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心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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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年，家宴。
三十七年那个舞剑的精灵郭络罗•颜荨（紫梦）已经死了，这第二次我竟然以四贝勒丫鬟的身份服侍其左右……
乾清宫内坐的密密麻麻的，康熙与德妃、宜妃、良妃坐在同一桌。阿哥格格们也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不时交头接耳的欢声交谈。大臣们也都携着诰命夫人前来赴宴,还有几个小阿哥小格格在席间跑来跑去……
我的视线从未离开过胤禛，因为我的身份就是个端茶倒水夹菜的，我有什么资格四处看？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我！胤禛带我来，并不是为了揭穿我，而是他想让我亲眼目睹胤禩带着凝月一起出席家宴……他想撕碎我筑起的防御心理，他想彻底打垮我，他想……
“八弟，你新婚燕尔，做哥哥的今儿个借此机会在这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胤礽的声音首先响起，然后众大臣便是一副举杯祝酒的谄媚相。
胤禛侧过身子看着我，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垂头静候在其左后。
抱歉，胤禛，让你失望了！！！
只听胤禩有些许玩笑意味的说道：“弟弟谢过太子，不过这贵子的事儿，可是急不得的。”
众人听闻都哈哈大笑，于是这群兄弟纷纷起身，不停地祝酒。只听得一时间，觥筹交错，气氛很是融洽。
本以为胤礽开了头之后，便会无声无息了。想不到祝酒后，胤礽却接着说道，“如果梦儿还活着，今儿定是会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吧。”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胤礽的语气中皆是惋惜，还有浓浓的思念情怀……
我第一次抬起头，远远的看了胤礽一眼。此刻的他，目露凶光，这种怨气直冲着胤禩的方位。胤礽，你是在替我不值么……
收回目光，便看见胤禛一脸玩味的看着我，他轻声道，“怎么，心里难受了？”
我规矩的向他福了福身，脊背挺得直直的，头却垂的低低的。
“胤礽，这热闹的时刻，你怎么净说些扫兴的话！你八弟刚刚纳了福晋，难道不是一件喜事么？”
康熙本就是不怒自威的人，何况此刻训斥胤礽的态度是如此强硬的。众人皆是秉着口气，没人圆场，胤礽只能认错，而我的心突然一阵冰凉……康熙的话，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皇阿玛教训的是，怪儿臣一时思念梦儿，便脱口而出，坏了众人的性质，儿臣自当罚酒三杯。”胤礽虽是赔了酒，但语气却是讪讪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悼念他死去的梦儿妹妹。
太子哥哥，谢谢你……
胤禛冷笑着，轻缓的说：“想不到太子对你的情分倒是真的，你也算死的很值得了！”
我心头郁结着一股气，这种感觉让我很无助，又不能发作，且实在不想理他，便索性把头埋的更低了。
“老八，虽说如今你已纳了侧福晋，可你这府里人丁还是单薄。你看看你的这些兄弟们，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不如，趁此机会，朕给你指个嫡福晋可好？”似是没有被胤礽扰了雅兴，康熙笑着提议到。
胤禛定定的看着我，讽刺的说道：“你听到了么，皇阿玛要给你的心上人指婚了呢……啧啧……这可是刚刚纳了侧福晋，如今又要再娶嫡福晋，八弟可真真让人羡慕呢……”
“皇阿玛，儿臣刚娶了凝月，怎能这么快就迎娶他人呢？！”胤禩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是喜还是怒。
这时不知是哪位阿哥谁玩笑似的说道：“瞧瞧咱八哥，多心疼八嫂啊~”
接着众人便是一阵哄笑。
我仿佛可以看到，凝月那微红的双颊与害羞的神情。虽然，我从未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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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结束后，康熙亲自陪太后在乾清宫守岁，其余各回各宫，成年阿哥回府邸守岁去。
路面上都覆了层厚厚的白雪，显得虚软而不真实。一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炮竹的碎片嵌进去，点点暗红，犹如绽放在雪地里的花朵，妖娆而颓败。
这条出宫的小路，走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心境。曾几何时，为了不和胤禩分离，哪怕是一分一秒都要珍惜，我送他到宫门口，我踩着他走过的脚印，我蹦蹦跳跳的扑进他的怀里……
我、他、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宫门口，胤禛喊住了即将上马车的胤禩。
“这不是八弟么……八弟还真真的会心疼人呢，竟拒绝了皇阿玛的指婚，我这做哥哥的当真自愧不如啊，佩服佩服！”胤禛的声音清晰沉静，这时却显得有些阴冷。
似是没料到胤禛会主动找他说话，胤禩半晌才缓缓道：“四哥说笑了，最近四哥府上再次添丁，弟弟因公务而没法亲自去祝贺，改日定当备上厚礼，亲自登门拜访。”
胤禛忽然轻笑起来，“八弟，你这是说哪的话，弟妹去了不是一样的么。”
这时，凝月柔柔的声音响起，“见过四哥。”
这声音，如我，陌生，却又熟悉……
胤禛听似很诚恳的说道：“弟妹多礼了，你与八弟刚刚成亲，倒是要早些给八弟添个小阿哥啊！”
此情此景，我真的觉得我消失比较好。因为，我作为，一个丫鬟，真的很尴尬。悄悄转身准备先行上马车，胤禛的声音却适时响起。
他漠然冷淡的训斥道：“你这丫鬟，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平日里都是教训的少，才让你如此无礼！”
无语，返回，对胤禩和凝月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
“八弟弟妹不要见怪，我这丫鬟是个哑巴，平日里挺玲珑剔透的一个人，今儿个不知是怎么了！”
我自然是低垂着头的。
凝月真的是一朵白莲花，此刻她的同情心泛滥，“真是很可怜啊，四哥真是个一心向善的人，竟让这样的人在身边当差。”
如果凝月没有说后半句话，我定会继续低垂着我的头。“这样的人”，多么讽刺的字眼，这天下间只有她钮祜禄•凝月没资格说！
“四哥，我府里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四哥你也早些回去吧。”胤禩说完欲走，拉着凝月手的一瞬间，我抬起了头……
胤禩那穿着镶有金丝龙白蟒的白色厚袍的身子猛然一震，他喜悦而悲伤的, 饱含惆怅情绪的眼睛，就那样定定的看着我。
我嘴角始终保持着一个完美的弧度，浅浅的对着他们笑。
凝月脸色泛白，眼神带着惶恐，还有几分审视，“四哥，她不是……？”
“八弟，你觉得我这丫鬟怎么样？”未待凝月问完，胤禛故意凑近胤禩身边，笑盈盈的向胤禩问道。
“梦儿……”胤禩缓缓的开口，似是自言自语般，淡淡的，轻轻的说道。
胤禛猛的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摇头叹道：“她不是梦儿，她叫思思，郭思思。”
胤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胤禛却忽地声音微微一高，“她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呢！啧啧，你看，连手臂流血都不知道呢，唉，可怜啊……”
胤禩与凝月几乎是同时将目光注视到我的手臂上。
懵的我才反应过来，定是刚胤禛太过用力，按到了我的伤口上了。伤口又裂开了，血浸湿了我的衣袖，斑斑血迹如那妖艳的红梅一样，醒目，扎眼。
寂静，一时间无比的寂静。
猝不及防的，胤禛将我横抱起来，流血的左手臂悬空于他身体的异侧，我欲用力逃脱，他的手却加大了力道。我看向他，此刻的他目露凶光，冰冷的双眸中充斥着威胁。
是，是威胁。只不过威胁的不是我，是胤禩。
我用未受伤的手臂用力顶着他的身子，拼死用手臂隔开我俩之间的身体接触！可终归是无可奈何，只好任由着他紧贴着我的手臂。
胤禩却纹丝不动，胤禛故意侧过身子，让我的目光对着胤禩，胤禩直逼着我，对视的瞬间，我忽然从他眼中看见了无比的痛苦……
胤禛抱着我，走向马车。我下垂的手臂就那样，任血，流不止。
胤禛走了几步，冷冽地凝视我，忽地故意将身子微弯，本就容易引起误会的姿势此刻更是弥漫着一种氤氲的暧昧……胤禛轻轻的在我耳边说：“你的胤禩，他，不要你了！”说罢，竟扬长大笑起来。
胸口似有什么堵在那里，喉咙一松，一大口鲜血喷口而出，生生的溅在胤禛的袍子上。
我的世界，黑暗了。
“仙儿，你于我，是特殊的”……
“你以后都叫我胤禩好不好”……
“仙儿，我在”……
“你是我一个人的仙儿”……
“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是我的！我早都和你说过，你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我怎么会不要你！”……
“仙儿，你可以随便欺负我！”……
“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梦儿，我想要保护你，想要好好爱你，想要给你温暖的家。想要你，想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那我娶了你可好？”……
“梦儿，你可愿意做我的福晋？……
“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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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打碎了谁的思念，是谁让痴念在轮回里纠缠……
那个对我说会一辈子保护我的人，那个发誓此生心里只有我的人，那个宠我爱我疼惜我的人，那个我愿意以死换他生的人，那个我跨越了三百年来爱的人……
此生，无缘，来生，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心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