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启示录》天子脚下一根草

29、第二十九章

　　或许是对基地的防备力量非常信任，现在亚人类对01实验区实施的基本上是放养政策，所以里面的迷失者这段时间也比之前自由了些。

　　托尼房中。
　　“他真有胆子过来吗，托尼？”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伊藤刚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张月寒这家伙性格懦弱，他真有胆子和我们一起？”
　　“我也不知道，”托尼实事求是的说,“不过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们的行动必须要机器人的协助。你也清楚，仅凭我们两个人是难以和那些亚人类和机器人抗衡。”
　　“还真是奇怪，那个机器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居然能抗拒亚人类的命令?难道他的程序里有病毒？”伊藤刚纳闷儿道。
　　“如果知道原因就好了，”托尼苦笑道，“要是明白其中关键，我早就把自己的机器人弄得服服帖帖的，也不至于拖到今天。里屋的那两个机器人还是靠你才关掉的。”
　　“唉，可怜呐……”伊藤刚仰头长叹一声，闭上双眼自嘲道,“没想到我们会成为实验体的实验体，还真是讽刺。或许是老天爷选了我们这些倒霉蛋来偿还人类所犯下的罪吧……”

　　而另一边，张月寒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挣扎。
　　自从和托尼谈过话后，张月寒就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中。
　　他到底该怎么办？
　　见张月寒这些天都无法安睡，双眼充满血丝一脸颓废，却还是无法做出决定。

　　“月寒。”
　　“怎么了？”见龚星睿忽然叫自己，张月寒问。
　　“你真的想继续留在这个基地里吗？月寒。”龚星睿问道。
　　“我……”张月寒不知该如何回答，有些无力的说，“星睿，你应该知道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他们都不明知道外面究竟有什么？”
　　龚星睿正色道：“月寒，我认为你应该离开这里。”
　　“为什么?”张月寒疑问。
　　龚星睿回答：“那日你和托尼的谈话我在外面听得很清楚。我听见你们说了一个名字——克雷格。星睿德。”
　　“是的，他是这个房间的前住客，不过后来被带走了。你知道他？”张月寒很惊讶。
　　龚星睿点头，继续说：“就在我被送去修补皮肤的时候，听见那里的人聊天时有说到过这个名字。”
　　“那他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死了？”张月寒急忙问。
　　龚星睿摇头，道：“他没有死。不过死对他来说恐怕是最好的结局。克雷格被送到实验室进行基因实验，最后失败了。现在这个人已经成了人工生命体。”
　　“人工生命体！”张月寒当即就像被五雷轰顶了一般愣在当场，“等一下！为什么人类也会变成人工生命体？”
　　龚星睿道：“所谓人工生命体，一是提取迷失者的基因进行人工组合变异而产生，这种跟动物一般。另一种则是被注射了基因药物进行人体实验，最终导致身体变异。可它们还留有身为人类时的记忆，是最可悲的一种。虽然这两种人工生命体大都可以抵抗X病毒在外界存活，但因为没有人类的完整形态，都是失败品。月寒，我不希望最后你也变成实验品之一。”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也会把我变成那种怪物！”张月寒瞪大了眼。

　　“是。”龚星睿点头。
　　不！不要！
　　就这样，张月寒终于下定决心。

　　敲门声响起，托尼和伊藤刚相互看了一眼，各自都露出了然的笑容。
　　托尼起身走去开门，毫无意外的看见了张月寒站在外面。
　　“你有计划？”张月寒只是轻轻问了一句。
　　“进来再说。”托尼看了看跟在张月寒身后的龚星睿，满意一笑。

　　张月寒进屋后意外的看到了伊藤刚，这让他大吃一惊。
　　“难道说伊他也是？”他转头问托尼。
　　“伊藤负责制造解码器。他造出来的解码装置可以在五秒之内打开电子门锁。”托尼笑着说。
　　“可你哪儿来的材料？”张月寒不解的问伊藤。
　　只见伊藤勾了勾嘴角，说：“你以为那些机器人为什么会时常故障？是因为我截取了她们身体里的零件。每个高智能机器人的身体里都配备有非常精密解码仪器，我不过是将它们拿出来重新组合罢了。当然为了不露出马脚，我一般都会将那些机器人的内部捣乱。”
　　张月寒脑补了一下那情景，随即打了个冷战。
　　他怎么想，都是一个解剖狂人将一个女人腹腔打开来细数里面的内脏的画面……
　　“伊藤是电子机械方面的天才，幸亏这一点那些亚人类并不清楚，不然对他可就是别的待遇了。”
　　“那你们现在的计划是什么？”张月寒问。
　　“现在我们初步定下的方案有两个。第一，去找位于基地内部的虫洞制造机让它送我们回去。第二，逃出基地，另找出路。”
　　“恐怕这两个方案都很困难。”龚星睿听罢，开口说。
　　“为什么？”张月寒转头问他。
　　“第一，虫洞制造机的存在是高度机密，恐怕就连知道它所在地的人都很少。而且就算找到了，在座的各位也没人会用。第二，这个基地位于地底深处，想要逃出去首先需要了解路线找到出口，而且到了外面，作为普通人类的你们要怎么生存下去。更重要的是，外面没有虫洞制造机。你们逃出去也不过是等死罢了。”
　　“星睿，”龚星睿每说一个字都让张月寒脸色多苍白一分，“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你的意思是，我们想要从这里逃走就是天方夜谭，痴心妄想？”伊藤刚看上去很不悦。
　　“我只是提醒一下大家需要考虑到的客观情况。”龚星睿淡然回答。
　　“他说得对，这些都是我们必须解决的问题。”托尼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他依旧目光坚定看着大家，说，“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想到办法的……”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会是谁？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目光中都充满了疑惑。
　　没过多久，托尼便走去开门。
　　“是你！”显然这次托尼被吓了一跳。
　　来人正是颜卓成。
　　“你来这里做什么。”托尼语气不善。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面对托尼的无礼，孤身前来的颜卓成看来很平静。
　　两人就这么对视一阵，最后托尼还是让他进了屋。
　　进屋后，颜卓成看见屋子里的伊藤刚和张月寒显得并不意外。
　　见所有人都充满戒备的看着他，颜卓成笑道：“真是抱歉，看来我打断了你们的聊天，不知道我能不能也加入你们的话题呢？”
　　“不能。”伊藤刚斩钉截铁的回答。
　　颜卓成笑着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奈：“唉，好吧好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计划什么，这次过来只是想帮你们一把。”
　　“哈哈哈！”听到他这么说，托尼第一个就大笑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身为亚人类爪牙的你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当我们全是傻子吗？”
　　一旁的张月寒也十分疑惑。
　　颜卓成是那些亚人类派到这里管理监视他们的人。
　　现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莫非这家伙是假意加入，然后给亚人类提供消息？
　　越想张月寒越觉得这人简直可以去演无间道了。

　　在众人猜疑的目光中，颜卓成淡定的走到沙发旁坐下，什么都没说，只是捞起了自己的袖子。
　　下一刻，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那双手臂竟然都已经如枯死的树枝一般只剩下皮包骨头。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张月寒不禁问道。
　　“我的身体正在萎缩。先是四肢，然后是身体，最后就是头部。我快死了，现在只是希望在剩下的最后一点时间里能做一件遵从自己意愿的事。”
　　“颜卓成，难道你是感染了X病毒才弄成这样？”托尼开口道。
　　放下袖子，颜卓成苦笑道：“虽然猜得不中，不过也不远。就在我被X病毒感染痊愈之后的第四年，身体机能不知道为什么就已经开始衰退，出现了局部萎缩的症状。但就在一周前，这种症状突然急剧恶化，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我知道你们一直在策划逃离基地，我能帮忙。”
　　“……但你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加入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相信你。”托尼很客观的说。
　　“是的。”张月寒这时候也开口了。“颜卓成，你是真心想要帮我们么？你说你已经病了一周，那么这期间你为什么都不说出来？”
　　颜卓成环视了一圈儿，然后笑了笑垂下头，隔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因为我的妻子去世了，就在几天前。”
　　“什么！你居然有妻子？”张月寒闻言大惊。
　　而这个消息同时也让托尼和伊藤刚震惊。
　　“可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露过面？”张月寒不禁要问。
　　颜卓成支起手臂，用手掌撑住额头，表情显得异常麻木。
　　“在基地，只要女性迷失者来到这个地方，都会被带到一个专门区域，那里是用来给她们做人工受精的。在那个地方，她们会生下我们的孩子，作为亚人类的研究材料。”
　　听到这个消息，张月寒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怪不得他在这里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原来她们都被当做生产工具！
　　“我妻子其实胆子很小，我知道她绝不愿意一个人呆在这里，所以当我从B类试验区逃过一劫后，也就没有逃走的打算。后来我为亚人类做事还得到了特权，每个月能和妻子见上一面。只要知道她还活着，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不过……小婉她……还是在几天前难产去世了，而我也快死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反正我是个半脚踏进坟墓的人了，我的话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颜卓成说完之后，众人都沉默了许久。
　　“我相信你。”这时，张月寒第一个打破了沉默，走到颜卓成面前，盯着他的双眼，对大家说，“我信他！”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在谈到妻子时颜卓成那麻木的眼神中充斥的极度痛苦；又或者只是相信一句俗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反正张月寒他相信颜卓成。
　　“他是骗你的！张月寒！你的耳根子不要总这么软行吗！”听他这么说，伊藤刚不禁喊起来。
　　“可你也不能否认颜卓成一直都没有跟他们报告你们的事！”
　　“那是他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伊藤刚依旧固执道。
　　“你！他都快要死了！骗了我们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龚星睿吃惊的看着张月寒。
　　记忆中他还是第一次见张月寒这么激动的和别人争辩。
　　“谁知道这些是不是亚人类给他弄出来的伎俩？”
　　“伊藤刚。我们现在已经没路走了，为什么你不能试着相信这个人？”
　　“伊藤，我们现在只能相信他。”托尼终于出声，“毕竟他能做到的的事比我们多得多。”
　　伊藤刚见情形如此，也只能妥协。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颜卓成。”
　　“你会看到的。”颜卓成苦笑了一下，然后他调头看着张月寒，道，“张月寒，谢谢你相信我。”
　　对他的道谢，张月寒并没有回话，只是直直盯着颜卓成那张明显消瘦的脸颊。

　　此时此刻，张月寒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颤抖得非常厉害。
　　龚星睿一步走到他身边，默默伸手握住了他。
　　这样，张月寒才慢慢冷静下来。
　　但在他眼前，未来依旧是一片迷雾。

　　*****

　　当天深夜时分，伊藤刚独自一人走到颜卓成房间外，轻轻敲响了房门。
　　“有事？”对于伊藤刚的来访，颜卓成心中微讶，不过他面上未露半分，态度淡定的放对方进屋。
　　“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如果最后证明你的话属实，我会尽我所能将所有人都送出去。不然，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陪着我一起死。你是知道的，开门的钥匙在我手上。”
　　听了伊藤刚狠绝的话，颜卓成严肃的对他说：“你这是要我多冒一份危险！你确定用他们的性命来威胁我会有用么？”
　　伊藤刚哼笑道：“没了我他们在基地里也寸步难行。而且……你应该也不会愿意看着那个姓张的死在这里，对吧。”
　　听罢，颜卓成只能妥协：“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