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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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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栈楼下,随便要了些吃的和一桶热水让小二等会一起端上来。转身的时候,瞄到手里的几包要,又顺手把一锭银子和一包药给那小二,叫小二连同药也煎了。
她盯着怀里的小东西,皱紧着眉头。忍了好一会儿,终是在小家伙拿着她的头发在小手里把玩的时候忍不住,在走上楼梯时停顿住,问道。
“小家伙,你爹爹到底有多久没给你沐浴或者擦身子了,怎么身上的味道这么难闻啊?”
她俯下头,凑近小家伙的头发处闻了一下,立刻捂着鼻子,挪开脸。瞅着小家伙。
她还真不敢相信,这小孩身上的味道比她这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还臭。真的需要好好洗洗了。她捏了捏小家伙脸上同样是黑黑的小脸。那药铺的掌柜说小鬼像她,那掌柜像的意思应该不止是脸型像,连这脸的颜色也像她吧。
小家伙还揪着她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把头发揪在一只软软的小手里,然后轻轻一扯,那束头发便轻而易举,飘飘然地离开了她的头颅,稳稳地落在那小手里。
她抿着嘴,本来柔和的眼神瞬间阴寒。掰开小家伙的手,把自己的那束发放入袖子里。
她抱着小孩回房的时候,男人还没醒过来,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只素白的手臂在睡梦中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放在床沿边。
她瞅了怀里的东西,眼睛在那脏兮兮的小手小脸和床上干净的被褥之间来回,终是不敢把这个脏东西放到床上去,而是转身把小鬼放在桌子旁边的小凳子上,让他坐着。
小家伙估计怕高,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离地面还有大人半个手臂长的距离,大眼睛缩了缩,乖乖地维持着原先的坐姿,坐在在椅子。又抬眼,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难得好心情地朝小鬼笑了笑,手上拿着条布带,在小鬼湿漉漉的大眼睛前面晃了晃,绕着那矮凳子一圈。当她站定在小家伙的面前时,小家伙身上已安稳稳地绑着一圈布带。
“我听说,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会四处爬来爬去。你已经怎么脏了,为了避免你这么脏下去,而我又不想抱着你累着自己,也不想到处费工夫找你,只能委屈你坐在凳子上了。”
她不管小家伙听不听得懂,还是一股脑说完,扭头便往床那边去,任凭小家伙蹬着小腿和小脚,努力挣着布条。
她将男人露在空气中的手放回被子,趴在床前,替男人捻着被角,动作生疏而笨拙。等她捻完被角,早已累得满头大汗了。
她止不住地看着自己的不慎灵活的手指。
手指上只有一层薄茧,手心连一点茧也没有,手腕关节处却有几条细小的疤痕。这双手不是种庄稼的粗妇之手,而该是富人之手啊。连捻个被角也要弄个半天,动作生疏,这个身体的前身究竟是何方人物。
瞳孔一转,瞅到了男人掩在泥土之下的细腻白皙的脖颈。她的手指禁不住抚上男人惨白干裂的薄唇,从桌上拿了壶水,倒进自己的嘴里,将水渡进男人的口里,手指轻轻抚着男人的背,让这水慢慢顺下去。直到察觉到男人呼吸有些急促,她才慢慢离开他。
她抚着那红嫩的嘴唇,勾起嘴角的笑,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不管你心底以前喜欢的是谁,反正你是我喜欢的男人,你便是我要娶的夫郎!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由我来宠着你,可好?虽然那小鬼我不太喜欢,但我会试着去接受,谁叫他是你最宝贝的呢?”
说完,她又俯下头,对着男人的薄唇吻了下去,带着某种坚定和决绝。
千万不要背叛我。真的不要。即使不喜欢,也要记得告诉我。
她默默盯着男人的脸,手指轻轻拂开男人额前的秀发。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看了男人一眼,男人没有苏醒的迹象,便抿着嘴,盖好男人身上的被子,才站起身去开门。
“什么事?”
门外小二谄媚地笑了笑。
“客官,您要的吃的和热水已经来,药在厨房煎着,过一会就好,等下小的再替您送来。”
她应了声,开门让小二进屋来。小二端着东西,也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不能看,什么时候该装看不见。见到桌子旁边被绑在凳子上的小孩,也装没看见,笑嘻嘻地扭过头。
“客官,那您慢用。小的这便出去。有事再叫小的。”
待门被关上,她才踱步到小家伙的身旁,一把解开小家伙身上的布条。把闻到饭香而蠢蠢欲动的小家伙抱在怀里。
“小家伙,是不是饿了?”
小家伙听不懂她的话,倒是睁大着懵懂的眸子,直直盯着桌上热腾腾,散发着饭香的饭菜,微微张着小嘴,嘴里透明的口水擦在她的衣服上。她的嘴角抽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
抱着小家伙坐在椅子上,用筷子夹了块豆腐,分成一小块一小块,才慢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小家伙。
小家伙在吃饭的时候比任何小孩都乖顺,不哭也不闹,也不挑吃。她夹什么给小家伙吃,小家伙就张着口吃下去,一脸满足。小家伙估计是以前饿怕了,以前即使有她和男人去弄点东西,野菜野果,或者男人偷来的馒头可以喂给小家伙,大多时候还是没东西吃的,小家伙饿着,男人也是饿着。那个山洞里的生活给她留下并不是什么温馨的回忆,有的只是男人因为饥饿而痛苦,抱着孩子蜷缩在山洞墙角瘦削的背影。
想到山洞的那个时候,她的眸子就阴冷了许多。一想起男人受的苦全是因为那个女人,她就恨不得想把那个该死的女人从棺材里扒出来千刀万剐,让那女人永世不能轮回。但扭头一想,却也多亏了女人干的好事,她才能靠近男人,知道天底下还有个令她心动的男人的存在。
她又喂了小家伙几口,小家伙吃得满嘴都是油,却还张大着嘴,眼睛瞅着她,等着她手里夹着食物的筷子送到他嘴里。她伸手解开他肚皮上的衣带,手摸了摸他的肚皮。小家伙的肚子鼓鼓,估计是吃饱了。她系好小家伙的衣服,扫了小家伙还微张的小口,笑了笑,放下筷子,又把小家伙绑在椅子上。
“乖乖。不准闹哦。等下再给你吃好吃的哦。”
她又喂了小家伙一小口细碎的饭,小家伙估计也是抱了,微微眯着眼睛,典型是一副吃饱了就想睡的小猪模样。她很满意地转身,从桌上端起一碗熬得很久的粥,粥里加了点肉末。
她记得那个异常热心又啰嗦的大夫说过,很久没进食的人要吃点清淡的东西。那粥应该也算是清淡的食物吧。
她暗自思忖了下,才端着它,走到床边,沿着床沿坐下去。小心翼翼地扶起沉睡中的男人,拿着勺子,舀了一口粥,也不打算叫醒男人。
一来是嫌麻烦,二来……那个理由她自己心底明白。男人醒来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接受自己这个突然说想照顾他和小鬼的陌生人吧,也不知道多久才肯接受她,亦或许,男人会像这个尘世的男子一般,一生只嫁一人,只对一人忠诚,于她,是连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端着碗的手抖了下。
她微微抬起眸子,凝视着男人即使脸上也是沾着赃物,仍看得出精致的五官的容颜。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她忍不住心烦。她绝对不会接受这个理由的。何况男人也没嫁给那个女人,不然也不会沦落至此了。既然如此,那么先下手为强得好。
她想到着,微微勾起笑,将那勺粥含进嘴里,和刚才喂水一样,嘴对嘴,将粥喂给男人吃,和男人一块分吃了那碗粥。
末了,拿了手巾轻轻抹去男人嘴角残留的水渍。而昏睡中的人却一点也不知道被占了便宜了。她转身,又将手巾放在脸盆里,加了点热水,给男人擦脸,连同脖子上沾到的泥土也仔细地擦掉。
听到小家伙怪叫的声音,她扭过头,在瞧到小家伙身下那凳子的情况,楞了一下,过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敢情难道她重生是为了给这个小鬼当奶父的么,还是她天生就是当奶父的料?
她瞪了小鬼一眼,小鬼被自己身下的一滩尿弄醒了,很无辜地睁着和男人完全不像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望着她。她和小家伙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她才终于摇了摇头,苦笑地放下手巾,走了过去。
罢了,谁叫那个男人最重视的就是这个小鬼了。她想讨好男人还先需要伺候好这个小鬼呢。
她开了门,又叫小二拿了个小一点的水盆,将一些热水混着冷水倒在水盆里,伸手试了下水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才终于转身往小家伙那处走去。轻手轻脚将小家伙身上的布带松开,再慢慢脱掉小家伙身上用男人的旧衣服配凑成的小衣服。再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家伙,任凭小家伙揪着她的头发玩得开心,自己痛得龇牙咧嘴。
没办法,这个小鬼现在是她的祖宗啊。她现在才觉悟到。
在她把小家伙放入水盆里时,她的又一束发从头顶掉落了。她楞了一下,忙将散落在肩头的头发用带子暂时束了起来,才总算又蹲下身,来料理犹如俎上肉般坐在水盆里,欢快地玩水的小家伙。
“小家伙,够了吧。你把水都弄到外面了,是不是不想洗了啊?这么脏的小鬼。”
她发誓自己很好脾气,很耐心地解说着为什么不能玩水的原因。可是这一切的耐心在她身上又被泼上水之后,就彻底没了。
“小鬼,你!”
她再也不客气了,粗手粗脚地按着小家伙小小圆圆的脑袋,就拿起手巾,大力搓着小家伙的脑袋。本来就不擅长伺候这类的活儿,现在更是火中烧,小家伙的脑袋都被搓红了。
小家伙本来沉默着,突然瘪着嘴,“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她被这洪亮的声音吓到,立刻捂住小家伙的嘴巴,很心虚地瞧向床那边的方向,确定床那边没动静,她才扭过头,苦笑地摸着小孩的头,然后紧握的手掌慢慢摊开,手心是一个糖块。
小家伙本来在哭,看到这糖块,视线立刻被转移了,慢吞吞地伸出小手,从她手上把那块糖扒了去,琢磨着这是什么东西,之后,便长大了口,就咬住,然后,又哈哈地大笑了。
小家伙笑得开心,她服侍他却满心地无奈啊。她还是第一次给小鬼洗澡呢。
待洗完小家伙的身子,把小家伙包裹在丝绸里,卷成一个大型的蚕宝宝,然后就让他在男人的身侧滚来滚去。
她转过身,还是一脸无奈地看着地上一大片水迹,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小鬼洗个澡就像打了一场战一样,屏风后面全湿了。连她身上的衣服也没一处是干的。
她将剩下的热水倒进屏风后的浴桶里,自己也踏进去沐浴。
她瞅着这副新的身体,仔细查看了一下,这身体很完整,没被死尸虫咬掉一些,像活着一样,肌肉还有弹性。她联想起来那个紫色花纹的金丝楠木灵柩,或许,那里面有什么玄机。
只是,她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很紧迫的事情。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心中间摊开的一束发。这束发只是轻轻一扯便掉了。加上之前被小鬼扯下来的两束,已经有三束发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她就可以去尼姑庵了。
就算是复活,尸体有弹性,还是避免不了□□有死人该有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