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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旧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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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真死啦!”秦明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这么灵。
“嗯。”
宋墨想起了Eric,那个目光中总是充满了无穷智慧的Eric,那个长相平凡可是站在人堆里你能一眼认出他的Eric,那个,已经消失在海洋里的Eric。
他死时才二十四岁,风华正茂,却从此音容笑貌散落,再不回来。
宋墨觉得可惜,可是他并不太过悲伤,他知道海洋也许是Eric最好的归宿,而Eric,也定能在海洋里过得比他在人世间过得更好。
死亡,对他来说,不是结束,而是生的延续。二十岁那年,他站在海边,对他说。
只是,再也没有人陪自己谈论茶道,也没有人陪自己周游世界了。
秦明感觉到了宋墨沉默里流淌出来的惆怅,他想着要安慰他,便伸出手揽过宋墨,说:“怀念死者,更爱生者。没事,你要不介意,以后就把我当你哥们好了。”
宋墨转过头看着秦明,此时月光正好照进来,落在秦明的脸上,照着他的微笑,温暖人心。
宋墨转回头,看着窗外,一轮明月悬在天空。
“今晚的月色真好。”宋墨淡淡说道。
其实宋墨并没有怎么悲伤,他只是想起了好友的离去而有了片刻的失落,而秦明却并不知晓。
秦明看着宋墨凝望着月亮,语气又那么清淡,笃定着他现在一定是很忧愁,他一定是非常想念他的好友,人家古诗人不都是喜欢对着月亮思念的么。秦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空气里的沉默,可是一时半会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想起刚才宋墨问的问题,便道:
“其实三年前我差点结婚的。”
这边宋墨还在看着月亮,没想到秦明突然来这么一句,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结婚么。”秦明提醒道。
“哦。”宋墨明白过来,可是他说的差点是什么意思?
“那后来呢?”见秦明很久没再说些什么,宋墨问道。
“后来啊,后来就分手啦!”秦明脸色依然带着笑。
“为什么?”
“跟你差不多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有了第三者?还是秦明自己不愿意结婚?
“不,比你严重多了。人家怀孕了,我正琢磨着要把人娶回家,结果人家孩子生下来,一看,白皮肤,高鼻梁,黄头发,嘿嘿。”秦明的笑,有了些萧索。
宋墨哑然,他想着该怎么宽慰。
“怎样,苦逼吧,悲催吧!嘿嘿,不过话说回来,混血儿还真是漂亮,我以后要能生个这样的孩子就好了。就摆那看着,养肥了还能捏着玩儿。嘿嘿。”
“……”宋墨明白了,所有的宽慰对于秦明来说都是多余的。
可是秦明笑着笑着就不笑了,也不说话了,到最后,换成了一声叹息。
宋墨转头一看,见秦明也盯着窗外那月亮看了。
秦明看着月亮,终于想起了陈菲的脸。这三年,他快忘记陈菲到底长什么样了。
陈菲长得很漂亮,瓜子脸,柳叶眉,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左耳朵上有个洞眼,仔细看了才知道那是一颗痣,那时候亲热,秦明就喜欢咬她的耳朵。每当他一咬,陈菲总是“咯咯咯”的笑。
那时候陈菲的笑,总是带着一丝青涩,一丝羞赧。
陈菲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就跟人跑了,家里有个残疾的父亲,还有个上学的弟弟。
因着家庭的关系,陈菲显得很懂事,很温顺,很朴素,让人看着格外的疼爱。
秦明是真心疼爱这个姑娘,也想着赶紧攒够了钱,把姑娘娶进门。
可是后来,秦明发现陈菲变了,会打扮了,衣服穿的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变漂亮了,虽然依然羞涩的笑,可是眉宇间,有了些风情。
秦明刚开始还没觉得怎么,后来听到同事悄悄跟他说,他看到陈菲跟一个男人去开/房了。
秦明还不信,陈菲那么单纯,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直到有一天,秦明在陈菲的宿舍楼下看到一个男人开着车送他回来,他看着他们俩在车子里亲热,然后——
啪,有些东西就碎了。
陈菲来跟自己说对不起,秦明将她的东西扔了出去,让她滚。
陈菲说她需要钱,她爸生病了,她弟要上学,她,需要钱!
秦明说你需要钱你可以问我要啊!
陈菲就哭了,哭得很伤心。
陈菲虽然家境贫寒,在爱情面前自卑却也自傲,她并不知道秦明有多少钱,她也不愿她跟秦明之间的爱情和金钱有什么关系,在秦明面前,她开不了那个口。她也并不想背叛秦明的,可是被老板拉去应酬的时候被灌醉了,稀里糊涂的,就被上了。老板拍了照,威胁她,逼她就范,说要是不从,就把照片给秦明寄去。陈菲没法,只能从了。
在陈菲的哭诉中,秦明心软了,他把陈菲的东西拿回了屋子,又去了她的公司把那该死的老板狠狠的打了一顿。
打完了还是麦肯收的场,麦肯对着那老板说:你要敢再乱来,老子弄死你!
秦明留下了陈菲,日子便似乎又回归到了原来的时候。陈菲辞了工作,待在家里,给秦明做饭,等着他回来。秦明心里虽然有阴影,可童年的阴影太大了,他不想再失去了,所以也逼着自己忘掉那些事。
可陈菲,还是走了。
陈菲只留下一张纸条——对不起,不要来找我了。
秦明觉得人生如戏,前一晚两人还亲吻做/爱,今天醒来,说走就走了。
秦明没有去找她,他知道,如果她要走,他是找不到的。可是陈菲还是回来了,在四个月后。
陈菲怀孕了,四个月。她说孩子是你的。
秦明有些错愕,但他相信了,就像上次一样,他又把陈菲留了下来,一切又都回归到原来的样子。
秦明感受着腹中的胎儿,很是喜悦,他甚至想着给孩子取名字,就叫秦始皇,多霸气。秦明甚至买好了戒指,想要把陈菲娶进门,可是胎动的太厉害,陈菲的身体太虚了,经不起折腾,所以想着过一段日子再说。
三个月后,陈菲摔了一跤,孩子早产了。
秦明看着婴儿,傻了。
白皮肤,高鼻梁,黄头发。
而陈菲的脸,瞬间苍白无色。
秦明笑了,他说:“敢情投胎的时候还染了个发。”
后来,婚自然是没结成,陈菲带着孩子走了,再也没回来,这次,她连句话都没留下。
那枚结婚的戒指,也不知被秦明扔到了哪里。
而秦明,彻底崩溃了。
“现在几点了?”沉默了一会儿,秦明突然问道。
宋墨看了看表, “四点一刻。”
宋墨有些发怔,他就和秦明说了一晚上话,准确来说他是听秦明说了一晚上话?他居然也没觉得时间过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嘻嘻,一晚上又打发了。”秦明爬起来喝了杯水,他那是说渴了,喝完后又冲着宋墨笑,“我说宋老师,你想不想看海上日出?”
宋墨本不想去,他想补个觉,不然回去开车没精神,可架不住秦明的撺掇,只好起床。
宋墨的衣服还没干透,秦明拿来了自己干净的衣服。一件卫衣,一条牛仔裤,宋墨穿着倒也合身,就是感觉有些怪异。
他没穿过别人的衣服,也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嘿,宋老师,我发现你穿着这身衣服还挺精神的。那话怎么说来着,衣架子,是能把几十块钱的地摊货穿出几千块钱名牌的范儿的。”
好嘛,敢情他刚才找了半天是找个最便宜的!
和乡位于海边,外婆的家离海不远。但想着没地方坐,两人是开着车去的。
车停在了堤岸上,宋墨看着满头星光下平静的海面,觉得很是漂亮。
不过这满头星光——
“日出是什么时候?”宋墨问道。
“额。”秦明眨了眨眼睛,“好像是五点多吧,也可能是六点多。”
好像……宋墨汗颜。
“嘿嘿,宋老师,你有没有发现现在这样子特浪漫啊?”
“嗯?”宋墨不解。
“你想啊,人家电视里不都是一对小情人在海边看日出的么,哎,你说你要是个女的多好,咱也就算有情调了,可惜俩大老爷们。噫吁戏,浪费了这好时光啊!”
“……”那你刚还使劲把人拉来!
半小时后,太阳还没升起来。宋墨觉着有些困了,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
秦明见着,看着宋墨通红的眼睛,心里有了那么些不忍,便说:“要不宋老师你先睡着,我在这盯着,要是太阳有动静了,我再喊醒你。”
宋墨点头,闭上了眼睛,困意席卷而来,转瞬就将他湮没。
宋墨睡着了,秦明无聊了,虽然宋墨不是和好的聊天对象,但嗯嗯啊啊应着也总比自言自语强。
想着要不听听歌吧,扒拉着置物柜里的碟片。
意大利歌剧,额,听不懂。贝多芬钢琴曲,额,还是听不懂。中国古典音乐,嘿,这个行,可怎么就只有音乐没人唱歌啊!京剧集锦,好吧,委屈一下听听这个吧!
……
半小时后,秦明在霸王别姬的咿咿呀呀里睡着了。
此时,如果两人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天尽头出现了鱼肚白,一轮明日也慢慢的从海平面上升起,朝霞染红了海面,无比绚烂。
可惜,此等美景空辜负,车里两人一个比一个睡得香甜,其中某人的呼噜声就跟那碟片里的声音那样,抑扬顿挫!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