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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唯有牡丹真国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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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什么日子,宫里好久不曾如此热闹了。”
伺候在一旁的喜桂专心的摇着纨扇,低头不语,是不敢语。月儿更是借了别的缘由躲了去。
她们都是她身边的人,如何瞒得了她,她们是心疼她不愿罢了。
“小礼子,你来说。”小礼子正巧从院子外面进来,被她逮了个正着,吓得有点手足无措,支吾不语。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到了这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还有比被幽禁在这长璧宫更为难的事儿吗?只见这三人仍低头踌躇不定,晔謦翾从贵妃竹榻上起身,哀怨的轻叹一声,“到底本宫如今再不是皇后了。”
听这话,这三人重视再也忍不住。
“不是的娘娘,奴婢伺候娘娘尽心尽力,不论以前是小姐,后来是夫人,如今是皇后还是贵妃,喜桂都当娘娘是奴婢唯一的主子,忠心一片,决计不能轻看的呀!”
“既是如此,你们便告诉我,不得有瞒。”
究竟是他们要瞒着她,还是他有意瞒着她,她再清楚不过。
“今夜……今夜是……贤妃娘娘寿辰,皇上在……朝阳羽翙台上举行宴会……”
朝阳羽翙台得名于朝阳下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寓意凤和凰相偕而飞,夫妻相亲相爱之意。不过如此,也值得他们支吾?许事不在此。
“喜桂此言未尽,有所隐。”
贤妃是这样清淡的一个人,在她看来,贤妃并不看重这些,何时得此荣宠,这才是真正关键。
“贤妃如今在宫中甚是得宠,因为……因为……”
“说下去。”
“因为……贤妃娘娘身怀龙裔。”
“啪”的一声,晔謦翾手上的纨扇落在地上,玉骨手柄碎成数段零落而散。喜桂忙上前扶住身形摇晃的晔謦翾。
“娘娘,切勿忧思过甚,保重凤体才是要紧啊。”
贤妃怀孕了,他的孩子,他的第二个孩子,那怕是她此生羡慕而不能再得的幸福了。
“本宫没事,是替皇上高兴。”
她真心的想替他高兴,但胸口为何是那样钻心的疼,疼得她全随身痉挛,呼吸也渐渐稀薄,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留给他们一句话:“别让皇上知道本宫知道……”
晔謦翾清醒的时候,果真看见了久未相见的步风眠。几月不见,竟有种故人重逢之意,嘴角艰难的牵起一缕微笑。
“步大人……别来无恙?”
“微臣无恙,倒是娘娘……”
向来玩世不恭的步风眠,天塌都不怕的人,今日也说话谨慎了,让她听出了几分伤感。
“让大家替本宫担心了。”
“娘娘一早已经知道自己有心绞痛的毛病?”
秦越娘说会医术,在步风眠看来,她恐怕不仅是会,虽不及他,却也是天下间多少大夫所不能比,就连太医院别的大夫怕也是难及了。
“不过是偶发,不碍事儿,步大人别太惊慌了。”
“听喜桂说,已经晕了两回,娘娘还说不碍事儿吗?”
她应该知道,染上心绞痛这个毛病就算华佗再世也难痊愈,怎是她一句轻描淡写的不碍事儿呢?
“如今步大人知道了,是要去告诉皇上吗?”
这个病卧床榻的羸弱女子正在质问自己,不威而怒竟让步风眠顿生惧意,一时间忘了反驳。
“如若步大人认为应该告诉皇上,本宫不拦着,只是这病有多麻烦你我都清楚,告诉他又能如何?诚如天下闻名的神医圣手都无计可施,他知道了不过是多了个忧心的人罢了。”
“娘娘从何得知微臣是神医圣手?”
步风眠这个身份除了公仲孜墨,就连杨鱼礼他们都不知道,这女子又是如何得知?除非是公仲孜墨告诉她的。
“子皙没有告诉我,但也难不倒我。我去过你家陋室,陋室里飘着的旁人以为只是淡淡的药香,我却从中辨出了神医圣手独门秘药万里无痕的味道。”
步风眠明白过来,这就是为何她在将狩台宫宴前召见他的缘故。
“娘娘聪慧过人,微臣也不必再瞒。只是娘娘想以此要挟微臣欺君的话,恕微臣难从命。”
晔謦翾笑了,张口轻笑出声来,“原来步大人这么看本宫。放心,本宫不会要挟你。你若去告诉皇上,与本宫不过是不忍皇上忧心,但于长璧宫中的所有人……你当知道若他知道是喜桂他们将怀孕的事儿透露于我,会是怎样一个下场,倒是哪怕是我想保,怕也是保不住他们。”
盛怒之下的公仲孜墨她虽未见过,但也有耳闻,当年的和玺殿至今让多少人心有余悸,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娘娘…………”她这还不算要挟吗?
“我宫里人的命要与不要,步大人掂量着看吧!”
话到此处,步风眠除了答应她,别无他选。
“步大人,本宫还有一事相托。”
“娘娘有事吩咐便是。”
“有劳步大人尽全力保住贤妃娘娘腹中龙裔。”
步风眠糊涂了,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弱不禁风,却聪慧过人,她心思敏感,却也冷静睿智。从睁眼看到他,她不曾开口问过贤妃怀孕之事半句,反倒担心起旁地奴才的性命,还托她保住贤妃的孩子?
“娘娘这又是为何?”
“子皙已经失去过一次……他再不能失去第二次。”
丧子之痛有多痛,她比任何人都有体会,她不忍,更是不能看见他再经历第二次。
“娘娘,微臣有一事想问。
“问便是。”
“究竟在娘娘心中,什么才是最重?
她淡淡的笑了笑,只说了一个字,“他。”
在这阖宫欢庆的时刻,缺席的除了晔謦翾,还有长春宫的主人。
长春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站主殿景玉殿紧闭的大门外,听着从殿里传出的碎裂声和巨响让他们胆战心惊,但没有人敢上前去问,就连贴身丫鬟翠菊也不敢惊扰殿中人。
就在他们苦无办法的时候,救星来了,翠菊看见救星,冲上去,才要解释,“夫人,娘娘她……”
“不必说,你且去通传便是。”
翠菊小心翼翼的抬手去敲门,心里忐忑还不住地望向身后的宓夫人,极是为难。“娘娘,宓夫人给您请安来了。”
屋里的声音终于停了,半响后,门闩被人打开,两扇牡丹雕花宫门露出一条缝来,透出屋内的烛光。宓夫人伸手推开门,抬脚才进殿内,便踩着满地碎片,沙沙作响。
“幽儿,你这是做什么?当心伤着自己,岂不是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宓幽负气地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脸上仍有挥散不去的怒气。
“母亲应该知道女儿为何如此生气。”
“母亲当然知道。”
若不是知道,宓夫人又怎会巴巴地离了宫宴赶过来。
“凭什么是她?慕宛眉凭什么怀上龙裔?我进宫比她早,地位比她高,就连父亲的官职也比她父亲的高,凭什么?女儿不甘心!”
从爱上公仲孜墨开始,她一心想嫁给他,从嫁给他开始,她一心想要为他生个孩子,得不到他的爱,她想也许是因为他们不曾有过孩子的缘故。可是,年复一年的过着,老天爷就是不能遂了她的心愿。
“老天爷待我当真不公。”
“幽儿,母亲知道你伤心,知道你悲愤,知道你的不甘心,但孩子这事儿我们还能想办法,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倒,你是我们宓家最优秀的女儿。”
“娘…………”
是啊,她还有父母兄长的相助,相较于那孤身在后宫的晔謦翾,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孩子的事儿,你相信爹娘一定能替你想办法。现如今,你要做回你温婉贤淑的幽贵妃,再沉不住的气也要沉住,定不能让这些年你在皇上跟前树立的形象毁于一旦,明白吗?”
“女儿明白。”
“有时候,要成大事,忍辱负重是必要的。再者,贤妃不过是怀孕,这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还是未知之数。”
“母亲……”
宓幽就算再不甘心,说到取人性命,她开始有所犹豫。
“剩下的事情你父亲自有定夺,你只需要放宽心,调养好身子,如此怀上龙裔自然水到渠成。”
入夜时分,今日长璧宫非宓夫晏当值,守卫松懈许多,禁卫军百无聊赖地打着牙祭。
“听听,前边的宫宴都散了,好生羡慕他们,不似我们,守着这座清冷的长璧宫,跟守着冷宫又有何区别?你说咱们还得在这长璧宫守上多久?”
“你这话在这说也就罢了,若让宓将军听见,二十下军棍你决计逃不掉。”
“话说回来,咱们将军对这差事似乎很是上心啊!不然以他的身份,哪里用得着亲自来守,来巡?”
“将军这叫亲力亲为,不像你这般不着调,所以,他是将军,你是兵,明白吗?”
“哎…………你怎么说话呢…………”
两人说着说着互相挤兑起来,丝毫未察觉藏在拐角暗处的那抹黑影。
“两位军爷别争了,老奴给两位送宵夜来了。”
“今夜这宵夜真是丰富啊!”
“前头宫宴多得是,老奴就给军爷留了些,不然他们吃不完也是浪费了。”
两位禁卫军看见御前的美食更是食指大动,关顾着吃,并未发现身后有一抹黑影闪过,就这么跃过房檐,消失在长璧宫顶上的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