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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倒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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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船上
又来了。
杨凝竹按了按太阳穴。
“小姐不舒服?”丫鬟朵儿道。
“没,只是望的太久了些,你去和她们玩吧。”凝竹淡淡一笑,素白的脸上有着疲倦。
朵儿回望了一眼船头嬉闹的小姐丫鬟,还是不放心的扶着凝竹。
清清瘦瘦的人儿微微点头,轻推朵儿离开。
朵儿是小儿心性,微笑着点头蹦跳着离去。
凝竹坐在绣墩上,一手执头,靠着桌子,睡了。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摸总相宜。”折扇合上,一脸贵气的男子瞥了一眼身边头带斗笠的护卫,“连弟,这江南女子可比家里的女人好看的多啦!”
“公子自重。”身旁的人满是无奈的道。
“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吗,我就是想玩吗。”贵气男子越说越兴奋,身旁的人已不耐的转身,欲走,被他拉住。
“你看你看,那边那艘船上的女儿家!真是娇啊,我心甚喜啊!”手紧紧的拉着身边的人,男子道,“船家,你可知那处是谁家的画船?”
“公子,听你口音是京师来的吧?”摇橹的船家笑道。
“是啊。”
“看公子一身贵气,定是来江南做买卖来的,既是如此那就一定要认识认识那船里的人了。”
“船家何讲?”
“江南杨家,公子可曾听闻?”见贵客感兴趣,船家兴奋打开了话匣子。
“听过听过。”
“杨家可是大商户,往来客商都与杨家做买卖,无论什么买卖只要赚得钱财,杨家的当家姑娘一定会沾。”船家买弄道。
“当家姑娘?”贵气男子转身疑惑的看着船家。
“对啊!杨家当家主事的可是位姑娘!”
“姑娘也能做买卖?!”
“都奇了!杨家主事的三姑娘四岁时就开始经商了!”
“呵呵,你唬我,船家,呵呵!”
“我哪里敢唬公子?!是真的,杨家的女子各个称奇!”船家竖起了粗糙的大拇指,“可就是她们的爹————哎!”船家摇头。
“船家,你说那杨小姐叫什么名?”贵气男子在手里敲着折扇。
“姑娘的闺名,嘿嘿,那可不好说。”
“哦?”贵气男子瞥了眼斗笠男。
斗笠男头也不回,喝了声“接着”,把手里的一两银子往后一扔,稳稳的扔到了船家手里。
“哎呦哎呦,这位大哥可是神人也,我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船家又惊又乐的抖着嘴。
“说吧,船家,那姑娘什么名?”贵气公子一脸痞样。
“杨家的女儿名里带‘凝’,她行三,叫凝竹。”船家笑道。
“杨——凝——竹,她长的如何?!”
“杨家女儿貌美如花,各有千秋。爹有个好皮相,娘也都国色天香,只是————”船家难为的低下头。
“怎么?!还要银子?”贵气男子皱眉道。
“不不不!小的哪敢那。”船家忙摆手,“只是————嘿嘿,只是那杨三小姐长确实——————平——平——无——奇,还没我家女儿好看呢。”
“啊嚏。”
凝竹打了个喷嚏,懒懒的伸腰,笑了。
哪个又咒她?
可爱的妹妹们啊。
闲闲的,她来在船头。
时光倒退
“爹,三娘。”小小的她福了福身。
“哦,竹儿,来来来,南方刚运来的蟹子鲜嫩的很,快来尝尝。”他爹拿着蟹八件幽雅的拨着蟹壳。
凝竹眉头轻触。
“夫君,来,啊————”一旁的三娘夹着蟹肉。
“恩————!”杨老爷闭眼陶醉一番,也夹起了一块蟹肉,“我的宝贝洛神,啊————”
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好一会儿,凝竹眯了眼。
“好啊!”
突来的一声娇斥打破了亭子里的浓情蜜意。
凝竹微微侧头。
原来是大娘架到。
杨大夫人急惊风似的带着一群仆众来在凉亭内。
“你只说你和同窗习文赋诗却原来和狐狸精躲在这里?!”杨大夫人指着杨老爷鼻子。
“你说谁是狐狸精?!”三夫人丢下刀钳歪着脸。
“这这,两位夫人————”杨老爷一阵惊慌。
“哼!”杨大夫人冷笑,“谁应声谁是,这还用问么!”
“你!老爷,她欺负我小,我不依!”
杨老爷搂着自己的三夫人,又看着大老婆虎着的脸,哄也不是劝也不是。
吵闹了一阵,杨大夫人看到桌上的蟹子一阵干呕。
“你知道我有孕了最忌荤腥,却又来吃这个!”
杨老爷忙命丫鬟把桌上的东西撤下。
“夫人。”杨老爷恬笑着道,“这蟹子是赵同窗送的,你知道我面薄难回人家情面。”杨老爷站起来,拉着自己大夫人的手,大夫人甩了几下,他不松,直到她笑了才接着道,“我知你不喜这个才躲到这里来吃。”
“夫君————!”三夫人踹脚。
杨老爷回头要哄,大夫人不放手。
“夫君夫君的成何体统?!老爷好歹也曾是个翰林,我们也是官宦之家,夫君这词由着花街柳巷漫天叫去,何时出过我们这样人家女子的口?!”杨大夫人甩开杨老爷来到三夫人面前。
“大姐就没叫过?!”三夫人也站了起来,“每天在书房里叫的最欢的就是大姐,若说花柳也先轮不到我!”
“呵!”大夫人拧眉笑打量着她道,“如今在杨府吃穿用都是我这一房的陪嫁,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每天只知道缠着老爷要这要哪————花的都是我杜家的钱,信不信我让老爷休了你?!”
三夫人一阵脸白,不再说话。
美人啊,不说话怎么都美。
凝竹笑了。
“爹。”凝竹一声打破了凉亭里的宁静。
“竹儿,你还在?!”杨老爷像看见救星似的上前抱住凝竹小小的肩膀。
“爹。”凝竹由他搂着,淡笑道,“爹爹且陪大娘三娘,女儿有事不急。”
“有事?!竹儿有事爹怎么能不管?!”杨老爷拉着凝竹坐下,“竹儿有何事?”
“爹爹。”招呼仕女朵儿把带来的棋盘摆上,凝竹拿起一颗棋子慢慢的摆上,“女儿才习的棋艺,闲来无事想让爹爹教授几下。”
“原来是下棋啊。”杨老爷乐了。
“爹,新来的两个妹妹怕生的很。”白嫩的小手轻推棋子。
杨老爷盯着棋盘咽了口口水,一旁的丫鬟奉茶上来,杨老爷推开,凝竹微笑的招招手,接过茶杯喝了起来。
他一向对这个一脸老成的女儿没什么亲切感,可是刚刚看起来笨拙的棋局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杨老爷揉揉眼。
“爹,凝涓和凝香是双生子,挨着住才好。”
“哦,哦。”
“爹,四妹和六妹的院子————爹,落棋不悔。”
“哦哦。”杨老爷干笑着收手,“你继续说,继续说。”
“竹儿说什么爹都没在听。”
“爹听着呢,听着呢。”
“爹,天转凉了,各处姐妹的院子都要加些改善才好,二姐的病一直不见好转,是不是请师公再来瞧瞧?刚才竹儿进门的时候看见二总管,他说南方的木料实在运不来————”盯着他爹下好的子儿,凝竹轻笑着略顿了下。
怎么?毕竟是小孩子罢!杨老爷得意的捻着青须。
凝竹看了眼一旁的大夫人和三夫人————
两个为娘的人正在扇风纳凉,悠闲的很。
凝竹拣起一个棋子,盯着棋盘。
“爹,三总管说北方的买卖折了,各处的庄家、股东、管事正闹着要银子,牧田那边的地都卖光了,如今有三万两银子的债,是不是把南犁的地也卖出去?”
“这个————竹儿,大人的事————”
“老爷!你把牧田的地卖了?!”大夫人惊恐的指着自己的丈夫,“那可是杨家的祖田!”
“祖田怎么了,不就是块地么?”三夫人嗤笑道。
“你这狐狸精懂什么?!那是我们杨家的风水田,有了它才保衣食无忧!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挑唆老爷卖田的!”大夫人要动手却被三夫人挥开。
“哼!折了大把的银子还不是姐姐的错?!要不是姐姐的弟弟拉着夫君做什么买卖杨家也不至于欠了这么多债!”三夫人站起,顶着9个月大的肚子来在杨老爷身旁,“我这是帮老爷分忧,难道要我们杨家的人都露宿街头才好么?”她扶着杨老爷的头。
“我的嫁妆呢?”大夫人指着杨老爷的鼻子道。
“区区五万两黄金,早就花光了!”三夫人娇笑道。
“夫人,夫人————”杨老爷拉着大夫人的手,把她扶到座位上,“夫人,夫君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难道又要求我爹?!”大夫人含泪的瞪着他。
“这——————”杨老爷低下头,“刚收了今年的租子,应该能顶些用场。”
“爹,大管家说这个月给太公祝寿用去了三千两,大娘三娘做衣裳用去一千两,姐妹们的修学和脂粉钱五百两,工饷一千两,张家李家王家的贺礼共一千二百两,还有这桌蟹宴————”凝竹淡笑不语。
“今年收了多少租子?”大夫人道。
“两千四百两六十文。”凝竹摆弄则手里的棋子。
大夫人狠狠的盯着杨老爷。
杨老爷看着一旁悠闲的凝竹,突然一把拉住她细小的胳膊。
“这么小就一身铜臭,你的师傅怎么教你的?!来人把三小姐————”杨老爷盯着拱门的身影突然住了口。
“辩不过就拿女儿出气么?”杨二夫人来在凝竹身旁,护着她。
“恋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孩子这么小就——————”
“就什么?就不会看火候说谎话?”二夫人冰冷的眼里有着浓浓的失望,杨老爷盯着她的眼睛不语。
“师姐————”三夫人刚要抢白,二夫人摆摆手。
“师妹,我并没有责怪老爷的意思。”二夫人冷笑,“这孩子是我带大的,有什么错处也是我的过。”她拉起凝竹的手,“竹儿,我们走。”
轻轻攥下二娘的手,解开二娘的包容。
“二娘,我和爹还没有下完这盘棋。”
“竹儿?”
“二娘,二姐吃药的时间到了,您不去二姐又要闹脾气不吃。”凝竹低下眼。
“二妹,你去吧!这有我呢,凝云的病还要你来照顾!”大夫人站起,凝云可是她亲女儿。
二夫人点点头,又转过来。
“竹儿,要不要紧?和二娘一起走吧。”
“没什么要紧的,二娘放心。”
二夫人望着她的笑脸点点头,离去。
看着自己的爹一脸愧疚的望着二娘离去的背影,凝竹招来丫鬟,喝了口茶。
“爹,该你了。”凝竹放下棋子。
“夫君这里闷的很,我们出去走走吧。”三夫人揽住杨老爷的肩膀。
“你又要拐老爷去哪里?!老爷才不去!”大夫人挽住杨老爷的胳膊。
杨老爷摆摆手。
“你们都回屋歇息吧。”突然意识到事态危机的杨老爷一脸惆怅的坐在棋盘前。
“赛离,不要紧的,我再去求我爹,我爹身为朝廷一品,银子是不愁的。”大夫人哄道。
“夫君————”三夫人轻推杨老爷的身子。
“二位夫人先回去吧。”杨老爷开口。
“我不走。”大夫人道。
“我也不走。”三夫人道。
“回去吧。”杨老爷哀求。
三夫人跺脚走了,大夫人一脸得意的坐在一旁。
杨老爷聚精会神的盯着棋局。
“爹呀,人说得不偿失,爹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竹儿,你今年几岁了?”
凝竹眉峰微挑。
“爹是发未白人先老,竟然记不得自己女儿的岁数?”杨老爷轻笑。
“竹儿四岁了,爹。”
“凝竹四岁了。”杨老爷慈爱的摸摸凝竹的头。
“岁月如梭啊,爹。”
杨老爷因她这句话楞住,忽而开心的大笑。
“爹,凝竹想玩个游戏。”
“哦?什么游戏?”
“爹,要是在三步之内吃你的驹————杨家的买卖就交给女儿我玩如何?”
“老爷?!”大夫人惊道。
“恩————”杨老爷沉思,混沌的眼睛难得闪过一丝精明,“竹儿大话!”
“竹儿幼小,是不是大话————爹来试试?”
“好啊。”杨老爷笑裂了嘴。
“吃。”悠闲的拿过一方的棋子,凝竹看着她爹痴呆的表情。
“竹儿————爹没看清!怎么会————”
“爹虽少了个驹可是大局还在爹那一边,凝竹不过是侥幸。”凝竹笑笑。
“那到也是!”杨老爷乐了。
“爹,我们杨家有今天靠的是大娘和当朝的外公————”凝竹衔着棋子,“人说知恩图报,爹应厚待大娘。”
“竹儿,这是大人的事。”
“爹说是大人的事只有一半的道理。”
“咳咳。”杨老爷尴尬的假咳。
“当然,杨家的真当家还是爹————买卖左右是做不下去了,不如让女儿玩玩——见见世面。”
“女儿家,见什么世面。”
“爹爹,大哥哥是习不得买卖的,做商家也不是传好名的事。哥哥还是去考功名的好,若是将来中了也可以光耀门楣。”
“当官也没什么好。”
“爹爹说的差了。”
“哦?”
“外公是当朝一品,世袭功卿,我们靠着外公的银子过活,哪里还来的傲气?”
杨老爷深看自己女儿一眼,叹了口气。
“这累名累利的买卖,爹就交予女儿吧。”
“不过是匹死马,就给了竹儿。”杨老爷解下身上的商印。
凝竹拿过,看了看揣在怀里。
“女儿若是能把死马医活,爹爹又当如何?”
“竹儿要什么爹便给什么。”杨老爷不在意的道。
喝了口茶,轻推棋子。
“竹儿要————大娘身上的钥匙,将。”
丢下一脸痴呆的爹爹和一脸愤怒的大娘,凝竹挥袖出院。
院门候了一天的管家们立刻围上。
“三小姐,商号的事可曾回了?”
“织造处的单子老爷可要传看?”
“十小姐和十四小姐————”
长出口气,凝竹挺了挺背。
她不过才四岁,前路就注定漆黑。
已经两天饭菜里不见荤腥了,院子里的竹子也该修剪,爹陪着众娘们玩乐,几乎忘了他们这帮子女——————
她是不介意菜里没有肉的,可是她在意每天妹妹们去她那里哭闹。
瞥了眼众人,凝竹招呼贴身丫鬟去接各处单子。
众人先是面面相窥,之后“有人”眼尖的看见凝竹腰间挂着的钱库钥匙,大家传递眼神,于是都乖乖交出单子。
一手背着,一手拿着单子,小竹儿一边走着一边利落的吩咐下人。
“织造处的金线需量减半,外埠的丝线太贵用本埠的,四总管且记找本埠的小商家采买,不要新货要陈货,颜色越陈越好。这几个绣样子不好,让匠人从来,不要花鸟鱼凤的,都改成山水风景。兴德号实欠外面多少?”
“回三小姐,不算南犁的地钱,实欠纹银四万五千两。”大总管恭敬回道。
“大债头是王家和李家?”凝竹沉思,“李家到是可以缓缓,听说王家新娶了一位姨太太?”
“小姐消息灵通的很。”大管家躬身道。
“人生大喜,我们怎么可以只有礼到。你现在就安排约那位王府新人到悦宾楼一起听戏,对了,要以三夫人之名。”
“小的明白。”精明一世的大总管心怀愉悦的离去。
“二总管,劳烦您亲下江南把南方的货运全部停摆,要重金辞去那些为杨家商号劳苦功高的管事伙计,然后全部活钱全汇入兴德号。”
“小的这就去办。”二总管深躬到地,然后疾步离去。
“三总管,杨家京师外围的土地没动?”
“回三小姐,一寸未动。”
“卖了。”
“三小姐!那是圣上封赐的地!”三总管惊诧道。
“前些日子听说刘丞相的小儿子看中了我们家那几亩好田,索要不成便出钱来买,出价好象是三千两————”
“是有这么回事,小姐。”
“我还听说,刘丞相素与我那大外公不和,如今又因身染重症不能入朝。”
“确有此事。”
“卖给他。”凝竹抖了抖单子,钩钩手,三总管上前。
“切记不要立任何字据。”
“小的明白了,小的只对刘少爷说是因为家里银子紧急脱手罢了。”三总管笑着道。
“恩。还有——”凝竹微笑着,招来丫鬟,拔下丫鬟头上的一朵鹃花,“办完了这事,便把着朵花送到我大外公府里,一定要亲自送到他手里,见面时只说‘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他便会明白了。”
“是。”又一鞠躬,三总管退下四总管上前。
“我们还有几处园子?”凝竹放下单子,叹气。
“回三小姐,还有五处。”
“卖了京师周围的三处,江南那一处租出去,剩下的那一处————”
“小姐。”丫鬟回事,凝竹侧头。
“小姐,五婆子说十二小姐不知道又吞了什么东西,满嘴吐白沫正抽风呢,嚷着要小姐去看看。”
“二娘去了?”
“二夫人正赶去。”
凝竹看了一眼身后老长的队伍————
食指钩来四总管,嘀咕几句,四总管一脸惶恐的点头答应,凝竹拍拍他的肩。
“如此惊慌怎么能接到人呢?”
“小的小的一定拼死办成,小姐放心!”
“去吧。”凝竹收回手,微笑着给他鼓气。
待四总管下去,各院管事的又上前。
凝竹摇摇头,小手下意识的摸摸腰上栓着的大串钥匙————
无聊啊————
清风吹过,她眼角染笑,脚下转了个弯继续吩咐着下人去办各处琐事。
无聊是无聊,总比被冤冤的饿死好,而且真想看见————
“呵呵。”她突然笑了起来。
“扑通”一声,接着船头开始有人尖叫。
凝竹稳了稳神,微微颦眉。
“小姐!小姐!八小姐掉水里了!”朵儿急道。
“恩。”扶扶裙摆靠着船边往水里看看,“老八不会水的,凝涓又是你。”她回头看一旁偷哭的杨十二。
“三姐三姐,现在不是责怪姐姐的时候。”
拍拍十三紧握着她衣摆的手,凝竹看了眼船下————
水花微跳,惊闪般一个长影夹着杨八的身体跃在了船头。
凝竹打量着长影,又瞥了一眼身旁自知失职跪着的护卫————
见杨八被救起,众姐妹围上。
“多谢公子救得舍妹。”凝竹深深行礼。
“举手之劳。”长影不还礼。
不怪他的无礼傲慢,凝竹招来仆人,奉上银两。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姑娘何必。”长影轻哼一声便要离去,忽听得身后点水声————
“有银子不要,你疯啦?!”一身贵气的公子脚尖轻点直奔银子而去。
长影微微抬了抬头上的斗笠,手一闪,眨眼间几个蛇行镖钉在了贵公子的下一步落点处。
“怀安————”贵气男子定住,脸色发青的回头道,“——你是在吓唬我对不对?”
见不到面貌,但是大家都觉得叫怀安的斗笠男子在冷笑。
“这位公子是恩公的朋友?”凝竹微笑着施礼。
“呃,对呀。”
“敢问公子大名?”
“在下姓黄,贱名不足挂齿。”
“黄公子。”凝竹又一礼,“这些银两黄公子能否代恩公收下?”
“恩————”回头看看“朋友”,黄公子道,“看来不行。”
“常言道大恩不言谢,看来公子与恩公高洁之人,区区人世间最秽之物怎能入高人之眼呢?只是小女子不愿落人情,舍妹之命又仰仗恩公所救,实在是————哎,那就算了。”凝竹直身,挥下人收起银子。
你根本就没想给吧,装什么君子啊?
黄公子木讷的盯着她的一脸无奈。
不花钱还人情,有你的啊!
杨十二抹泪偷瞧。
好象听见了彼此心声般,黄公子与杨十二互视一眼点了点头。
“咳咳!”一旁的咳水声打断了这一秒钟的相见恨晚。
“杨十二——咳咳!你这个王八蛋!你说水里有鸟哪里有鸟?!”杨八一骨碌坐起。
“三姐!八姐脑子进水了!好可怕好可怜哦!”杨十二扑到凝竹怀里娇哭。
“涓涓。”凝竹摸着她的脑袋,“别学三娘,不像。”
“姐姐,姐姐!”杨十二在她怀里眯眼,嘴里的哭声不变。
“我也不想的。”凝竹扳正她的脑袋,心疼的盯着十二梨花带雨的脸,“押金扣五千两,利钱涨三文,年终多陪我结十天的帐。”
“三姐?!”杨十二哭跌在地上。
凝竹摇摇头,绕过飞镖,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叫怀安的男子,离的却很远。
大侠么,敬而远之的好。
凝竹笑笑行礼道,“听恩公口音,怕是北来的人,我等姐妹也是后来在江南。正所谓他乡遇故知,恩公又与我等有此巧缘,不如一同乘船游玩,玩罢且到舍下坐坐以宽小女的感激之情。”
“免了罢。”怀安男子深看了黄姓公子一眼,脚低一点飞回自己的游船上。
凝竹欣慰的叹气,回头看看黄公子————
“黄公子小女身有不适,且有众位妹妹陪玩。”凝竹笑着一礼。
“好好!”看了看四周围着他看的小姑娘们,黄公子笑出了一口白牙。
“你们几个。”指了指身旁的几个护卫,“武功不及我不怪你们,只是——每人扣半年饷银,图轶你跟我进来,公子见笑了。”微笑着再施一礼,凝竹回到船坞。
“纵主行凶,代主行恶,你说我该拿你如何?”瞥了一眼跪哭着的图轶,凝竹突然觉得眼皮开始急跳。
“小姐?”朵儿道。
“他们的帐你都记下了?”
“记下了,小姐怎么了?”
“我眼皮跳的厉害。”凝竹揉眼。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小姐哪只眼睛跳?”
“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