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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与梦境比邻 ...

  •   后来少女的烧退了,又向狐邑佑一认真地道了谢,依旧由鸦取真弘推着去找了班级委员,又绕道学校拿回了书包,佑一家和班级委员的家以及学校完全在不同的方向,于是两个人只好就这样在整个季封村来回辗转。
      斋贺千海已经懒得吐槽鸦取真弘人缘之广甚至连自己班上的那位班级委员都认识的地步,反正她早就习惯只要跟商店街扯上点关系的人家都和这位学长熟到不行。
      总之,那位前辈遵循着佑一前辈的嘱咐,一路陪着她东奔西跑,一步未曾离开。

      后来从学校回家的途中下起了雪,路上原本就不多的行人一下子更是少得可怜,只剩下鸦取真弘拉着斋贺千海,一步一步走在田埂上。
      季封村的雪一如这个村庄本身一样,宁静安详,斋贺千海一直觉得,这样的景色就算看一辈子也不会看厌。
      和她那些希望通过好好念书考去外面学校摆脱农村生活的同学不同,她比谁都愿意在这种乡下呆一辈子。
      雪越下越大,大朵大朵的雪片落在走在她前面的矮个子少年的头发上,好多甚至来不及融化,让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拿下来。
      最后却没做。
      在她手刚抬起的时候,走在她前面的那位少年猛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脑袋上的雪片就这样因为他的大动作而甩落了下来。
      “糟糕。”他皱着眉头,“雪下大了。”
      斋贺千海歪过脑袋一脸不解。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啊?”
      “再怎么迟钝也要有个限度好么……”少年扶住额头,“你不会忘记自己发烧刚好吧。”
      “啊……”少女一脸恍然大悟,“恩,那又怎么了?”
      “啧。”他咂了咂舌,没再多说话,只是松开了握住斋贺千海的手。
      少年手心的温度离开的瞬间,斋贺千海瞬间就感觉刚刚还很温暖的空气变得相当寒冷起来。
      心理作用吧……一定是心理作用。
      无论多么神奇,一双手给人的温暖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少女看着自己的手发了一会儿呆。

      鸦取真弘收回手,盯着自己的外套看了一会儿之后果断放弃,一双手转而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拿了下来,一边递给斋贺千海一边撇撇嘴。
      “哝,为了防止某个笨蛋再感冒,这个给你……拿去。”
      一抬眼就看到了某个笨蛋少女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再想起自己刚刚一路都没放开过她的手,饶是鸦取真弘前辈大人再怎么自认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此时耳根也有些发热了起来。
      “看……看个头啦!让你赶紧把围巾围起来免得感冒没听到么!”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少年亲自动手将围巾围上了面前少女的脖子,却冷不防听见她脱口而出的话。
      “学长,喜欢你,我。”
      陈述句。
      少女睁着黑亮的眼睛,不带一丝困惑,甚至连一丝害羞的情绪都没有。
      她仿佛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件实事一样平淡地完成了这次告白。
      鸦取真弘愣了愣,本来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没说,只是向后退了两步。
      而后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一样,偏过了脸去。
      “啊……恩。”
      他如此应答道。
      “回家吧,我送你。”
      他岔开了话题。

      喜欢。
      可什么是喜欢呢。
      刚刚满十六岁的斋贺千海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人的心情真是神奇的东西,就这样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竟然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本来应该是完全不想干的人。
      想和他在一起,想看到他,想触碰到他。
      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开心,会因为他的笑容而觉得自己也想要笑,会因为佑一前辈拜托他要送她回家而每天都雀跃着等待放学的时间。
      不过只是一次把她从噩梦里拉起来而已,斋贺千海却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疯魔了。
      所谓“喜欢”的感情,一旦燃烧起来便不会熄灭,仅仅是告白还不够,完全不够。
      她所期望的是更多。
      可鸦取真弘却并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少女坐在窗口的书桌上叹了口气,面前摊开一本从图书室里借来的书,却许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这样算是……被甩了么?
      可是他的围巾明明还在自己这里。
      最后他都没有向她要回那条围巾,于是她也就洗干净了放在自己家里,也不提主动归还的事情。
      他仍旧会每天送自己放学,说和从前一样的话题,做和从前一样的事情。
      决口不提那次告白和那条围巾,和之前相比,一切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样不上不下的状态就这样维持了很久,直到新的学年,斋贺千海升上二年级,鸦取真弘和狐邑佑一也终于成了毕业班的学生。

      之后的事情缺乏可陈。
      开学伊始,在这所原本应该万年没有人员调动的红陵学院里就来了一名名叫多家良的转学生,和班上的人并没有什么打成一片的意识,更别提本来也不太合群的斋贺千海。
      而过了大约半个月左右,红陵学院又来了第二个名叫|春日的转学生。
      和之前那位多家良不同,这位稀少的第二个转学生是个相当具有城市气息的美少女,看上去精致无比,和她们乡下土生土长的所有女生都不同,区别鲜明。
      而她刚一来就占用了鸦取真弘全部的时间,不仅午饭期间见不到了,就连放学后也很少能一起回家。
      狐邑前辈的拜托也没了效力——不如说,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继续陪她走最初的那段路了。
      少女再次回到了很久以前的状态,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一起回家。
      之前的一切都仿佛是做梦一般,其实她没有救任何人,没有和谁在自己家一同看过水晶小子,没有被谁救赎过,没有和谁一同走过田埂,没有和谁一起走到雪落满头。
      甚至有时候她会有错觉,就连自己家的那条围巾都是假的。
      其实那不是他的而是别的什么人的,或者,其实那条围巾本身的存在就是她的臆想。
      斋贺千海之前做了太久的梦,以至于现在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阅读自己的梦境还是等待未来的现实。
      可她知道,自己喜欢那个叫鸦取真弘的人,无论所有的起因经过结果是不是梦境,她喜欢的都是那个人。
      个子不高,说话嘴很毒,喜欢自称本大爷,高兴起来会自称鸦取真弘前辈大人。
      梦境中的他曾经拍过自己的脑袋,曾经拉过自己的手,曾经送她回家,曾经被她告白过。
      就算是梦,梦里的他也还欠她一个回答。
      拒绝也好我只把你当妹妹也好其实你是个好人……这些等等都好。
      她要的反正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啊,恩。”

      回归原本浑浑噩噩的生活的斋贺千海,有一天做了一个梦。
      天色已经很晚了,时间到了后半夜,外面下起了雨,她却依旧坐在窗前,摆出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
      书上的文字一行一行历历在目,可是她却看完就忘,根本连一行都未曾进入过她的眼睛。
      为什么还要坐在书桌前呢?为什么还不睡觉呢?
      少女默默地想着这个问题,未果,最终决定把责任推给自己还不困,或者这只是个梦境。
      推卸责任什么的,反正也是很简单,与人无害于己无损的事情,偶尔做个一次两次的,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她一边想着,一边随意地把眼前的书翻了几页。
      ——几页都无所谓,反正也不看。
      她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把眼前的书合上了。
      睡觉吧。
      她从书桌前站起身,然后皱了皱眉头,伸手推开了窗户。
      窗外摇摇晃晃地栽进来一个人,浑身上下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还往下滴着混合着血水的雨水。
      “啊……”她茫然地看了一眼,然后果断地把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你能爬进来么?算了还是我出去扶你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放了手,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少女就这样一头撞进了大雨之中。

      把人扶回家,处理掉身上早就不能看的衣服和伤口,最后把他扔进被子里。
      回头看了一眼从客厅到房间里的路,发现家里已经搞得一团糟,血水泥水雨水到处都是,只有自己下脚的这间屋子还算干净,可斋贺千海却一点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反正是梦,就算现在都成这样了,梦醒之后也还是会回复原样的,只要眼下眼不见心不烦就好。
      她这么想。
      一边想着,一边视线就不受控制地看向了旁边被按进被子里的某位学长。
      身上的伤口就不说了,就连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如果不是她认识他,她每天将他的轮廓在心里描绘很多遍,现在这样,几乎看不出那是谁来。
      啧,还真是惨,自己见到他的第一次也这么惨么?
      既然这是梦境,作为现实的投影,大概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这样差不多吧。
      当时自己居然没有叫着有鬼把他揍出去而是自己出去把他拖回家……
      谁能想到,只是一时的决定而已,竟然会演变成到现在这样的状况呢。
      即使是现在这样,长久的没见面,长久的没有任何交流,可到现在为止,其实自己果然还是喜欢他吧。
      少女叹了口气。
      而躺在被子里的少年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一如很久以前一样,在正正好的时间清醒过来。

      “斋贺?”他开口问询。
      “啊恩,是我。”少女点点头,“学长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个不重要。”鸦取真弘摇摇头,“有些事情光是说永远说不清楚,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于是少女从善如流地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问。
      太久没见面,太久没一起说话,直接导致了双方一旦有一个不再说话,空气就立刻沉静了下来。
      归根结底,所谓的“喜欢”,大体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斋贺千海默默地在心里纠结着,到底该不该在现在向他要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安静的后半夜,整间屋子里都回荡着时钟秒针一下一下沉重的声音,就连呼吸声都轻的几乎微不可闻。
      空气凝滞着,将时间拉得相当漫长。
      最后斋贺千海还是开了口。

      “学长。”
      “恩?”
      “……学长,还没有回答我。”

      告白的时候一本正经得仿佛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一样,反而是到了询问的时候,少女兀自紧张了起来,一双手死死揪住衣服下摆,表情却依旧假装得很是无所谓的样子。
      这么大的反差,看得鸦取真弘都觉得很有趣。
      可他的笑也只笑到一半,另一半转成了别的神色。
      从被褥里坐起来的少年,认认真真地看着坐在旁边的少女。
      “斋贺。”
      少女挺直腰背正坐起来,摆出了一副无论听到什么都有觉悟的表情。
      “恩。”
      可她却并没有听到下面的任何话,所能听到的,只有通过自己耳朵鼓膜,和自己的血液流动产生了共鸣而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
      一下,两下,三下。
      像是做梦一样。

      “我活下来了。”
      谁在说话?
      梦。

      “居然能重新拥有未来这种事情,之前完全不敢想。”
      在说什么?
      梦。

      “抱歉。”
      道什么歉呢?
      梦。

      “喜欢。”
      梦。
      全都是梦。

      如果是梦的话,那,果然其实做什么都是可以吧?都是被允许的吧?都是不会被斥责的吧?
      “前辈……”
      “恩?”
      “前辈。”
      “恩。”
      “请无论如何,让我能抓住你的手……”
      “好。”
      “无论如何,以后都请带我一起走……”
      “好。”
      “不要再让我等你……”
      “不会……”
      呼吸相闻,浅浅亲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与梦境比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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