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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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打开门，走出宅子。手直攒成一个拳头。
苏龙，现在孩子有两岁了，再难的日子我都熬过去了，我可以一个人把孩子带大的。
若早知道是你，我就该老死在山上，这样你也会一直在山上陪着我，而他，就不会看到你。这样，也许，我就能自私地让你陪着我了。我宁愿你还是那座墓碑也比得现在这个活人，这样，你眼底才会只有我一个人。
早知道！若早知道，她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她狠狠地将手砸在墙上。
若是她能早点想起来，若是她能早点把脸上的易容弄下来，若是她不坚持把男人接下来山，他今天还会如此痛苦么？
“妻主……”
她抬起头，远望那人。在巷子的尽头，那个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带着微笑，却在她一步一步走近时睁大了双眼。有些着急地抱着她的手。
“怎么回事手指怎么伤成这样？怎么了？”
这个人急得忙掉眼泪，一时之间慌了手脚。
苏泷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办法，只得出声告诉他。
“没事，我的手只是砸到了墙壁，过几天就会好的。”
“会痛的。快，我们去铺子里，我给你上药。要好好看看。万不能伤了骨头。”
不等她拒绝，药铺小夫郎已经拉着她，到她之前去的那间药铺里面去了。
药铺里面的伙计和掌柜从她一开始跨进这间药铺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死死地瞪着她看，连诊脉的大夫也忘记诊脉了，两只眼睛也一直流连在她脸上。
“小，小姐啊，我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啊？小姐不是，不是已经……”
抓药的伙计话未说完，就立刻被一旁的掌柜捂住嘴巴，拖到一边去。
药铺小夫郎匆匆忙忙从柜子里翻出一大堆药粉，连看也不看，专挑一些昂贵的药物，他连眉头也没皱下就洒了一大堆在她的伤口上,直叫一旁的大夫看得心痛万分。
“好了，我没事的。”
她伸手阻止了他的下个动作，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那人眉头皱了下，却没说什么。只是轻声说道。
“妻主，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恩。”她点点头。确实是需要好好谈谈了。
药铺小夫郎在前边引路，带着她走进药铺帘子的后边。没想到这小小的药铺后面却是别有洞天，与另个地方是相通的。他们走进一个上面悬挂着“苏府”两个大字的牌匾的府邸，一直不停地往里面走去。直到前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
“妻主，你看！”
前边的人指着满园绽放的花朵，微微侧过身子，另一只手摆在身后，一脸兴奋和欢喜，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恩，是很美。”
确实是很美。苏泷望着满园的芳香，淡淡地点点头，再也没什么表情。
前边的人却是很有些失望，微微垂下眸子。
在他的印象中，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顾盼一直杵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了。
“妻主，你不记得了么？若是以前的你，你该是很开心的，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这满园种的花全都是你专门从京城让人运过来送给我的，是送给你最宠爱的顾盼的啊！”
她的声音还是一般淡漠。
“对不起。这次醒来，我就忘记了过往的一些事了，包括你的事。连这里，我也忘记是哪里了。”
“妻主，你说的不对。”
前边的人的声音突然小了很多，人也慢慢无力地半蹲下来。
“妻主，你还记得那个人。你把关于我们的以前全忘记，可是唯有他，你却独独没忘记。今天，我听到了，你说要娶他。他要的是一世双人，难道就因为这样，你也想休了我么？”
他的声音闷闷的，却含着笑意。在苏泷慢慢走进的时候，他微微扬起头，嘴角带着微笑。
“妻主，你真的敢这样做么？”
园子慢慢起风了，微风卷了苏泷额前的短发，也吹起了他两颊的秀发，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但苏泷分明见他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相握着。
“我……不知道。”
她真的只能这样说。
谁能告诉她，以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现在却要她一个活死人来料理这些烂摊子呢？
“妻主，他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的。你可知道，昨日，我站在门外，他看见了，可是他应该没对你说吧。”
蹲在地上的人仰着头，带着笑，笑容却没达到眼底最深处。
她低下头，直视他的眼睛，看着他偌大的眸子里印出她的身影。她轻轻点了点头。
“恩。他没说。”
脚下的人咧嘴而笑，满是得意。
“妻主，他明知道我在门外，却高声叫你帮他弄洗澡水，这里面的意思，我不说，妻主你应该懂得吧。”
“妻主，他是名戏子。你忘记了他的身份没关系，我现在就帮他告诉你。他以前就是一名戏子，他从一名无名小卒变成戏班里的名角，可不光是他有本事，还是他的手段高地很呢。这里面的水可深得很呢。戏子最擅长的便是演戏了，妻主，你还相信他么？”
“恩。我知道了。”
苏泷的眉头连皱都没皱下，依旧风轻云淡地瞅了他一眼，就不作任何表示。
“还有呢？你找我就只为谈这些么？”
蹲在地上的人听到这话，再看到苏泷的表情，竟是狠狠地抖了下身子，本来拿在手上的花也被狠狠地揉碎得不成样子。声音很不稳地说道。
“你知道？妻主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他只是区区一名戏子啊。你有必要为了区区一名戏子而花费如此大的心神呢？你之前去接近，讨好他，你说是为了让他给你母亲唱下戏，我可以接受这个理由。但是这次，你却是为了什么啊？妻主，你能给个说服我的理由么？”
末尾，他终是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直直逼问道。却听得苏泷扯开嘴角，轻声苦笑了起来。
“你问我还相信他吗？你叫我如何作答。从头至尾，不相信人的是那个人，而不是我。这个问题，你不该是来问我的。至于理由，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就是莫名其妙想对那个人好，莫名其妙想娶他，难道娶个人也需要个理由？”
“需要！为什么不需要啊？”
顾盼扑上前，猛地揪住她的衣服。
“你娶我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你喜欢我，因为我长得好看，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因为我的家族能给苏家锦上添花，所以我才会是你的正夫，这不是理由么？妻主你所谓的‘莫名其妙’其实连你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只是你一时的迷乱，应该是这样吧？”
顾盼言辞凿凿，一点儿也不相信她所谓的“莫名其妙”。
苏泷狠狠地皱紧眉头，却不是因为他说对了，而是因为原来所谓的宠爱，所谓的喜欢，却充其量也只是家族兴旺的借口。
“妻主，你真的忘记了么？”
见她没应声，顾盼反而是一脸担忧。担忧过后，却是舒展了眉头，手反握住苏泷的手。“妻主，没关系，忘记了就忘记了。我们再重头来过就好了，就我们两个人，像以前一样，你宠着我，然后我们一起种种花，一起去巡视铺子，就这样下去，可好？”
他越说声音越小，近似于呢喃，像是在回忆着美好的过往，眼睛却一直紧盯着苏泷看。一直在观察着苏泷的反应。苏泷没做声，手却慢慢松开他的衣襟，往后大大退了几步，他也跨步跟了上去。她退，他就上前，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几步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刚刚好是陌路的距离。
“妻主，我听说了，你去给别人当武师来过活，我知道你是忘记了我们苏家的产业了。但是没关系，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妻主你不知道，你不在这些日子，我都快撑不下去，苏家的生意我一个夫道人家是怎么也搞不定的，这些都需要妻主你来主持啊。妻主，我们回家，可好？”
他没放弃，就在苏泷停住向后退的脚步的时候，他立刻找准时机，一把抓住苏泷的手。
苏泷没回应，许久，才轻轻地应了声。
云遥穿着苏泷买给他的衣服，抱着孩子，坐在屋里，看着关着的大门发呆。自从他把那个人气走后，她就再也没出现了。他暗自在心底默数了下，那个人已经两日没回这里了，也许她该是回到原本的地方了，她打算放手了吧。
他抱着孩子，轻声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做得这个决定对不对。
以前很多人就告诉他，不要妄想期待有女人会一辈子只娶一个男子过日子，就算有，也只是那个女人没能力才只能讨一个男子而已。可是他却偏生不信，也不想放弃这份坚持。若这辈子找不到，他即便单身一人，也不愿勉勉强强就跟了一个人，然后后半辈子在怨恨中过完这辈子。
然后呢，现在又如何了？
他低头闷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怆。
怀里的孩子不时动动手，动动脚，又扭了扭小小的头，瞪了瞪抱着他的爹爹，哇哇地怪叫着，没有一刻能安静下来。
他其实心底还是有些后悔的。他很想在女人出门的时候出声挽留她的，该走的是他。可是没等他出声，那个人已经先他一步警告他，若他离开这个这里，她就立刻把孩子掐死，逼得他连一句话也不想说，也不得不留下来，待在这个地方。
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在女人出声逼他的时候，他没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底松了口气。他其实心底还是想逼着女人去解决这事的。他不想再像从前一样委屈自己，一个人灰溜溜躲到山上，一个人艰难地怀着孩子，一个人在没人帮忙的时候差点难产才生下这个孩子，而那个男人却跟着那个人开开心心地过活。他不甘，凭什么所有的痛苦就活该是由他来承受呢？
在他怀里的小家伙又开始不安分，毛茸茸的头顶了顶自己的爹爹，又扭了扭脖子。小家伙在乱动的时候，脖颈处突然掉出一个小小的模样精致的香囊。他又把那个香囊塞回孩子的衣服。
“乖哦，不要乱动了。这个香囊可是你的母亲送给你的呢。”
他小心翼翼地拿着那个小小的香囊，瞳孔闪烁了下。
这个镇上的每个人都知道苏家这几日有了些变动。好奇的人去打听了下，竟是听到本来已经入土为安的苏家小姐，有一天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苏家产业药铺的门口。苏家的人说是苏家小姐没死，而是去办了些事，被人误传才传成离世的。
而躺在深宅处的徐掩听到管家的汇报，竟是失手打翻了一个杯子，而后却是坐在榻上失神了好久，嘴里一直念着“不可能”。
“小姐，这是永安当的账簿，您看下。”
“恩。”
苏泷眼皮抬了抬，伸手接过那掌柜手里的本子，继续埋头在堆如山的簿子里，手上的毛笔一刻也没停过。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那人手上还端着一碗绿豆汤。
“歇下吧。你从早上就没休息过呢。”
苏泷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处的顾盼，没作声，手里的毛笔依旧动着。只是，下一刻，手就被一股力道压制住。她皱了皱眉头。
“你这是做什么？”
边说着，边从顾盼手里抽出手。顾盼笑了笑，把那碗绿豆汤推上前，示意她喝。她没说话，终还是接过那碗汤，几下就喝完了。
一旁的顾盼却还是没走，反而搬了个椅子，在她前边坐下，眼睛正对着她。
“妻主，你都忙了一整天，不如出去走走吧。”
“不用了。”苏泷放下碗。眉头皱了下。“我答应来苏府，并不是因为想放弃那个人，只是不能让苏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而已。坦白说，我的记忆还是没恢复。待在这里，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眼睛微微注视着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心底有几分疑惑。
即使他确实是她的正夫，曾经最宠爱的人，但是她却对他的碰触完全没感觉，甚至有一点排斥。而那个人，她只是扶着那个人，她就忍不住心动，拼命忍着，才不至于轻易将那个人揽入怀里。
她答应他回到苏家，却也只是真如她所说的，为了苏家的产业，但更深的一层她没说，她这都是为给云遥一个更好的将来。
坐在她面前，距离她只有一臂之长的顾盼脸色有些变化，却依旧温声软语，以一种回忆的语调，企图唤起她遗失的以往的记忆。
“妻主，窗外的花都开了，之前这里的万花楼还没开张，我还没出阁时，你去京城做生意的时候曾买了一盆花，偷偷跑到我家中送给我呢。”
对面的人缓缓说着，她也听着，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迷惘，同时陷入一种追忆的情形，只是却是不同的光景。顾盼念着的是他和苏泷的过去，她想着的却是另个人的脸。
坐在眼前的人的脸渐渐变成了那张略带清冷却依旧国色天香的姿容。他扬起好看的笑脸，受宠若惊地接过她给的一盆花。
这是给我的么？
恩。你喜欢么？若不是不喜欢，我再去换盆，可好？
不，我很喜欢呢。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花是什么么”
顾盼看着她，她轻声说道。
“海棠。”
顾盼笑颜逐开，又与那个人的笑脸重合在一起。
恩。我很喜欢海棠了。
那个人带着一脸还没来得及卸掉的妆容，站在人来人往，充斥着匆匆忙忙化妆等着上台的人影又杂乱的后台里，却抱着那盆海棠花，心满意足，腆着脸，朝她微笑着。
苏泷的嘴角也慢慢咧开，淡淡地笑了。耳边的人还在继续慢慢说着。
“妻主，就快到元宵了，前几年的元宵，你还记得吗？我们去猜灯谜还有赏花灯呢，我记得……”
脑海里以前模模糊糊的景象却在这一刻渐渐清晰了起来。她记得那个人在戏台上挥舞着手里的长袖，就像她梦中见到的一样。他脸上虽然画着厚重的胭脂，五官依旧清晰可见其精致。他边唱着戏，不时朝着台下的她笑了笑，眸子里带着些歉意。
对不起，让你等我这么久。
即使他是戏班的台柱，却仍是等到台下看戏的人差不多散了，他才能歇息，不用再唱戏。
她摇了摇头，替他擦点脸上的胭脂水粉。他没拒绝，眸子带着笑，任她擦着，即使她没注意力道，擦痛了他，他也没喊痛。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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