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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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看着展昭有点憔悴的面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期待。他点了点头，却一句话都没有问。他相信，如果是该知道的，展昭一定会说，如果展昭不说，他也不舍得去逼迫他。
展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声音略微有些低沉的说了句“我们走吧”，转身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握在白玉堂的手中。白玉堂有些不自然，刚想松开手，谁知却被展昭一把反握住，拉着他继续向西走去。
两个人牵着手，一路向上，一会儿工夫就登上了树林后面的山坡。到达山顶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尽头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虽然已经入秋了，可南美的热带地区，一年四季都称得上绿草殷殷，繁花似锦，此时，这片草地仍然生机勃勃，五颜六色的小花点缀其上，更增添了几分野趣。
展昭放开了手，指着山坡的一边对白玉堂说：“你到那边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白玉堂没有坚持什么，默默的向一边走去。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处断崖，脚下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此时风平浪静，极目远眺，海面上波光粼粼，碧蓝的海水和湛蓝的天空在远处连成一线，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几只海鸟偶尔掠过，给这宁静的下午增添了几许灵动。
白玉堂长长舒了一口气，这美丽的海景让他放松了心情，刚才的不愉快也一扫而空。他转身望去，展昭正在草地上忙碌着，那轻灵的背影和身边的景色如此的协调，仿佛已经融为一体，实在是让白玉堂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白玉堂一边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脑子里不自觉的回忆起和展昭相识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他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们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如此的契合，仿佛是许久未见的老友般融洽？他其实也并不真的想找出原因，能够享受这个结果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他觉得，自己和展昭就好像身后这片大海的两张面孔：一个是表面澎湃激荡，可深入内部却异常平静；另一个则是看似风平浪静，却不知内里早已是暗潮汹涌。可无论如何表现，他们却始终拥有着相似的如同大海般宽广的理想，又同时坚信着这信念赐予的力量。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生命中因为展昭的出现而产生的悸动。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走入过他的内心深处。虽然和哥哥相依为命，可是哥哥比自己大了很多，而且社会阅历的不同导致兄弟两个虽然感情深厚，理念却是截然不同。而他自己本身又是一个过于优秀的人，如同翱翔于天空中的雄鹰，众人都只看到了那雄伟不羁的身姿，却不能理解那曲高和寡的寂寞。
直到遇到了这个特别的人。那种特殊的关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病房中畅谈理想的时候，还是草地上互诉身世的时候，甚至更早到当初见面后尽释前嫌的时候，似乎又都不确切，只是觉得那点点滴滴的小事好像无数条细线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把自己的目光锁在了那人身上，再也不愿移开半分。
开始时，还会为他的理解而欣慰，还会为能和他相惜而高兴。后来，这种密切的感觉就熟悉得好像呼吸般自然，似乎两个人与生俱来就该如此。而那个人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总是能那么恰如其分的知晓自己的想法。而现在，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和展昭似乎已经成为一体了。看到他笑，自己也会高兴；看到他难过，自己也会痛苦；当那时看到别人向他施毒手时，自己的心也好像被生生的剜了一刀一样，痛彻心扉。
正当他沉浸于回想的时候，展昭已经站直了身体，向崖边缓缓走了过来。白玉堂甩了甩头，把刚刚头脑中那些凌乱又有些飘忽的想法收拾了一下，心里暗笑：其实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既然认定他是自己真正的知己好友，那就是一生一世了。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一心一意的对待他，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幸福呢？
待展昭走近时，白玉堂才看清楚，展昭手里拿了一大捧的野花，看得出来，他选择的都是非常浅的近乎白色的花朵。白玉堂有些明白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心里不禁一紧。
展昭看了看手里的花，有些落寞的对白玉堂笑了笑：“其实今天是我父母过世十年的忌日，我没办法回去到墓上去祭拜，只好在这里凑合一下了。你等等我，一会就好。”
白玉堂给了他一个理解的目光，刚想转身走到一边去，却被展昭一把拉住，“没关系的，我希望你在身边。”白玉堂微微一愣，脚却定在原地再也不动了。
展昭向崖边走了几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爸，妈，对不起，今年不能及时回去给你们扫墓了。希望我在这里的心意你们也能收到。我这一年过的很好，包叔叔他们都很照顾我，这次来“猎人学校”训练，也全靠包叔叔和大家的帮忙，所以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这一次的训练让我收获很大，学到了很多知识，最重要的是还认识了很多朋友。我们刚刚漂亮的赢了日本队一场，相信最后一次的比赛我们也一定会赢的，你们一定要好好为我祝福啊！
哥，对不起，前两天一直在训练，没有时间在你忌日那天来祭拜你，你不要生气啊！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我现在可是比你要出色的多啊，你应该为我感到骄傲吧。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送给了我一只水晶老鼠的关系，倒真的给我引来一只麻烦的大老鼠。不过他还不错了，很合我的脾性，目前还算得上是我最好的朋友吧！哥，是不是你觉得我太寂寞，所以送了这个礼物给我呢？如果是的话，真的很感谢你，我很高兴！”
白玉堂听着展昭的低声诉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嗓子里也好像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他很想走上前去给展昭一些安慰，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怕打扰了他，于是只得站在那里继续呆呆的看着、听着。
展昭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真的太快了，你们都已经离开我十年了。想想在你们身边的日子，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爸、妈、哥，我真的很想你们！你们会在天上保佑我吧，我也愿你们安息！”说完，展昭把手中的花一把洒向大海，然后默默注视着花瓣慢慢飘落到海面上。
白玉堂默默走到展昭身边，和他一起注视着平静的海面。他知道展昭此刻一定还被缠绕于那久远的记忆中，也许此刻的他正需要一点倾诉，于是他轻轻的说道：“猫儿，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好像意料之中一般，又好似早已经准备好了，展昭缓缓的开了口：“我爸原来是军分区的副参谋长，我妈是医生。从小，我和哥哥就被父母管的很严。哥哥比我大5岁，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从来不闯祸。他很疼我，所以每次我闯了祸，哥哥就会帮我掩饰，可是每一次都会被爸妈发现，结果我们两个就一起受罚。罚过之后，妈妈就会拿些好吃的糖果或者糕点来补偿我们，爸爸虽然脸上还是很生气，可也总是等到我们都安静的睡下了自己才去休息。哥哥总是悄悄对我说，不要生爸妈的气，其实他们是很爱我们的。这时我就会赖上他说：不生气可以，不过你下回还得帮我。哥哥总是很无奈的摇着头，叹息说：将来要是没我了，你可怎么办呢？我从来都没想到过，真的有一天这句话会变成事实。当我听到哥哥的死讯时，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再也不闯祸了，哥哥你会回来吗？”
白玉堂听得心如刀绞，伸出左手紧紧的握住了展昭的右手。展昭并没有动，只是静静的接着说：“再后来，不到两个星期，父母也出车祸去世了。我就暂时住在了包叔叔家。那几天正好是中秋节，所以每天晚上我都会做梦，梦到我们一家坐在一起分吃月饼，梦到妈妈笑着说，一家人要团团圆圆的。可当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却是无边的黑暗。从那时起，我就不敢再吃月饼，不敢过中秋节。所以现在每到中秋节的时候，我都会找借口推掉所有人的邀请，自己在办公室里呆一夜。算起来，我已经十年没有过过中秋节了。”
白玉堂的手握的更紧了，心里丝丝点点的痛令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展昭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白玉堂，眼神里露出一丝的欣慰。他向白玉堂笑了笑，接着说：“你知道吗？这些话我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说过，即使是待我像亲生父亲一样的包叔叔，也没有。我很感激他们对我的照顾，所以不想让他们担心。而且我不能辜负父母对我的期望，我要坚强乐观的活着。我沿着哥哥的足迹走了下去，一方面有复仇的心思，可更重要的是，我知道父母喜欢哥哥这样的选择，哥哥也很热爱自己的事业，要是我能够坚持下去，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老鼠，当初你说我之于你是不可替代的，你需要我。其实，你之于我也是唯一的，我愿意把这些说给你听，是因为我相信你能理解我。我从来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一个朋友知己，能够和我分担这一切。你不了解我的过去，所以你的支持和信任都是来自于我这个人，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无论我和你说什么，你都是因为我而在倾听。我在你的身上能够找到那种相互扶持共同进退的并肩感觉，而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软弱的人。”
展昭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白玉堂，想要说些什么似乎又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小声的说了一句：“老鼠，今天可以把你的肩膀借给我吗？”
白玉堂忘情的一把拽过展昭，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展昭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放松的把头靠在白玉堂的肩窝里。
展昭低低的声音闷闷传来：“老鼠，我们做一辈子的知己兄弟，好么？”
白玉堂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语气却异常的坚定：“我们已经是一辈子的知己兄弟了！”
白玉堂觉得肩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润感觉，他更加用力的搂紧了展昭略微有些单薄的身体。他喃喃的说道：“猫儿，以后我们一起过中秋节好不好，我保证每一年都陪着你，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的时候。”
白玉堂感到展昭的头在自己的肩上动了两下，一声低低的“嗯”算作是了回答。他也把头埋在了展昭的肩上，隐约间，似乎有液体也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边，那是一种咸咸涩涩的味道，可是其中还夹杂着几分甜蜜的感觉。
晚霞的余晖铺满了海面，在平静的水面上洒下点点金光。夕阳投射在两个人的身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宁静，却又如此的和谐，连清风都不忍心来打扰，只轻轻的拂过，就悄悄的溜走了，只剩下那随着落日越来越长的两道身影，互相纠缠着，延伸向远方。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