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无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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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识诞生之时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无没有任何的感觉，听觉、嗅觉、味觉、视觉、触觉五感具无。在他不知来源于何处的认知中，这样的存在是零，不论是神、仙、妖、魔、人、鬼六道三界之中都未曾见过。
长期处于这样的意识状态，他认为自己迟早会疯掉，但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依然清晰。他是谁？他常常思考这个问题，却从未找到答案。
直到，他的空无的记忆里浮现出声音。那是什么乐器的声音，他的认知再一次告知自己。为着这个声音，他开始在记忆深处追寻。
然后，他找到了很多的片段。他的记忆中出现了光，就像失明的人突然看见了东西般，他知道了这是视觉。
靠着这两样感觉，他站在记忆的对面，企图回忆起自己是谁。
那是一个有着清峻，奇巧山水的地方。苍天的大树和不知名的植物漫山遍野的疯长着，水域的尽头，飞流而下的瀑布群在阳光下，如同飘洒的白练般清逸。这里终年很少有人涉足，空旷的山野草长莺飞，虎啸猿啼。
仙境，他的记忆深处冒出这个词汇。
记忆的碎片在向后推去，那里出现了一个人，温和沉静。他在那巨石构建的平台上，扶着琴，曲调悠远空灵，与世无争。
不完全的曲调在他脑海中浮现，如果他能发出声音，他确定自己可以轻轻的完整的哼起这首歌，带着古老而怀念的味道。
抚琴的人常是默默不语，他却觉得那人的情感全融进了这幽幽的琴声中，不消言语的表达，懂的人自会在琴音中理解。
慢慢的在琴音流转中，那人身旁终于出现了一条水虺，有着金色眼眸的水虺。抚琴之人似乎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人。他们常常聊着什么，他试图靠近，却始终隔着那广袤的水域。
他听不见他们的对话，这让他感到异常的失落。
那水虺似乎偶尔会向他处的地方看去，他一阵激动拼命的挥手，却忘记了自己根本做不了这个动作。看着水虺若无其事的回过头去，他的失落更加浓烈。
山中风起，琴音随着风声飘远，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他却感觉不到风拂过脸颊。广袤的水域在风的吹拂下，荡起一圈圈涟漪，如同那水虺在水中游弋，搅起的波纹，同样使得素衣的倒影在水中变得模糊不清。
记忆的终点，是在那抚琴之人的身影在一场打斗的末尾消失无踪。
年复一年，他的记忆单调而空乏。这样的场景不停上演，他不停回忆，在这虚无的时间里回忆那些片段，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他也从未放弃过，慢慢咀嚼其中的深意。
他究竟是谁？是那抚琴之人吗？他曾经有着怎样的名字？他想知道，黑暗中无人回答。
当回忆被他品出另一种味道，那安宁祥和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的悲伤。他似乎听到了记忆中最开初的声音，苍茫荒凉，凄清幽怨，如泣如诉……
他意识中，黑暗无处不在，五感具无。直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喟叹传入他亘古不变的记忆中。他睁开眼睛，视觉第一次出现在他记忆之外的地方。
那是幽暗的山洞，他目光所及的唯一生灵是那个孩子。就是这一刹那他的感觉完全集中在了那孩子的身上。孩子有着空洞冰冷的目光，身上却有着他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让这个人无论在时空中行走了多少年，他都记得，这个孩子是那抚琴之人。
只是这样，那么他又是谁？然后他听见身侧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他转过头去，那是个有着灵动的双眸的人，但为什么现在她的眼中透着不安和恐惧。但清晨第一缕阳光传来，那个少女同他一起发现山洞上刻下的字迹。
冰凉刺骨，冷漠疯狂，压抑痛苦，黑暗中不见一点光。他通通都明白，假如他永生都在那个黑暗中便罢了。否则，他心底的黑暗又岂是这山洞中可言尽。他明了这个人的疯狂，却又知道这个人希冀着阳光。
他却不需要，无论怎样的阳光，都救赎不了。他若离开那片黑暗，只怕更加黑暗的世界，才会是他的救赎。
为什么？他究竟曾经犯了何等的滔天大罪，要遭受这样的惩罚，要用这样来弥补他的过失。
他不服，不服。
耳边传来，那个少女甘甜的声音，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浮出。他才缓慢的意识到，他们看不见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听着那个女孩向那个孩子发出邀请，他冷笑了一声。小姑娘，若我可以看到最后，不妨让我看看，你究竟能坚持得了多久。你不了解这个人，正如你们无法看见我一般。裂隙从一开始就存在，无法弥补。
伸出了手，就千万不要放手，否则你转身的瞬间，这个人会跌落的同我一般。
蓬莱，听着少女介绍着她的家乡。巽芳，听着少女介绍着她自己。呵呵！蓬莱国的公主啊！多么干净纯洁的存在，如阳光般，从未被黑暗染及。
他跟随着他们去了巽芳的家乡，那传说中的海外仙山。
这是，他记忆之外的东西。但却依然和他无关，他伸出手遮挡不了半点阳光；他张张嘴，依然听不见半点声音；苍茫的大海中，找不到他的倒影。
他只能看，只能听，如同一个冷静的看客。
男孩渐渐长大，他看见那几乎从第一次见面就为改变的少女，慢慢意识到蓬莱人的寿命的确同巽芳所说一般比中原的人要长上很多很多。
他看着他们聊着天，看着他们互诉衷肠，看着他们……少年弹起琴时，他会轻轻的哼着曲。那时他的心无比宁静，似乎空虚的时间中那些黑暗的孤寂，被他短暂的忘记，而从不存在。
少年说，这首曲子对他有特别的意义。他附和的点点头，你还要去完成你的约定。他脑中轰的一声，有什么翻腾不息，嘈杂的对话声此起彼伏……一如，当初他站在水域的对面看向那人和水虺。
你们在说些什么？
少年同巽芳结婚那天，他站在蓬莱的皇宫的最高点。仰望苍莽的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而那月亮如玉盘般千万年来高高的挂在空中。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他意识之中冒出这一诗句，嘴角忽然挂起一丝难得的笑容。
却在下一刻，一切坠入黑暗之中。
又是一大片的黑暗，被剥夺的五感，这一次他却半分钟都无法忍耐。他在无尽的虚空中飘荡，却感到被什么紧紧的束缚，而挣扎这一动作对他而言都是奢望。在虚空中，他冷笑不已，可除却他自己，无人知晓。
意识中他向各个方向而去，却被一一阻挡回去。他慢慢感觉到着虚无的黑暗，不过是封印，强大于他力量的数倍。但，他唇边冷笑不已，他能感觉这封印慢慢的减弱。终有一天，他会找机会离开。然后，找到当初封印他的人，将他拖入黑暗。
没有原因的，他再一次离开，那曾经的海国不在。蓬莱似乎在一夕之间化为废墟。
看着那人指天问道，责问苍天。他脑中冒出一句话：太子长琴，除去仙籍，贬为凡人，寡亲缘情缘，轮回转生皆为孤煞之命。
那抚琴之人原来叫做，太子长琴。好熟悉的名字！
他想说，你并不是一个人！却听见谁在低声的哭泣，他凝神专注，只听见两个字，分明是：抱歉！
谁做了什么，要说抱歉？
看着那人，一次次渡魂，他一次次疑惑，渡魂不是这样的。哪里不是，他却说不出。他想，也许长久的无法交流，他早已失去名为思考的东西。
他的双眼，越来越模糊；耳朵，越来越不灵光。终于，在那人渡魂成为欧阳少恭时，他听见什么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仅剩的余光瞄到什么在风中消散。
黑暗，毫不意外的黑暗，再一次包裹住了他。而这一次，他分明感觉到，封印的力量消弱道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他一步一步的蓄积力量，终于在几股力量角逐时，冲破失去力量平衡支撑的封印。
眼前是张扬的大火，他嗤笑一声，扬手一挥黑红色火焰漫天而降。惨叫声在耳边响起，他唇边勾起一个干净的笑容。
……
“焚寂剑灵！”他听见女娲不带任何情感冷冷的说，那漠视一切的眼神透过灵女，看向站在娲皇宫的他，他唇边绽放出最后的笑容。
意识终结前，是蓬莱不远处的祖州，另一处洞天日月。
那条黑色应龙，抬起头看向他，惊疑不定，他听见一个名字从黑龙口中滑落。
……他脑海中纷纷扬扬的光点，连成一片……
“……悭臾……”原来如此……但愿，永不记得......
这一次黑暗，想来是永远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无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