫人以为他当真是点滴不知道吗?既是没有结果的事,做来又何为?”
      他如此佯装不知,是怯懦,更是婉拒,她又何苦苦苦相逼?
      “如此错过,就不觉得可惜?”
      “这世间有些人是注定了要在一起的,就如公子与你,兜兜转转的终成了夫妻。夫人修佛,当知姻缘乃前世修下的缘分,我与他可能是前世未曾努力,修下的缘分未足罢了。世间的事儿本就不能全,哪来可惜与否之说?这些年里,他心中念着的……是别人。”
      话到此处,晔謦翾知道自己也不必再劝了,男女之间的故事总得两情相悦的才好,一厢情愿恐怕只能化作心中黄莲,如秦越娘这般,苦进了心里,就连着那骨血都似苦的。
      “不说这些情爱烦扰之事。”秦越娘回身面若无事地拉着晔謦翾在椅子上坐下。“瞧着这外头的雨下的不小,万大的事儿着人来便是,怎好亲自跑这一趟?也不怕雨打了身子。”
      “快过年了,给姐姐带些东西,虽然知道你这里也是什么不缺,但这也是我一番心意。姐姐可不好推迟的。”
      秦越娘媚眼轻笑,走过去,看着那将条桌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那可尽是些好东西。
      “这些东西可是名贵非常,怎是我这里的能相比。想来是大王赐的吧!”
      晔謦翾理着手里的绢帕,捻了捻鼻尖,浅笑着抬头不经意地扫过那些物件。
      “姐姐这次可是猜错了,这些全是王后娘娘赏的。”
      “王后?这倒是新鲜,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识大体了?难为你也敢收,就不怕她在里面动了手脚?”
      鼎家的女儿绝不是省油的灯,虽然鼎琠伊现在断比不过那老太婆有城府深,但听闻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秦越娘倒是小心谨慎,晔謦翾不以为然的一笑带过。
      “瞧姐姐这话说的,如今我将他们拿来转送予姐姐,莫不是我的心可也是坏的了。”
      “你这丫头,这张嘴可真是利的,也不知你在子皙面前是不是也如此牙尖嘴利。”
      “姐姐放心,这些东西我让小顺都验过了。我府上人也不多,留着这些东西放坏了岂不可惜?”
      “王后娘娘怎会突然转了态度?夫人当小心才是,鼎家女儿可不能掉以轻心。”
      “这是自然。人家待我们母子好,受着便是,哪就敢当了真心?”
      世间人心险恶,这道理晔謦翾谨记着。
      “掌柜的,东西都烘好了。”
      月儿提着一个绣花绢布袋子进来,晔謦翾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莒烨花香,何其熟悉。
      “莒烨花。这东西最是伤身,姐姐也不避讳?”
      秦越娘知道晔謦翾认识这花,也就不瞒她。
      “这花中之妖,这伤与不伤可说不准。她或许对很多人有害,亦会对很多人有益。我这身子没那麽娇气,夫人不必忧心的。月儿,把这些干花拿到库房里好好放着,断不能受了潮,过些日子再去取出便是。”
      “是。”
      晔謦翾端着温热的茶杯,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月儿手中的绣花绢带袋子,低头喝着杯中茶。
      “此茶只因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尝。姐姐的茶艺是越发的好了,这茶闻着淡,入口齿颊留香,暖流入胃,很是舒心。”
      “这是刚配下的新茶,里头加了尚未开尽的玫瑰花蕾,味虽淡,但对女子的身体极好。以花入茶,喝久了身上也能带出淡淡的花香。”
      “果真如此?倒是任何熏香都比不得的了,甚是妙哉,若城中女子得知此物,趋之若鹜之心,宝福居的门槛可是要被踏破了。”
      这时候喜桂推门进来,耷拉在门外边的伞落了一地的水,人衣衫也沾上不少水珠,稍显几分狼狈。
      “外头这雨可是下得越发的大了,夫人,咱们恐这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不着急,我正巧跟姐姐说会子话。”晔謦翾放下手中的茶盏,“许久前正说要跟姐姐学歌习舞,择日便不如撞日了。不知姐姐可愿意当我这个老师?”
      “你好好的,又是这样的身份,学这些东西做什么?”
      秦越娘眉眼轻抬微带嗔,原以为晔謦翾不过是兴起的玩笑话,如今看来是认真了。
      摇头轻叹了一句,回身走出几步开外。纤纤细腰如如柳枝,柔软轻巧,虽不着舞衣,也没有管弦吹奏配乐,但她的舞姿仍如一朵芙蓉花在风中摇摆,晔謦翾仿佛都能闻到这屋里飘来的一阵芙蓉花香,果真是媚色无边。如此曼妙舞姿,这是要多了天下男人的魂魄了。
      “芙蓉力弱应难定,杨柳风多不自持。”
      晔謦翾被秦越娘的舞姿也夺了魂儿,情不自禁地也跟着依葫芦画瓢的甩袖摆了几个姿势,初尝舞道的她,还真有那么几分样子。
      “夫人果真是天资聪颖的,是越娘见过习舞悟性最高的女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芙蓉力弱应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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