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一场》狐小懵

4、乱世佳人（2）

　　我感觉到阳光照射在我脸上，有种蒸馒头的感觉，还凝结着许多水蒸气。我从水雾中醒来，发现枕头浸满了汗珠，空调已经关闭，我想肯定是妈妈节能断流了，难怪我睡得汗流浃背，赶紧搜寻遥控器重新启动。此时的家里已经人去楼空，桌上摆好了早餐，桌子上还有妈妈留的字条，“中午饭在锅里，用微波炉热一下即可。”我抬头看了眼猫头鹰的挂钟，已是十一点十四，我径直走入厨房，将午饭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混合着桌上的早饭吃了一顿饱饱的早午餐。

　　小婷姐将化妆包落在我的梳妆台上，我打开它，里面装着一把鬃毛梳，还是我前年送给她的礼物，没想到她保存到现在，只是梳子上再也见不到纠缠在梳齿上弯弯曲曲的长卷发，好像随着那些文艺狂放的往昔一齐消失了。里面的化妆品换成了清一色的日本牌子，一片乌压压的日本字，看的我头晕。我突然有种想法，如此灿烂的天气，我应该用这些“偷渡客”好好装扮一下自己，出门接收一下大家的溢美之词，但最终我还是打消了这种变相偷窃的念头。毕竟外面是近三十摄氏度的酷暑，就算涂抹的再漂亮，见到朋友后也得被汗水浸成京剧的大花脸……

　　我打开笔记本，登陆上□□，浏览各种网页，开始糜烂而颓废的宅女生活。什么朝鲜的六方会谈出现危机，王菲将要复出……我发现在虚拟世界中的时间转的异常迅捷，不知不觉已暮色四合。妈妈回来了，爸爸也回来了，唯一没有回来的是小婷姐……吃饭时，妈妈问我小婷姐怎么没有回家，白浪费了她辛勤劳作的一桌美味佳肴。我说不知道。他们俩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变成的放羊的孩子，信用卡额度为零。

　　酒足饭饱后，我重新回到电脑桌，登陆淘宝网站，开始为我宅女生活画上圆满的句号。在我淘的正欢之时，翟南的□□头像闪烁不息。他是我的小学开始的好朋友，至于怎么混成哥们儿的，我着实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到了高中我们在两所学校，交流变少了，感情却没有变淡，我庆幸没跟他在一所高中，要不我得受多少气……长命百岁的计划碰到他就只有破产的份儿。我一直记得，小时候他欺负过我，他把我推到墙上，我的后脑勺被撞出一个大包，整整疼了三天，这三天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某次同学聚会，我还谈到了这个问题，翟南冷着脸对我说，你就不能记我点好！我顿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分，拼命搜寻关于他的美好记忆，可惜什么都找不到……

　　他说，笨蛋。

　　我无视，因为我明白他就是躺床上睡不着觉，瞎闹腾呢。

　　他又说，笨蛋。你敢不鸟我，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说，你能有什么大事，就是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罢了。

　　他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你每次都这样，就好像挖苦一下我，你就会做个好梦似的。告诉你，没门！

　　他发过来一个超级恶心装可爱的图片，以此默认我的说法。笨蛋，明天开学了，我有惊喜给你！

　　我说，什么惊喜？

　　他隐身了，或是下线，无从知晓……我心中隐隐惴惴不安，因为他永远分不清“惊喜”跟“惊吓”的区别。小时候，小孩子常常玩一种塑料橡胶做的仿真蛇，盛极一时。我虽然属蛇，可是我是极其害怕这种阴毒的动物的，所以我从没买过。生辰临近，翟南说要给我“惊喜”，他所谓的“惊喜”便是送我了条黑不溜秋的“蛇”。着实让我“惊吓”了一番。有趣的事，这就像个魔咒一般，只要他说要给我惊喜，那结果必定发展成惊吓，我对他的惊喜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不管是惊喜或惊吓，他倒是提醒了一件事就是明天就报道了！我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亢奋了，因为我的行李还原封不动的散落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妈妈开始骂我不长脑子，爸爸充当缓冲器的作用，我虽是感激却没有涕零，因为帮我收拾行李的始终是妈妈而不是他。

　　我在家里东跑西奔再见到爸爸这张脸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你们这叮叮当当的，恐怕凌晨都折腾不完。我干脆去公司凑合一晚，反正还有工作没做完。”我们用沉默代替同意的话语，继而是他关门的声音。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他呆在公司的夜晚，家常便饭。不过他真有先见之明，直到凌晨两点，东西才整理完毕。

　　妈妈打着哈欠对我说，“开学报到也不早说，谁也没时间送你，自己打车走吧。还好在本市，要不然该怎么办！”我赌注耳朵，将空调开到十五度，钻进被窝。此时收到了小婷姐的短信，“睡了没，明天开学了吧，我送你啊……”我兴奋的答复她，心想终于不是被“抛弃”的命运了。鉴于时间太晚本人太懒，就没有回复短信，更加没心没肺的没有关心姐姐是不是身处一个安全的环境里便死心塌地的睡去……

　　我成功的在八点之前醒来，但妈妈早已离去。于是我百无聊赖的等着小婷姐的到来，直到九点，她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主动联系她，依旧杳无音讯。我跑到楼下拦截了一辆出租车，出租司机十分热心的帮我将楼上的行李搬到车内。为表感谢我问他们公司如果要评选先进之类的荣誉，我很乐意写信表彰一下他。他见我如此爽快也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我这才惊讶的发现我们出租司机的文化素养如此之高，什么美日中关系，什么各国领导人、国务亲那些爸妈姑奶姓氏都加上的一长串名字他都记得倍儿牢靠，让我这个久经政治考试沙场的当代知识分子汗颜……

　　终于来到学校，我拖着行李来到报名处办好手续居然看到了翟南嬉皮笑脸的冲我挥手，原来所谓的“惊喜”就是他跟我考上同一所大学。难为他和我共有的其他朋友们，瞒了我这么久！下回同学聚会我一定得好好“慰劳”他们……电话铃声响起，小婷姐慵懒的声音对我说抱歉。我只好作罢，叮嘱她晚上回家住。看着眼前耍我耍的手舞足蹈的翟南，我自然不能发过报复的机会，他晚上说请我吃饭，我自然将寝室的成员一同带去，不过他并没有表示不满，反而很兴奋，我才意识到正中他下怀，他就是想通过我这个有力的媒介，广泛搜罗美女……

　　想到这里我好像明白我们是如何熟络的了，本身我们是地球的两个极点从没交集，后来小婷姐来我们班找我，被他看见了，那时小学五六年级正值情窦初开，谁能逃脱小婷姐的石榴裙，他就借口要抄我的作业硬是逞凶斗狠的逼走了我的四眼同桌，然后理直气壮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家常，可是他很有心机，没有直截了当的问我小婷姐的事情，而是暗度陈仓直到跟我混的如胶似漆让我带他认识了我的一众姐妹，就这样顺理成章的靠我认识了一众美女，现在又在故技重施，可是我也只能默默哀叹自己误交损友，这种哑巴亏还不是嘴上能讨回公道那种，因为隐藏的太深了。

　　饭桌上我拼命的撇清和翟南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好朋友。回到宿舍，她们玩命的夸翟南是个好男人，如果再改个名字就更好了。的确，他的名字跟“宅男”是谐音，因此他没少抱怨现代词语的层出不穷和网络迅捷的传播速度。据我所知，有一次他喜欢上一个女的，发短信约这个女孩出去玩，为表神秘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长相。后来他在那个地方傻等了一天也没见女孩踪影，这段感情告吹。不过后来我又听到，这个女的因为打听到翟南的名字断定他肯定是个其貌不扬的家伙于是没有赴约，但通过其他媒介见到翟南的时候也悔不当初对翟南展开了强烈的攻势，翟南这个贱骨头到嘴边的食物只是舔了下浅尝辄止，害我听了这女孩一夜的牢骚……我顺势把翟南的手机号公布于众，希望这家伙赶紧找到好归宿，别再粘着我们这群损友度日了，因为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讲义气的好人。

　　睡前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告诉我小婷姐没有回家，让我想法设法把她缉捕归案。我接到命令苦思冥想解决之道。带个小弟总会有些用处，我决定明让翟南帮我一把，因为他睡觉从来不关机，喜欢和辐射亲密接触，所以我就利用这点将他搅和起来。

　　他拖着疲惫的身影冲我招手，我感到一丝丝愧疚之情但是稍纵即逝，因为他那副欠打的面相，和欠抽的口气，总是会把人的不理直气壮逼成理直气壮。

　　“小姐，一大清早把我忽悠起来干什么啊。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像赵本山，就一定要学赵本山。做人要厚道！”

　　“滚，都八点了还清早，那您的上午是中午吗？我要是告诉你带你见谁，你别乐的跟哈巴狗似的冲我摇尾巴啊。”看他脸跟个霜打的茄子，我没心没肺的抛出诱饵，“我带你见我姐姐去。”

　　他顿时眼前一亮，“你姐？哪个？是小婷姐不？她回来了？”

　　“你以为谁？不困了吧？”

　　“恩！”他一边嬉笑，一边应和我。果然露出小狗献媚的欠揍样。

　　我知道只要提起小婷姐，他就像打了鸡血般浑身有了冲劲儿。翟南曾经说过，娶老婆就要小婷姐这样的，漂亮又能干！他是小婷姐的小粉丝，有机会就上我家蹭饭借机交好小婷姐，我跟他交情匪浅也完全是因为小婷姐！

　　“那走吧……”我摆出一副恃强凌弱的架势。

　　“去哪里啊？”他这句话算是把我问倒了。我也不知道小婷姐到底在哪里，在这片广袤的热土上，我只能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搜索着小婷姐可能出现的线索……昨天十点多接到她的电话，里面除了她慵懒的声音，还有卖酱香饼的声音，工地施工的声音，还有雷死人不偿命的“爱情买卖”的声音，跟好色男人问价的声音，尽管微弱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猜想小婷姐应该在商业圈，那里是本市最繁华地段之一，往来各色人群络绎不绝，只是来购物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察觉到在这个人口密集圈子边缘存在着我市最为忙碌红灯区……

　　——小婷姐带我来过这里，因为我说我想看看那些低贱的人都长得什么样，她就带我来了。我亲眼见到，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还有很多带着幼童做生意的人，那些可怜可悯的眼神触动了我。自此，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憎恶歧视这个职业，因为并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赚钱的本事，如果她们不出卖自己的□□，那以后连这些我看到的幼童都会周而复始的重复着这样的悲哀，甚至更惨。小婷姐还带我吃了这里一家很火酱香饼。还有那里有家发廊，总放一些当下最土最山寨的歌，例如爱情买卖……至于施工，我想可能那里建地铁的声音……如此推断完，我都觉得自己是福尔摩斯转世，兴奋的拉着我的搭档探寻结果是否符合我的推论……
　　“去商业中心吧……”

　　“这么远啊……”他感慨。

　　我用厌恶的眼光上下打量他，“看看你两块鸡胸少穿点衣服就露馅了分明俩鸡肋。再看看你那小肚子，小伙儿，不是我说您也到了第一阶段发福的年纪了吧，您这奔着正常人看不下眼的方向奔跑，谁也不能没事站你面前给你吹点逆风把你给顶回去！你要破罐破摔想我也不拦着，不去拉到。”我甩手走人。

　　“去……你这张嘴就只在我面前耍的溜到，换个人试试！等等你是不是跟我熟了就敢露出庐山真面目了，跟别人那就装文静装淑女呢……”他一如既往的厚脸皮，吧嗒吧嗒的追上来，就是这张嘴一如既往的狗嘴不吐象牙。我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走着，顺便把眼前的石子悄悄踢到他的路轨上，让嚣张的他摔个狗吃屎才是堵住他嘴巴的王道。

　　到达这里正好十点多，我拽着翟南走进红灯区那条小巷，这傻孩子东张西望的，对我说，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我暗自窃喜带着个男的在身边，这样方便很多，起码没有人来骚扰我。我还记得小婷姐带我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来问价，因为小婷姐漂亮，更有甚者动手动脚的，被小婷姐甩了一个耳光后骂骂咧咧的走开了，我有些害怕这里的环境因此再也没来过，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它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有那家酱香饼店，还有那家放着贼土的流行歌曲的理发店……

　　“你看，那是不是小婷姐？买饼的那个。”翟南激动的摇晃我的肩膀，摇的我两眼无法对焦。

　　“你敢不敢轻点，我怎么说也是个女的。你别这么粗手粗脚的。”一边发泄不满，一边我确定那是小婷姐的身影，她穿的很朋克，皮夹克皮靴，叮叮当当的金属坠饰挂的琳琅满目，好像自己就是展货架一般。不过她面色苍白，妆容混乱，一看就知道刚刚睡醒，带着一种懒散的美。

　　“那走啊，小……”翟南音语未落已经被我狠狠堵住嘴巴。

　　“我们今天要跟踪她，你别给我掉链子！”

　　“夏黎，你玩什么呢！捉迷藏可是哥上小学就不玩的东西了。”

　　“别废话，听我的就对了！”我凌厉的目光瞪着翟南，或许他感觉到我威严气势的压迫，也乖乖的闭嘴。

　　小婷姐一面嚼着酱香饼，一面四处瞭望。她走出小巷，走进一家商场超市。我们紧随其后，第一次尝试当侦探的滋味，感觉像做贼，东躲西藏，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瞅着我们，我们也无法打退堂鼓，只得拉低帽檐故作镇定，顶住压力迎风而上。我们尾随小婷姐跳上公交，她居然在如此狭隘的空间里没有发现我，车到站处正是通往她家的路……

　　她的家是老式商品房，八九十年代最流行的那种，底下是一排各色小店，上面建起了像桥一般的露天长廊，她家在二楼，因此只要站在马路对面的房子的长廊上便直观的一清二楚。我看到小婷姐驻足在问外很久，她在呆立在原地，很久后放下手中从超市搜罗的一袋子物品，然后下楼梯，每一步都十分缓慢。我让翟南盯住她，自己跑到小姑家门外。我可以听到小姑在厨房哼歌的声音，可以透过窗子隐约看见小姑晃动的身影。那个大袋子歪倒在地，里面是些吃的，还有一大袋子猫粮。未免被小姑发现我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