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源》罐头鱼雨

11、面瘫小孩林子胜

　　第二日李赦就修完假期去工作了，逛街时他带梦源去认过门，有什么事梦源也好去找他。
　　这次上县，梦源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买种子。李家也有菜种，但数量少种类更少，梦源拿的话轻易就会被发现，得到几样普通的种子却以被骂或者空间暴露为代价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她是不会干的。
　　昨日上街时梦源从街头走到结尾都没发现卖种子的地方，即使释放精神力也没探测到。她从李赦那里知道河内县不止一条街市，除了东西街还有兴河街、大安街，具体哪条街上卖种子她就不得而知。
　　不过她决定先在附近打探打探，首要目标人选是房东的孙子林子胜。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不假，林子胜现年八岁，却已经包下家中买菜做饭收房租的活计，而且每日还抽空读祖上传下的书——虽然已经被卖的差不多了，但还剩下几本《千字文》、《论语》、《大学》之类的经典书籍。
　　梦源找到林子胜时他正坐在土灶旁边读书，就着早晨烧饭留有的余温到也能驱驱初春的寒气。
　　感觉到有人走近，林子胜抬起头看见朝他微笑的梦源，脸上挂着不符合年龄的冷漠对梦源点点头，复又低下头看手中的书。
　　梦源尴尬的僵了嘴角，内心腹诽：这小屁孩是不是天生一张面瘫脸……
　　既有求于人，她是不会被这点儿困难打倒的，遂走到林子胜跟前，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这是我爹给我的桃子，是南方运过来的呢，很好吃，给你一个。”
　　林子胜颇为复杂的看了桃子一眼，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好像吃过又大又甜的桃子，就和眼前的桃子一样，但现在连吃个苹果都成了奢望，收起情绪，他恢复生人勿近的模样：“无功不受禄。”
　　梦源扶额，还真不好搞定啊。她决定先用感情攻势，如果成功就一劳永逸，毕竟今后还有很多事要靠他。
　　遂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撅着红嫩嫩的小嘴作委屈状：“爹爹说朋友要有福同享，这里只有你能和我玩，爹爹要办事，难道你不想和我交朋友吗？”说完还被自己的话恶心的颤一下，看在林子胜眼中却是害怕他不答应跟他做朋友。
　　林子胜看着眼前漂亮可爱就像年画中的娃娃般的梦源心不由自主柔软下来，到底是八岁的小孩，就算被生活折磨得再成熟也抵不住该有的童真。他无声的接过桃子，凑在鼻子边闻了闻，一股清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咽下口水，忍住吃掉的欲望，他找出一个瓷碗将桃子放进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到灶台里面。
　　“你怎么不吃？”
　　“等阿公回来一起吃。”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之前梦源隐约听说他懂事能干，心想几岁的小毛孩再能干能能干到哪儿去，这时见他得到诱人的桃子却要和阿公分享，可见其孝顺兼心性坚忍。接下来的套近乎真心的成分就增了许多。
　　梦源搬个板凳坐到林子胜旁边，看到他拿的是《百家姓》，遂起了考校他一番的心思。梦源前世是文科生，对于繁体字不甚陌生，加之空间里的中华大词典每个简体字后都附有繁体，梦源练字时时常翻阅，除了一些偏僻字外到能认个七七八八。
　　“林子胜，这是什么字啊？”
　　“念‘林’，双木林。”
　　“那这个呢？”
　　“李，木子李。”
　　“读音和我的姓氏一样哎！”梦源星星眼。
　　“你的姓氏就是这个李，我教你写。”然后拿起旁边地上的木枝在面前的土地上写下一个“李”字。
　　或许孩子都是天生好为人师，梦源的“佩服”与夸赞很是让林子胜骄傲自豪，这一教一学，不知不觉就到了中饭时间，也大大拉近的两人之间的距离。
　　当然，陆家祖孙是不吃中饭的。但梦源的生物钟提醒她——她饿了，该吃饭了。
　　林子胜听见从梦源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自觉的停下教学，心里在纠结要不要把桃子分给她吃一半。
　　见他皱眉，梦源还以为他是不满她的不雅行为，当即脸红了大半，摸着肚子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林子胜对梦源羞惭的表情很是不解，毕竟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中午肚子也时常会饿得咕咕叫，并不觉得丢人。又见梦源红着小脸，露出小狗般可怜的眼神，于是下定决心。
　　梦源看他要取桃子，明白了他的意图，心下有些感动，遂邀请道：“我胃口大经常饿，爹爹就请张婆婆中午给我做饭，我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你和我一起吃吧。”
　　敏感的林子胜以为她是施舍他，神色又冷下来，道：“我不饿。”
　　梦源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再次作委屈小女孩状：“一个人吃饭不香。在家都有弟弟娘亲陪我的。”
　　林子胜见此心又软了，勉强接受了她的邀请，心里还在不断给自己做建设：他只是陪陪这个可爱的小妹妹。
　　如果梦源知道被她称为小屁孩的林子胜当她妹妹一样照顾，心里不知又是怎么想了。
　　两人回到后院正好迎面遇见喊她回家吃饭的刘氏，刘氏见梦源和林子胜亲亲热热的拉着手，颇为诧异，她从没见过林子胜和同龄人在一起玩耍，小子总是独来独往，即使有空闲也只是在家里读书。随即又想，像梦源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谁不喜欢，林子胜和她好是理所当然。
　　俩小孩先向刘氏问好，刘氏笑着点点头说：“子胜和梦源玩呐，要照顾妹妹，梦源比你小四岁呢。”
　　梦源满头黑线，不等林子胜回答就抢先说：“张婆婆，我邀请了子胜一起吃饭。”
　　“可巧，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吃不下饭，有子胜陪你我就放心了。巷尾的潘娘子找我有些事儿，我去去就来，你们吃完饭碗筷放那儿等我回来收拾。”
　　“知道了，张婆婆。”
　　李赦给了刘氏一吊钱，说梦源喜欢吃肉，并嘱咐她钱没了一定要和他说一声。因此，虽然梦源人小，中午饭桌上的饭菜到是挺丰盛。
　　一盆鸡肉炖土豆，一盘蒜苗炒鸡蛋，还有绿油油的炒青菜，看得梦源食指大动。
　　她给林子胜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怕他不好意思吃菜，又夹了一只鸡腿给他。
　　林子胜很久没吃过白胖的米饭了，水稻比小麦贵，小麦比玉米贵，窝窝头是他每日的主食，有时也会做粗面馒头改善伙食，吃米饭的次数五个指头都能数过来。他要存钱读书、买纸笔，还有柴米油盐之类的开销，日子过得紧巴巴。
　　闻着米饭香，他握了握拳头，头一次有些抱怨世事不公。
　　梦源见他不动，清晰的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颓丧气息，立刻明白过来，这孩子怕是被触到了伤心处。
　　“子胜，你快吃啊，我好久都没吃到鸡肉了。我家养了好几只鸡，可娘说母鸡要下蛋，公鸡要打鸣，所以不能杀了吃。爹还告诉我西北很多小孩没饭吃都饿死了，不能挑食，我比他们幸福多了，至少我有家有粮食吃。”
　　梦源睁着眼说瞎话，那表情要多天真有多天真，要多萌有多萌，看得林子胜觉得自己刚刚的心思很龌龊，梦源如此可爱就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且世上悲惨之人何其多，比自己不如的多了去了，他林子胜一定会凭借自己的能力过上好日子。
　　见他放下了负担，眼神清亮，梦源也是欣喜，这个孩子懂事聪慧却背负得太多，常常让人忘了他只不过是个八岁稚龄小儿，照此下去，指不定哪天就会被生活压垮。相处了半天，梦源对他好感倍增，将他归入朋友之列，他不会像同龄人般幼稚，心里却也没有大人那弯弯绕绕，和他在一起，她几乎没有压力。
　　刘氏手艺真不错，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两个孩子吃得肚子圆滚滚，摊在了椅子上。
　　“子胜，你知道哪儿有卖瓜果蔬菜种子的吗？”
　　林子胜听梦源大大咧咧地喊他“子胜”，觉得很是刺耳，于是说：“叫‘哥哥’我就告诉你。”
　　无论多么早熟的小孩都逃不掉爱为兄姐的命运啊，姐比你大了一轮，喊你‘哥哥’不是卖萌是啥。梦源腹诽道。（难道你卖萌还少吗？）
　　“可是我有哥哥了嗳。”梦源“为难”的说。
　　“我比你大，你应道喊我‘哥哥’，这是礼貌。”林子胜不为所动。
　　梦源想吓退他：“娘说，哥哥要处处让着妹妹，好吃的都留给妹妹吃，新衣服也给妹妹穿，哥哥要听妹妹的话，妹妹让他往东他决不能往西，而且长大还要给妹妹挣嫁妆，妹妹在婆家受气要给妹妹撑腰，妹妹生了小外甥哥哥要帮着照顾小外甥，哥哥要对妹妹负责一辈子哦。”
　　林子胜起初确是有点儿被这一串“哥哥妹妹说”唬住，不过，他转而看见梦源的鬼精灵模样觉得吃点亏算什么，有梦源这样好的妹妹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于是坚定的说：“我能做到。”
　　梦源捂脸，这孩子魔怔了，她到底哪儿像做妹妹的了，她一直走女王路线的好不好。看他那决心，梦源明智的选择满足他的心愿，叫一声“哥哥”她又不会少块肉，反正到这里之后她已经添了很多哥哥，多一个也无所谓。
　　“好吧。子胜哥哥，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林子胜眉眼弯弯，这明媚一笑能令冬雪融化，生生让面瘫脸生出耀眼的风华。

作者有话说

　　每当写题外话时，俺都在纠结：
到底写些神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