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手难（武林外史白飞飞）》温宁意

1、执子手难

　　快活王的脸色狰狞可怖，嘴角却泛起了冷笑，缓缓睁开眼来：“你们说，我这一条人命，够还你这么多人吗？”

　　站在我前面的王云梦皱眉冷笑，腕上和头上的环佩叮当作响，伴着有一声没一声的喘息：“不够！”那女人疯了似地，想要一掌取他性命，我一边沉沉叹了口气，望着快活王无一丝一毫的反抗，像是已经认了命，表情依旧是僵死如木，不开口说上一句话。

　　心跳的越来越快，血液仿佛要涌入瞳孔里，可他依旧像是不干己事，沉静淡定，王云梦见他无一丝反应，觉得没有尽兴，反手又想补他一掌。

　　我下定了决心，猛地起身，对王云梦脱口而出一句：“让我来。”

　　一步一步走到快活王面前，虽然娘已经死了，但是杀死快活王是我白飞飞一生唯一的使命。

　　一切一切，仿佛只是在昨天，那声音一直都在我耳畔盘旋：“没有他，我们母女会孤苦无依，颠沛流浪多年吗？没有他，你会因仇恨而生，来世间受苦吗？”

　　快活王！是你让我和娘一生都不快活，时至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白飞飞今日就要为我娘报仇雪恨。

　　猛然间，是沈大哥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你不是他的女儿，你真的不是。”

　　然后，我又听到了王怜花那种挑衅的声音：“怎么，心软了？就这样放过快活王？”

　　这话一出口，我那个所谓的爹的脸色终于变了：“王怜花！是我的我不会否认，不是我的我也不会承认。”

　　哼！我才不会信你的话，不是你的女儿？

　　我看是你不肯承认，不是你的女儿？那我又会是谁的女儿？

　　快活王被朱七七扶起，说出的话语狠绝的把我最后的幻想也给打破了：“我很确信你不是我的孩子，因为当年白静肚子里的孩子，是让我亲手打掉的，一碗堕胎药，我亲眼看着孩子被打掉了，白静因此追杀我，撞翻烛火，才引起当年幽灵宫的那场大火。所以，你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白静的孩子。”

　　不是的？快活王，你真的如此狠心，把我唯一可以活下去的理由都给否认了，当真不是，那我多年的执念岂不都是笑话一场？

　　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自问：“那么，我又是谁？从何而来？”

　　王怜花的声音又是适宜的出现：“别听他信口雌黄，他不过是想借此逃过一劫啊。”

　　对！我娘不会骗我，都是他在那里信口雌黄，疯了似的，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的大叫：“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我是为报仇而来的，我要报仇！”

　　脸上还残留着浓郁的仇恨，眼里蓦然焕发出了狠厉的光，想也未想，欲要取快活王性命，但是沈浪的身影疾速掠出，他还是依旧如水墨般依旧清俊的眉目，我望了他一眼，闪过了一丝悲凉，沈大哥！谁都不可以阻挡我报仇，衣衫无风自动，我抱着势在必得的凛冽与他对峙，无奈还是赢不过他：“放开我，你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飞飞，你娘欺骗了你一辈子，你愿意在谎言中继续活下去吗？”谎言？欺骗？身体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了起来，回敬了他一句：“那也是我人生，我的选择。”

　　我别无他法，直视他的双眸，仿佛是带有几丝悲凉，一切都无法回头了，猛的，他忍不住摇晃着我的肩膀，想是要把我摇醒：“飞飞，你听着，那不是你做的选择，是白静替你做的选择，而她，甚至不是你的娘！”

　　良久，我才忍不住抽噎，眼里是极度的虚弱和恐惧，真的，真的无法再回头了，我的人生只不过笑话一场。我现在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顾，什么都不能想，像是冰冷的水刺的难受，看什么都是混沌的。

　　眼角有一滴泪缓缓流下来，再张开眼时，沈大哥的性命就快不保；再睁开眼时，猩红的血，连带着刺鼻的腥味，血流尽了衣襟。

　　我只知道，我拼死为他挡了一箭。

　　还有，他的呼唤声。

　　“飞飞，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故意挡上那一箭，好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是不是？”轻笑，他的面庞深深映入了心底，沈大哥，到头来，你依旧不解飞飞：“沈大哥，我的生命只不过笑话一场，而你却是我生命里唯一的真实与快乐，我怎么舍得，如此待你？”

　　岁月会带走浮尘，会带走我对你的眷念吗，每当忆及往事，一幕幕眼前熟悉的情景，一丝丝耳畔飘忽的声音，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刺痛，痛到猝吸，痛到痉挛，痛到不痛......

　　沈大哥，飞飞不悔，终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