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 千秋雪（主腾勾楼紫，修改版）》惊鸿若

2、神魔

　　“紫狩，你找我？”
　　急匆匆推开房门，门板发出吱嘎的声音，惊动了房中的另外两人，勾陈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无谓的转了回去，嘴唇紧抿成线，一贯的嬉笑不见，反是神色凝重。紫狩就坐在窗边，窗户是打开着的，似乎起风了，房里总透着一股凉意，空气中有番芜花的香气，丝丝缕缕，袅绕不绝，片刻，紫狩道：
　　“听说帝台仍在休与山。”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门板碎裂，寒风呼呼吹着，凉意更甚，仿佛连心都要冻成了坚冰，腾蛇一拳狠狠砸在了门板上，良久，抬起一双满含愤怒的眼睛。
　　“紫狩，你居然还在想着这件事！”
　　“腾蛇，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本神绝对不会向天界那些家伙摇尾乞怜。”
　　桌上摆放着一壶新茶，热气袅袅，蒸腾起一片水雾，腾蛇愤怒的面庞似乎也不再那么真实，紫狩提起茶壶再为自己续了一杯茶，在手中轻轻摇晃，随即仰首饮尽，一条透明细线垂下唇角，抬起衣袖抹去，袖上便留下了水渍，他苦笑一声，直向窗外望去，光秃秃的树枝上，最后一片干枯的树叶摇摇摆摆，将离未离。
　　“帝台虽然身处天界，然他毕竟是我多年的好友，”停顿片刻，紫狩紧蹙眉头，似在斟酌合适用词，半晌方道，“况且他一直致力于让天界和魔界和平共处，腾蛇，你的反应太激烈了。”
　　“和平共处？”腾蛇不怒反笑，死死盯着紫狩，墨黑的眸子似有血色蔓延，“紫狩，只有你才会这么天真，你忘了那些混蛋究竟是怎么对我们赶尽杀绝的。”
　　冷风自他的身后灌进屋里，香气更加浓郁，这种魔界特有的花，也只有在此秋冬交际才会开放，说不上好看，却偏偏有人喜欢。
　　或许，仅仅因为，这是唯一可以在瘴气中生存下来的顽强的植物。
　　“若是真能和平共处，我们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没错，我也不赞成。”
　　一直沉默的勾陈开口，声音低沉，朱红的发丝，更是衬得细长眉眼如画，他抬起头看向紫狩和腾蛇，漫不经心说道：
　　“即便帝台有心相助，也不可能改变神魔之间敌对的立场。”
　　无情的杀戮，两相对峙，彼此之间已经结下了深仇，无法可解。
　　唯一的心愿，始终如此渺茫，看不到起点，也没有结局。
　　仿若千载之前便已注定如此。
　　“只要有最后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紫狩顿了顿，站起身，一袭紫裘曳地，“而我族，历尽艰辛，也只是想要真正活下去。”
　　没有欺压，没有屠肆，仅仅是堂堂正正的活在这片土地上……
　　战争又起，血流遍地，残尸骨骸，魔族的，天界的，生命的消逝，何时竟也变得如此简单……
　　一种天生赐予的罪过，却必须得生生承受……
　　房里一片寂静，勾陈别过脸，腾蛇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却尤是不知疼痛，碎落的门板，浓郁的花香，袅袅烟云，历历尽数的过往，也遮挡不住那被残忍掩埋的真相。
　　天界众神自私无情，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便可以将他们这些身负魔性的魔打入地狱，那一日，残梅落红，是谁高高在上，是谁舍身成魔，前尘今世，再无可见。
　　从来不曾想过去争夺些什么，只要能活下去……如此卑微如此冀望。却生来便带着寂寞的色彩。
　　而这所谓的“魔”，他们的生存，又何尝有过什么过错……
　　“如今急需为我族正名，向天界讨还一个公道……”紫狩沉声道，“帝台与我素来交好，必定是已被监视了起来，然则除了中立的勾芒，能够帮助我们的，也只有他了。”
　　听到勾芒这个名字，勾陈抬头望了紫狩一眼，不觉冷笑。
　　“纵使帝台当真愿意相助，紫狩你也不要忘了，他毕竟是一个纯清之神，甚至还担负着衡天之仪的责任。”
　　他站起身，相视紫狩，勾动唇角，眼尾斜斜上扬，分明便是几分嘲讽。
　　“神魔之间你死我活，不是他一身便可以分解。”
　　窗外的枯枝上，最后一片树叶飘落，朔风凛冽，刺骨直入三分，秋已尽，冬雪未至，一夕之间的天翻地覆，天界的梅花，想必，也快要开了。
　　“纯清之神，天界的宠儿，你真以为他还当你是朋友。”直欲大笑，腾蛇一把挥落桌上的茶盏，茶水泼洒，泄了一地惊心，心下越发愤恨难当，“自从我们被打入魔界，便再未见过他一面，说不定他现在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便是迫不及待想和我们这些魔类撇清关系。”
　　“我已经让宵明去打听消息了，不日便有回报，”看了眼地上破碎的茶盏，紫狩摇摇头，目色沉定，“天界近来猎魔行动频繁，我族族民有不少都被残忍杀害，矛盾越深，战与不战却一直悬而未决，若战，必定血流成河，若不战，只会让我族更加陷于难堪境地。”
　　“紫狩，你何时竟也学着这般婆婆妈妈的，”腾蛇冷笑，“战便战了，不给他们一个教训，魔族便永远都不能出头。”
　　“因为我不仅仅是紫狩，我还是魔族的王。”
　　他微笑着，背手而立，长袍似也在猎猎舞动。
　　最后的凛冽，足以穿胸而过，而这痛感，即便是轮回了百世，也再无处消弭。
　　乾坤之上，苍天之下，永无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